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旧眷恋他温暖又好闻的怀抱。在他怀里,她仰着头问。语气并不凌乱,不象质问,更像是忧虑。
“时间会证明我对你的爱,他没有理由一直反对的。”
“要是一直反对呢?”
“那我要考虑一下,他是否还值得留在第一位。”韩之焕说的字斟句酌,平静里隐着坚定。
安彩瑞不再问,而是极为满足地将脸颊侧贴在他软糯的毛衣上,放心地倾听他“咚、咚”有力跳动的心跳声。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他会为她跟父亲抗争到底!虽然不是以父亲期待的方式。
两个性情温和的人,大抵不会演绎出要死要活的桥段,虽然他们之间的深情,并不比流芳百世的旷世恋情更少。
“咳,咳。”
廖总干咳着出场:“那个,不好意思,我们怕火锅烧成干锅。”
安彩瑞和韩之焕马上红着脸分开了——刚才是意外又激动之下的情不自已,这会儿俩人已经有能力顾及吃瓜群众了。
安小四不是很开心,他很哀怨,在姐姐心目中,自己竟然排在三哥后面,因此从内室出来时嘴巴嘟得高高的。
安彩瑞一眼就看懂了,很不好意思地笑着去抱弟弟:“因为你长得没他高,所以,我刚才纯粹是因为没有看到你。不然,一定先抱你的。”
安小四一秒变开心,得意的眼神朝三哥瞟啊瞟:听到没有,我比你重要!
一屋子的人都因为小四弟弟的争风吃醋而哈哈笑起来。
安小四拉着姐姐,跟姐姐讲自己最近的生活,把之前讲给哥哥们的话又搬了出来。室内嬉笑宴宴,欢乐都要沿窗缝、门缝铺到外面去。
外面隐隐约约的“我是大张,我是大张”更是进不来了。
只有极少数在家里很寂寞的老人,探出头朝底层张望,可惜没带老花镜,看不清在弄堂里来来回回走着一声声喊“我是大张”的人长啥样。
大张心里苦哇,总不能公然喊:“安彩瑞,你在哪里”吧?!
好在小区只有一个出入口。
大张虚惊一场之后,还是等到了安彩瑞——面带微笑,却哭红了眼睛的安彩瑞。
“小姐!”大张都没敢坐车内等,寒冷的大冬天夜晚,一个人瑟瑟发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看到安彩瑞的那一刻,真是感动无比:总算能交差了!
“后备箱里有礼物……我不知道该往几号楼几室送。”
“我让我弟弟来取。”
不一会儿,黄宝财下来了。一趟拿不走,左拿右抱跑了两次才拿完。都是韩家储备的的世界各国美味零食。
大张预热车内的暖气,他习惯不多言,却顶不习惯这位“弟弟”:长得也太着急,不忍直视!
安彩瑞仰起头,朝着暮色中的某扇窗户挥挥手。不早不晚,天上飘落下薄雪。六棱雪花在路灯照耀下,轻柔又梦幻,如慢动作般缓缓落下。
安彩瑞在雪花飞舞中,转身上了车。
“姐姐!再见!”一声激越的男童声回荡在夜空中。
大张这才感觉舒服些:幸亏桑子还是童声,不然真值得怀疑!
在安安一再坚持下,韩之焕他们没有下来送。安安对众人的说辞是:天太冷,车在楼下,没必要让大家多受趟冷。
韩之焕是其中唯一一个真正明白安安心意的人。
第383章 为恋人分辨
韩之焕明白:安安不让自己与韩家司机见面,是为他好,不希望他与父亲之间的冲突升级。安安为他保留了全部的自由,愿意看他以自己的方式解决他生活中的问题。
大张驱动陆虎,稳健地驶回韩家。
车前灯照亮韩家的大草坪,先送安安至主屋廊前,再侧拐进车房。
大张在车库,拿起墙上电话,播短号给韩家家长:“董事长,我们回来了。去和回的路上都很顺畅,在那里呆了三个小时,见到了她的弟弟。礼物也送到了。我看小姐情绪比去的时候好多了,就是眼睛比较红,是哭了的缘故。一切平顺,没有意外。”
汇报时的大张汗滴答滴:他能说他全程都游荡在那个破弄堂内吗?
想来电话里的董事长是满意的,口头嘉奖几句,双方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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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彩瑞从陆虎上下来,走进一楼的厅房。
脱去外罩,交给家佣挂衣帽间。
自己换了室内软底浅口靴,正要回房间,看到父亲从楼梯上往下走。她便立定等了会儿。
大张说得没错,这时候的安安明显情绪好很多,只是眼睛略略红了些。
今日一见,得知他仍旧爱着自己,未来也会继续初心不改。于她,是再好不过的安心剂。
“爸爸,您还没有休息?”
“爸爸老了,不需要那么多睡眠了。”
“爸爸,您是正当年呢。按照现在的青年的定义,您还是青年呢。”
“哈哈哈哈。安安嘴巴真甜。说得我这个老青年心里乐开了花。见到你妈妈和弟弟了吗?”
“只见到了弟弟。她,有钱之后天南海北去旅游去了。”
“要不要把你弟弟接到家里来?”
“不用。我心里有数。以后多去看看他就好。弟弟正是塑造人生观、价值观的时候,我怕他陡然来到富贵的地方,不利于他成长。”
韩父甚是满意。他止不住地冲安安点头。最近,韩夫人对他冷嘲热讽,唐云柔那里哭哭啼啼,女儿韩晶莹更是歇斯底里,认为他在用强权压迫她最爱的弟弟。唯有安安,才是贴心小棉袄啊。
“安安,你跟爸爸说实话,你是不是也不满爸爸的‘猫-虎计划’?”
“爸爸见多识广。爸爸的计划,一定是有充足理由的。安安读书少,见识短,但安安相信爸爸。”
韩父扭转头:天哪。好感动!
“安安,你再跟爸爸说实话,你是不是宁愿不要这个计划,宁愿跟哪怕一辈子软弱的之焕在一起?”
韩父已经悄悄下定决心:要是安安说是,他就拼了这张老脸,自食其言,找之焕言和。
“爸爸,”安彩瑞一扫刚才的乖乖女腔调,脸色极为严肃:“之焕不软弱!他也绝非像你说得那样不敢表态!他一直都有自己的主意,一直都有自己的看法,也一直都有自己的态度!
我打个比方,也许不好听。他就像一只诚实、忠诚的看家狗。虽然不说,却一直在做。一直坚定地、立场分明地在守护他心中的家人。
他可能永远也不能像你期待得那样意气风发地谈天说地、指挥四方,永远也不能像你想象得那样血性刚烈、霸气侧漏地说一不二。但是,您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他的沉默寡言就认定那是懦弱无能!”
韩父惊呆在原地,几乎要靠扶一把身后的家具才不至于跌坐。
“你——”韩父呼吸粗重。
“您可以责骂我,惩罚我,但我不会改变我对之焕的态度!”
“你——”韩父起伏着胸膛。
不知何时,挑空的二层空间上,韩夫人与女儿韩晶莹贴着扶手在往下眺望。说到底,她们是更了解韩父的人,知道他的激动不是要发怒,更不是失控,而是渴望求证。
果然,韩父积攒了些力气。
“你——确信?你说的这些不是因为你跟他陷入了昏头昏脑的恋爱的缘故?”
安彩瑞拂一把眼泪:“再没有谁比我更确信了。你没有见过之前的我,所以不能相信之焕的美好。如果你见过之前的我——”安彩瑞说不下去了。
之前的她……只是这样提一提,而不是具体去回想,眼泪已经不受控地扑簌扑簌落下来。
韩父努力缓了缓激动的呼吸:之前的她,他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
确认安彩瑞是他的亲生骨肉后。与侦探社的这宗长达二十几年的合同宣告结束。出于欢心,纯粹是想锦上添花,喜上添喜,他骨头一轻,与侦探社续了一个子合同。请他们顺便调查安彩瑞的过去二十三年履历。
他初见安安时,安安沉静而美好,像一株娉婷静立、等待绽放的花朵。
他哪里想到,他看到的只是表象。
侦探社两周后拿来的二十三年履历,简直要碎了他做父亲的这颗心。他坐在厚重的办公桌后,几次开启资料袋,几次看不下去。
资料袋并不厚,只是泪水总是花了眼睛。
也正是因为这个资料袋,他决定阻止安彩瑞养母邵佳与他们的任何联系,也从不询问、鼓励安彩瑞回报养母邵佳。甚至,他连将女儿换出去的唐云柔一并生了厌恶。
他牢牢捂紧资料袋,既不向韩夫人透露丝毫,又假装自己也不曾知道。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安安!
孩子是无辜的。他到底是智商141的人,没有将余怒迁到之焕身上。
韩父摆摆手,身形颓废地朝楼上走去。
过去,他虽然不那么关注之焕,但也确知之焕是个心善的孩子。
是命运在补偿吗?真相未明之前,之焕用他的善良温暖了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