顾白没有听到人的回话,反而有些浑身不自在,忍不住转头看向身后沉默不语的何依依道:“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不想打扰你。”
“……”
不过十几岁的少年,从北方来,身量比他们这里许多人都要高,何依依现在只不过也就到人鼻子的位置。
他弯着腰笑了,迎着阳光那双好看的眼睛笑弯成一轮月,小虎牙隐隐若现,他笑着道:“嗯。”
明明只是最为简单的一个字符,都听得人心旷神怡。
后来初中,他们一到学校就被要求考试,然后按照成绩来分班,何依依咬着笔杆子面对空白的试卷,忽然感觉自己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和顾白做了那么久的同学,自然是知道人会不会做这种简单的题目了,而她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都不会啊。
某人绝望地乱填了几个选择题,然后翻来覆去地看试卷,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瞎蒙,便直接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喂,醒醒。”
何依依做了一个梦,正在和顾白吃蛋糕,人给她过生日呢,一个叽叽喳喳的人却在这时候捣乱。
她有些烦躁地伸出手挥开人。
“不要吵我!”
顾白瞧着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会对自己这样的何依依,傻眼了一会后,摸着鼻子笑了起来,说他是变态也好,说他有些喜欢自虐也罢。
他忽然觉得这样生动的何依依才是最可爱的,而不是醒着的时候事事都小心翼翼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甩脸走人的小丫头,那样真是让人有些难受。
交完试卷以后,教室里只剩留下来打扫卫生的同学,两个人站在一起小声交谈,扫把挥舞着灰尘在不小的空间里舞蹈。
他皱了皱眉头,冲着那两个还红着脸蛋在交谈的人比了一个嘘,手指抵住嘴唇,一眼调皮地跳动一下。
看得一旁的小姑娘捂住了胸口。
然后也就真的悄无声息地打扫完立马就离开了。
他倒是撑着脑袋看向躺在课桌上毫无察觉的小姑娘,眉眼弯弯,抬手隔着参杂灰尘的空气,慢慢地描绘着人的唇角。
何依依是真的长相很普通啊,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却没有一点出彩的地方,如果真要勉强说上一点,那大约就是人那双圆溜溜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比较有意思一点了。
只是她不怎么喜欢把自己的优点给突出来,时常眯着眼睛作凶神恶煞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霸王。
“唔……你怎么在这里?我试卷呢?”
见着那似乎是脑袋缺了一根弦的姑娘,开始四处找自己只写了选择题的试卷,顾白抬手捂住了脸。
他现在想要后悔,不要喜欢这样傻的姑娘好不好啊!
人痴傻得简直让他心碎!
“顾白你看见我试卷了吗?”
“你难道没有发现现在天已经很暗了吗?”
要是敢说没有,那就把人给揍一顿好了,说不准经过一些物理疗法,她还能变聪明一点也说不定呢。
打定主意的顾白就开始慢悠悠地看着何依依,然而小姑娘看了一眼窗外点了点脑袋,“发现了,可是这和我试卷有什么关系?”
“你试卷已经被老师收走了,你刚才睡过去了,我们现在应该要回去了,少和我说什么废话了,走。”
正文 第九百六十三章 过去(2)
何依依是坐着顾白的自行车回去的。
自从上次,她载着人去了一趟海边以后,人就立马也给配备了一辆自行车,他们现在大约就是一直在换着来学校。
但是,顾白很是拒绝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给载着走,所以大多时候他都要坐在前面。
何依依也很想享受一把小鸟依人的感觉,便也没有拒绝过。
回到家,何依依刚放下书包想要找人出去玩的时候,何母拿着一对十字绣过来,看见她便抓着人问道:“分班考试考得怎样?”
何依依不想辜负母亲的厚望,看了一眼满怀期待的何母,然后嗫嚅着道:“应该是不怎么好。”
“唉。”何母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给她,“出去好好玩吧,你也是随了我不会学习。”
“妈……”何依依看着妇人转身离开,咬咬唇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说出话来,手心里沉甸甸的一把零钱有些烧得慌。
她将零钱给压在饭桌上的杯子底下,走出门口,在不远处的合欢花下看见了一身白衫加条浅蓝色牛仔裤的清秀少年。
“怎么闷闷不乐的?”
何依依沉默了一会,然后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忽然想要好好学习了。”
那还真是破天荒了。
顾白也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就笑着道:“想法挺好的,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努力学习?”
从一旁抽了一根狗尾巴草,何依依摇了摇脑袋,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是很明显的茫然,她摇了摇脑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现在就是觉得好愧疚。”
觉得愧疚于何母的温柔和体贴,她在母亲的一个楠木箱子里看见过一大叠的荣誉证书,虽然没有看清楚到底是关于什么的,但是也能知道,她的母亲绝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野村妇。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气质超群,美貌依存的妇人,却硬生生要带着她待在这片地方,自何依依记事以来,就只知道自己的亲人只有何母一个。
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见到过其他自称为是自己亲戚的人出现了。
她别的时候不懂事,可是在这种时候还是知道什么事应该做,而什么事不应该做的,便也从来没有多嘴问过一句。
顾白见着人那眉毛都快被她给皱得打结了,不由得嗤笑出声道:“你至于这么纠结吗?不就是想要好好学习吗,让我教你好了,保准你以后出人头地。”
“你?”何依依被人一瞪,立马挥手解释道,“我不是瞧不起你的意思,就是觉得自己实在没药救,怕让你气急败坏了。”
“呵,你别小瞧我。”
然后在日后的补课之中,顾白又开始想要后悔了,他逞什么能啊!怎么就不一开始听从何依依的话,让她也觉得自己无药可救呢?
他的耐心都快要被人给一点点磨尽,可是何依依知道做的东西却还是少得可怜,让顾白平生第一次产生了一种绝望的情绪。
顾白猛然间发现,他的骄傲正在一次又一次地被这个姑娘给击溃着,偏偏他的千军万马舍不得对人出手。
顿时间,绝望更甚。
顾白在何依依咬着笔头计算一道题的时候,忽然手掌一拍,把人的视线给阻挡下来,冲着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别弄这个了,我带你去看电影吧。”
何依依想要掰开人的手,“我都说了要好好学习,才不要去看电影。”
那努力认真又想要积极向上的精神,看得顾白真是……一言难尽。
偏偏对上人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他也不太想要说出一些太过伤人的话,只咬咬牙继续好好教导人。
人做了两份试卷,他拿着试卷批改出来一大片红,看着人那样认真做出来的试卷被批改得有些一文不值,他长叹出一口气。
正想要安慰人的时候,何依依已经笑着自我安慰起来,"比之前做出来的已经好太多了,学霸果然是学霸。“
而她注定只是一个学渣了,不管人怎么努力地教导都没有用。
顾白并不是一个善于去安慰人的暖心少年,面对这种情况很是吃力,想要抱抱人却又害怕会吓着她,便只能沉默着。
“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我给你一个承诺吧,让你在期中考试之前脱胎换骨。“
何依依傻了一会儿,然后有些不确定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沉默了一会觉得这人果然还是一个傻子,但既然是傻子,那就更加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情了。
“你猜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何依依脸色有些不太好,“我猜不到。”
明明就是脑补过度,然后把自己给吓唬到了的样子,顾白明显不屑地看了人一眼,然后眯了眯眼睛。
“怎么不说话,难道我看起来很凶吗?”
不是看起来,而是说话态度和语气都是显得人不止一点点的凶,简直让她有时候心颤。
偏偏这种时候还不能喝露出所谓的马脚来,她只是摇了摇脑袋,“没有。”
她刚才想的是,顾白家里这么有钱,该不会是通过一些什么不好的途径来的吧?比如说什么贩卖人口,黑色交易器官。
不然一个小太子爷,怎么就会委身待在这种地方,还不能够碰到自己的家人呢?说不准他的家人已经凶多吉少,把他给放到这鸟不拉屎,通信都很慢的地方来,就是为了不要让他知道情况。
而且顾白也很是像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王子模样,说不准他的父母都还没有告诉他为什么来到这里,又什么时候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