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燕夏干笑两声先拉着行李箱走进来,路过梁凉的时候带起一阵柑橘味的微风,她紧张地略微退后一步,看到这个陌生男人的T恤后面写着“不算命”这三个黑体大字。
……这是什么意思?不算命?
魏奎昨天乖乖地睡在沙发上,乱糟糟的被子没叠好,吴燕夏也没有嫌弃,看了眼就一屁股坐在上边。他身高和魏奎相当,长手长脚的,皮肤比普通男人黑了太多,但有种雌雄莫辩的气场,举手投足更隐隐有些独特风流。
明亮灯光下,他薄薄的嘴唇虽然还撇着假笑,脸色有浓厚的憔悴,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糟糕。
吴燕夏舒舒服服地坐稳后,终于也问:“话说回来,你怎么住到我家了?”
“你问我??”
“我真的不知道,你这种有钱人为什么想当沙发客啊。”
他回答语气很正经很无辜,但那上上下下打量的眼神就截然不同了。
魏奎被吴燕夏这么刁钻的一瞥,一下子想到自己接二连三的在这人手里吃的亏。对方也用这种懒洋洋无所谓的目光盯着自己,像盯着什么教堂里烧焦的裸体壁画。
魏奎收起表情,他轻声又肯定地威胁:“吴燕夏,别再给我捣鬼,我可不信那些!你以后死定了!”
对方的回应依旧只是无所谓的干笑两声。
和魏奎说话的时候,吴燕夏一直都对梁凉视而不见。梁凉则默默地缩小存在感,轻手轻脚地往门口移动,她向来都不想搀和魏奎这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圈里,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没料到,对方就在这时突然叫住她。
“嘿,边上站着的这个,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梁凉一时之间居然也不知道这叫吴燕夏的奇人跟谁说话,她小心地四处环视一周,对上他的眸子后抖了抖。如果不是他目光略微严肃看起来并不太像开玩笑,那这的确就是lo娘梁凉这辈子遇到最愚蠢的问题——哪有男人穿着这么可爱的巴洛克裙子和厚底鞋?
梁凉很悲愤,但她小声的回答:“……女的。”
看到他欺负梁凉,魏奎再很有良心的跳出来,冷声喝止:“喂!过分了啊!”
但吴燕夏淡淡地投来隐含警告的第二眼,魏奎向来无法无天的舌头就打结了。
吴燕夏,这个隐藏最深的传奇,或者说是年轻的骗子。无神论者魏奎到现在记得他用那双浅褐色的眼眸似笑非笑地对自己说:“世界上是存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比如说,你信不信我现在能让周围的湖水把我们坐的小船掀了?”
前几天他们在白洋淀,船上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两个人。
魏奎刚轻蔑地说“不信”的时候,突然间四周湖水翻滚,天雷压顶,狂风袭来,遮人迷眼。万间动荡之中,对面的人简直像个掉落人间等待带人进地狱的撒旦,很镇定地坐着。
突如其来的风暴在一分钟之后就停止了。
湖面依旧风和,依旧日丽。除了脚底踩着大量没排出去的水迹和两人共同湿漉漉的头发,一切就像没发生过。
魏奎变得恍恍惚惚惚惚恍恍,感觉自己的整个宇宙观世界观人生观都出了点问题。晕懵地下船后,他就莫名其妙地欠了吴燕夏五十万块的买命钱,并以这鬼扯都不信的理由就录了裸体视频。
现在想来——他都不敢回想,魏奎觉得他明明是眼高于顶的家伙,也仗着点聪明和家世干天干地干上帝且从不听老子话,但怎么就在这个神经病面前脱下自己裤子的?
吴燕夏这人有毒。
魏奎再倒抽一口冷气,他语气缓和下来:“夏大仙人,我现在可以给你开支票还钱,但我和这妞现在就得离开。”
吴燕夏饶有兴趣地挑挑眉,但其实只是代表已经很累了,杨雨薇的开车技术差到没边了,简直让人晕车。
他没理睬魏奎,平板地继续问梁凉:“小女仆,你在我家见到什么没有?”
他口中轻浮地叫着“小女仆”,但梁凉发现他是罕见的跳过她穿着繁复蕾丝堆直接盯着她眼睛的男人。她被吴燕夏浅色的眼眸凝视得有点透不过气来,声音更颤抖: “……什,什么呀?”
吴燕夏闻言仿佛表情放松些,只是对她眨眨眼:“那就没事。”
随后,吴燕夏倒也不能免俗地多看了眼梁凉的LO裙。
他见多识广,而且知道穿着这种裙子的女孩都叫做lo娘。就像有些女生不分任何时间任何场合穿汉服一样,有些女生会在任何时候都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巴洛克或者日漫的造型,反正就是一种服装癖,类似在苗寨的婆婆总喜欢裹着精美的苗帕一般。
“衣服还不错。”他随口说。
梁凉明明在生活中已经很习惯打量的视线,却又被吴燕夏盯得手足无措,魏奎下意识地再把她拦到身后,因为觉得这家伙的目光比X射线还邪性。
吴燕夏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再懒懒地看了眼魏奎,不客气的对他下达逐客令:“我家里不留女人和狗。网站上写的明白,你先违约所以今晚不能住了,不好意思,请滚吧。”
魏奎日常玩得潇洒,从小不是个好脾气,但现在,已经变成不坚定的无神论者魏奎正克制着他自己,忍气吞声地拉着懵懂的梁凉迅速地往外走。
又再次被叫住。
吴燕夏好声好气地嘱咐:“那个谁,你记得在沙发客网站给我打五星级好评。不要那么公报私仇的给我打差评哦,否则我会诅咒你的。”
他说普通话咬得标准,但太标准了又隐隐带不一般的味道。好像任何荒唐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都极具威慑力。
魏奎就像被吴燕夏那件仙人掌绿的T恤扎了一下,被提醒了屈辱心事,他止住脚步怒气冲冲地说:“我欠你的钱……”
正在此时,梁凉看到仿佛有什么金黄色的东西从昂贵的大理石地面无声迅疾地一滑而过。她不安地挪动脚步,怀疑是自己眼花,但再定睛一看后立刻双手捂住嘴。
魏奎正恶狠狠地和吴燕夏对视,目光里的神色是他马上要揪住那神棍的脖子再抡拳往那张可恶的脸上挥过去。
旁边传来很小声的尖叫。
他转过头去,不耐烦地说:“好了,我不会打人。我们马上走。”
“……蛇!”梁凉费力地开口,脸上没有任何血色,“我,我看到一条蛇。”
话音刚落地,吴燕夏就验证了她最糟糕的猜想。
他依旧安然地坐在沙发上,突然一垂手。沙发下面,一条半条胳膊长的金光小蛇像闪电般无声地游过去缠绕到他的手臂上。
“神灯,你还是出来了。”吴燕夏无奈着撇嘴,把手臂举起来。
该死的,身为一个神棍,他手臂上的肌肉似乎过于强壮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本来想回复的,但这次开新文的评论区怎么给我一种“冥王星装死断更三个月后重新复更大家露出慈祥并鄙视的笑容看更新”。。。
这是新文吧???弄得我还检查一遍 ==
坦克蛮卡的,我会控制自己少说“作者有话说”~~~
☆、第 3 章
小黄金蟒昂起头,吐着信子,无声地和吴燕夏对视。
他也看着它,微笑起来。
“它很怕人,平常的时候只有听到我声音才会爬出来。而且这姑娘力气大,我买了三个笼子都关不住它,”吴燕夏低声调侃,他仿佛忘了还有其余两个人在场而自言自语,“我到现在都不懂它是怎么能认出我的脚步。”
他笑着补充一句:“真的太神奇了。”
没人对他的话感一毛钱的兴趣。
魏奎甚至没有嘲笑吴燕夏称呼他的蛇为“小姑娘”。他瞪着那条缠在吴燕夏胳膊上那条像整人玩具但实际上又是无比真实又无比具体的小蟒蛇姑娘,感到嘴里发苦,口腔里刚刚的奶茶甜半点不剩,取而代之是胆汁涌上来。
难道昨晚睡在他家客厅的时候,这条东西也在……
“那条东西”突然无声地调转蛇头看着他,如果蛇也能有“目光”的话,魏奎能感觉那条黄蛇正在用橙黄色的豆眼平静地凝视自己,仿佛猜得透心声。
他居然有点心虚。
随后,魏奎吞咽干涸的喉咙:“……这是什么?”
吴燕夏微笑说:“我养的镇宅之蛇。”
身为惹事精,魏奎从来没想过这一幕会在自己身上轮回,但他此刻确实正破口大骂了半分钟:“……神经病啊!!!谁在家养蛇?养你为什么不关起来???你有没有公德???”
他想继续痛骂,吴燕夏却迅速地把黄金蟒放到沙发侧,再拾起那明显是火车站免费送的塑料扇子,笨拙地挡住它的身影。
看了这举动,魏奎感觉又能生生地被气吐血:“我现在都看见它了,你拿扇子遮住它还有个屁用???这是蟒蛇吧,在家养蟒蛇是犯法的。你完了,你绝对死定了……”
吴燕夏提醒他:“你带过来的小女仆哭了。”
魏奎这才想起旁边梁凉。他是男人,满腔怒火盖住惊吓再加上那股混劲反而真不拿蛇当回事,但旁边的梁凉不同。
女孩子的眼泪已经无声地流满了尖下巴,整个人像枝头挂着的塑料袋一样翻滚着,偏偏又像着魔了般无法从那条小黄蛇上移开视线。尽管吴燕夏已经徒劳地用小扇子遮住她看蛇的目光,梁凉花般的柔唇已经变得骇人得白,整个人彻底陷入繁复的衣裙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