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殷小宝答应, 肖翰林大喜, “去东五环, 开慢点,回来的时候从环城路绕到到西五环再回家。”
肖翰林脸上的笑容僵住,随他仨出来的两位警卫员险些笑喷,坐在副驾驶的那位看热闹不嫌事大,“去吗?翰林。”
“去个屁!”肖翰林瞪他一眼,“去潘家园。”
“会被打的。”肖奥运提醒。
肖翰林的呼吸一窒,“你能不能闭嘴!打的又不是打你我,管这么多干嘛。就去潘家园,掉头,掉头。”
司机靠边停下来,“你们仨商量好到底要去哪儿,我们下午还有任务。”顿了顿,“小宝在潘家园折腾的那一出,虽然不是他挑起的,终归因为他潘家园的游客锐减。万一被认出来,他们就算不打你们仨,估计也没什么好脸色。”
“听到了没,听到了没,小宝,因为你,潘家园都不能去。”肖翰林冲他呶呶嘴。
殷小宝瞥他一眼,“奥运不问我那副字值多少钱,我会多嘴?再说了,那卖字的那老头敢狮子大开口,就得做好被懂行的人看出来的心理准备。真以为科技发达,人人用手机、电脑,没人写毛笔字,就没人懂?天真!”话锋一转,“去琉璃厂。”
琉璃厂位于西城区,离殷小宝他们所在的位置很近,十五分钟后,一行人到达琉璃厂,司机找地方停车,一大三小往里走。
离春节还有半个多月,沿街的店铺已挂起形态各异,五颜六色的灯笼。从未逛过花灯节的肖奥运来到这里,就像那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肖翰林赶忙拉住他,恐怕一眼没看见他把自己给弄丢了。
“看那里,哥,你同行。”肖奥运拍拍他哥的胳膊,指着右边的店铺。
“我同——”肖翰林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店铺门口立着“手写春联”的牌子,牌子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许多春联,“找打是不是?!”拎起巴掌就要揍他。
早有准备的肖奥运转身躲到殷小宝身后,冲着他哥扮个鬼脸,“打呀,朝这里打。”指着殷小宝的脑袋。
啪!
殷小宝抬手朝他手背上一巴掌,肖奥运痛的“哎呦”叫起来,肖翰林愣一下,继而乐得吹起口哨,“活该!”
“小宝!”肖奥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差不多得了啊。”殷小宝碎嘴,但他不会没完没了的闹腾,淡淡地瞥他一眼,肖奥运倏然住嘴。殷小宝抬脚向右边走去。
肖奥运指着他的背影,“我,我怕他干么?!”
“你怕他不给你讲数学试卷,不教你英语。”肖翰林说着,抬脚跟上去,“要买什么?小宝。”
殷小宝没有回答他,而是问店老板,“春联怎么卖,多少钱一幅?”
“你要买春联?”肖翰林扭脸往外瞅一眼,“我家好像也没买春联。”
“外面的五十,屋里的两百一幅,包括上联、下联、横批和五个福字。要什么样的自己挑。”手写春联是个稀缺货,老板不愁卖,看到有客人也不甚多热情。
殷小宝仔细看了看那两百一幅的春联,摇了摇头,“不要。我家门多,没带那么多钱。”说完,转身往外走。
门多?老板猛地抬头,然而只看到三个臃肿的背影,
“两百又不贵,干么不买?我瞧着挺好的。”走到门外肖翰林就说:“网上还卖两百呢。人家这里又要租金,又要水电费的。”
殷小宝笑道:“你给我两百,我写给你。”
“你——”
“好!”肖奥运打断他哥的话,“我们家所有的门。小宝,给你钱。”说话间掏出钱夹,抽出两张大票。
殷小宝没有接钱,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转身往回走。肖翰林伸手拉住他,“往哪儿去,走错了,是这边。”
“没走错,咱们先回去。”殷小宝拨开他的胳膊,“知道哪儿有批发市场吗?”
“不知道!”肖翰林想都没想,“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你提议出来玩,室内不能去,又不去地坛、潘家园,这么冷的天又不能去游乐园,还不愿意呆在这里,那你出来干嘛?我家的车不用油啊。别拽我,奥运,我还没说完呢。你看天气预报了没,今天最高温度零下六度。殷小宝,我告诉你,如果我冻感冒了,你替我打针吃药。”
“行啊。但是吃到我肚子里,你的病又不能好。”殷小宝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肖奥运攥起拳头,咬咬牙,“我,我先给你记下。”
“咳!”肖翰林猛地回头,肖奥运连忙捂住嘴巴,“我没笑,就是嗓子有点不舒服。小宝,别理我哥。他什么都不懂,你问哪里有批发市场是不是打算买红纸,自己写春联?”
“他?”肖翰林蓦然地睁大眼。
“小宝还会写毛笔字?”两名警卫员跟着问。
“那当然。”肖奥运得意道:“不知道了吧。小宝以前开直播的时候写过毛笔字,网上有视频。大家都说不错,我看着也觉得挺好,反正比我的好。”
“是个人写的都比你的好。”肖翰林鄙视堂弟一眼,怎么好意思跟自己比的,“小宝,奥运说的是真的?”
殷小宝点点头,“去不去?”
“写了卖?”肖翰林不答反问。殷小宝迟疑一下,正当肖翰林以为他会拒绝时,又听到,“回头看吧。”
“那就去。不过,我家的春联你来写,但是不能管我要钱。”肖翰林道:“如果你写得好,我就跟我爸妈说从这边买的,你也不准拆穿我。”
殷小宝简直无语,这货打算借此忽悠他爸妈多少钱呢这是,“行。”
“那还等什么,走啦。”肖翰林到车上就打开地图,去就近的百货商场。殷小宝买五十张红纸,四支质量最差的毛笔和两大瓶最便宜的墨汁。
肖翰林轻轻碰一下殷小宝的胳膊,冲手里的墨汁呶呶嘴,你确定用这个写春联?
殷小宝点头,接过零钱,拿起毛笔,“走啦。”肖奥运的嘴巴动了动,到车上就问:“身上的钱不够?你手机钱包里的钱呢?被贺姨发现啦。”
“我妈不知道。”殷小宝知道他想问什么,“我没写过春联,这些留着练笔用。我家有好的墨汁和毛笔。”
“原来如此,早说么。”肖翰林松了一口气,“搞得神神秘秘,我还以为你故意的呢。”话音落下,前面两位警卫隐晦的对个眼,可能真是故意的。
亮出真本事,殷小宝的一字值千金。然而他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即便天才,没有数十年如一日的练习,也达不到他如今这个程度。
不想被科学家弄去解剖,殷小宝每每在外人面前便总是漫不经心地胡乱写。即便那样,还是被书法协会的人盯上。
好在贺楚坚决不同意,后来殷小宝又对外放话说他的理想是外长,书法协会才没继续缠着他。不过,打那以后,殷小宝能不在外面动毛笔尽量不在外面动笔。就算在家,他也是写好就把纸烧掉,务必不留下一个字的真迹。
所以,两个警卫猜对了。
殷小宝故意买垃圾毛笔和墨水,就是为了写出附和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写出来的字。然而这话除了他爸妈,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一行人没在外面耽搁,回到紫腾院时才十一点。殷小宝便叫肖家兄弟去他书房里帮忙裁红纸。
肖翰林还惦记着出去卖春联,一听小宝的话,立马打电话告诉保姆阿姨做好饭送到这边,“小宝,和我们一起吃?”
贺楚不在家,殷震晌午不回来,只会煮粥和煮方便面的殷小宝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你们裁纸,我来写。”
“好啊。”肖翰林和肖奥运兴致勃勃的裁红纸,殷小宝仗着他俩不懂书法,两根手指捏着毛笔。肖奥运不经意看一眼,“咦?小宝,你握笔的姿势不对。”
殷小宝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说:“我故意的。书法协会的人说我的字裱好能拿去卖,如果我用真实水平,书法协会那帮人会气晕的。”
“你的字有这么好?”肖翰林不信。
殷小宝手下不停,边写边说:“在我看来不怎么好。大概是现在练习书法的人少,能坚持下来的人更少,才显得我的字好。跟历史上那些名人相比,我的字充其量只是工整,没有神韵。”
“你太谦虚啦,小宝。”肖奥运不知何时站起来,殷小宝的手微微一抖,“这字算好?你搜赵孟頫,看看人家的什么样,再看看我的。”
“赵孟頫?你可真敢说。”肖翰林吃惊道:“人家练习多少年,你才几年?”
殷小宝放下笔,歪着头盯着他,“是我说我的字好吗?”
肖翰林一噎,不自在地揉揉鼻子,“奥运,过来裁纸,不懂就别瞎说。”
“小宝的字是真好啊。”肖奥运忍不住又看一眼,“他这还是用拇指和食指拿笔呢。小宝,你从几岁时候开始练字?”
“三岁。”殷小宝轻轻吐出俩字。
“难怪呢。”肖奥运道:“十年了。那你之前说练笔……”
殷小宝道,“那俩警卫今天第一次跟咱们出来,我怕他俩回头乱讲,故意那样说。你俩可得帮我保密啊。”
“当然。”肖奥运想都没想,“大哥,你也不准乱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