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破天荒的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磁性,像是大提琴发出的声音,低沉有料的D调弦,安言耳膜震了震,两人隔着空气相望。
愣了一会儿,还是安言先走过去,在他身旁半米停下脚步,任由男人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过了一会儿只听见他问,“告诉我,又做噩梦了么?”
安言看着落地窗外金黄色的一片,天空是沉沉的颜色,透着一些压抑色彩。
她抿唇,摇了摇头。
但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男人抄在裤袋里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头,眼中是浓浓的凉薄的嘲讽,像在陈述事实一样对她说,“昨天晚上在这个位置,我差点又想掐死你,然后我自杀。”
心里紧了紧,安言下意识抬头看着他,结果猝不及防撞进那一双幽深深邃的眸子里。
萧景直直地盯着她,继续不温不火地开口,“你现在好好的,我自然没有那么做。但是昨天我差点烧了这座房子,就从这个位置开始。”
安言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被拉开的厚重窗帘下,静静躺着一个打火机,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却无端让她压抑。
脑中有什么凌乱的片段闪过,她努力想抓住点儿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稍微深入地去想想太阳穴就一阵胀痛。
她闭上眼睛,掩饰住自己眼中的所有情绪,对着他说,“你到底想说什么?想说自己财大气粗,名下房产众多,想烧就烧是么?”
男人突然上前将她抱住,手掌贴着她的背心,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安言闭着眼睛,怔怔地,耳边是他低沉的嗓音,“安言,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病的有多深多重。”
话音刚落,安言猛地将他推开,后退了两步,戒备地看着他眼中类似怜悯的神情,指甲狠狠掐着手心,唇色有些苍白,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
只在转身离开的时候朝他冷冷道,“我饿了。”
这顿午饭自然吃的很压抑,但是全程没人说话,安言胃口不好,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站在一边的茯苓刚刚发现这个,就听到坐在安言对面的男人抬头皱眉看着她,“怎么,不好吃吗?”
茯苓低着头,手指绞着手指,这……萧先生说话也太不讲理了一点,不符合胃口还好,直接来一句不好吃吗?
她睁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安言,只见安言刚刚又拿起刚刚放下的筷子,头都没抬,“我不饿。”
男人敛住眸中神色,并没有拆穿她前后相矛盾的话,淡淡道,“不饿也吃点,一会儿好吃药。”
茯苓静静地站在一边,想为安言夹菜盛汤什么的,但这些对面的男人都悉数亲力亲为,并没有让她来。
但是尽管这样,安言并没有多么买账,最终只吃了小半碗饭,喝了两口汤就彻底放下了筷子,萧景见状也不再勉强她。
只对茯苓说,“去接杯热水过来。”
萧景接过茯苓手中的热水,放在她面前,温声道,“先喝两口热水暖暖,然后将药吃了。”
吃药时她到没有什么脾气,很顺利,茯苓松了口气,就害怕她有什么不满或者说又不想吃之类的。
虽然在茯苓眼中,这位安小姐性子清冷,身为女人,不仅长得好看,还自带一股霸气,但是某些时候,她又觉得她特别喜欢耍小性子。
尤其是在某些时候面对萧先生的时候。
饭后,萧景强行带着她出去消食,安言站在卧室中央有些抗拒,“你现在怎么不说外面风大了?再说,我现在不想出去了,我困,要休息。”
她想,应该是药物的问题吧,不然她哪里有这么困?
彼时,男人刚刚从衣帽间出来,臂弯中挂着女人的衣服,有深色的大衣,灰色柔软的围巾还有一个暖暖的羊绒帽子。
萧景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自顾自地将大衣披在她肩膀上,慢慢开口道,“刚刚吃完饭,出去走一会儿再睡,风大就穿厚一点。”
“……”
安言觉得,萧景才可能是病了或疯了。
她拒绝不行,只能按照他事先规划好的那条路走,但是心里不舒服,所以纵向闹一些小动作出来,譬如,他给她穿外套的时候她不配合。
手臂不会抬,听到他无奈的嗓音她干脆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男人将围巾跟帽子悉数扔在床上,看着挂在她肩头松松垮垮的大衣,而她紧紧闭着眼,嘴角抽了抽。
叹气,慢慢朝她的咯吱窝伸手,安言是最怕痒的,基本上萧景根本不用放什么大招,她即刻就会破功。
这会儿,她不满地睁开了眼睛,大衣顺势掉在地上,腿抵上床,退无可退。
男人眼中一片戏谑的表情,俯身将落在地上的大衣捡起来,笑着看着她,半带威胁地说,“安言,反正不管你怎么为难,都不会改变最终的结果,所以我们乖一点?”
听着他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安言默不作声地拧紧了眉头,咬着牙,手指交握着。
他紧跟着就上前,安言抿着唇,再度后退,可是身后已经没有位置了,下一瞬,她直接在男人的怀抱中和他一起倒在了床上。
一切发生的很自然,就像是事先安排好了的那样,没有丝毫的差错。
她的身体沾到柔软的床那刻,第一反应就是要推开虚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但是男人顺势抓着她的手,深深地望着她,慢慢说,“安言,你确定你要继续下去吗?如果不想出去我不勉强你,某些运动我们在床上做也是一样的。”
听到这话,她咬紧了牙,用力推他的胸膛,但是毫无用处。
“萧景,你真是卑鄙。”
他捉住女人的手指,一边说,“嗯,你今天上午就说过了。”
说完,他直接俯身吻住了她,温柔缱绻的吻,不带攻击性,时间也不上,在她发火之前男人已经很识相地离开了她的唇,眸中带着盈盈笑意,“嗯,苦茶味,还可以接受。”
话音刚落,女人脸色一红,想也没想地张口就咬住了他的唇,萧景闷哼了一声,嗓音缠绵入骨,“想让我伤上加伤吗?你要是实在不想起来的话,我们可以就这样,一起睡也不错,我头也晕晕的。”
谁信他的鬼话?!
安言将头偏到一边,闭上眼睛,“你起来,我不挣扎了。”
他没有立马起身,而是亲了亲她的腮帮,颇有些赞同地开口,“嗯,这才乖,和我出去走走,我有话对你说。”
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话,但是安言心里并没有期盼,只是迫于他的压力,她要出去走走。
其实这是沈延之的意思,现在她太压抑,虽然看起来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某些心理问题是看不出来的。
好比方才,萧景在说她有病的时候,安言反应强烈,事实上,她自己是意识不到这一点的。
她沉默不语地穿上大衣,男人又拿起围巾仔细围在她脖颈上,理了理她的长发,将柔软的贝雷帽给她戴上。
最后满意地勾了勾唇,牵着她的手朝外面走去。
楼下园子里,男人牵着她的手慢慢漫步在鹅卵石小路上,两旁是修剪的整齐的矮植株,上面落了不少的银杏叶子。
两人都没有主动说话,安言从午饭过后话就很少,现在基本上他不开口她也不会开口。
半晌过后,萧景低头看着她的脸,斟酌着建议道,“要不要去看看安喜?”
心里滑过一丝钝痛,男人明显感觉到手中的她的手指动了动,他回握上去,紧紧握住她的,像挖伤疤一样再度开口,“想不想去见见安喜?”
此刻,他们只要饶过别墅转角就可以看到那棵银杏树,而安喜的坟墓就在那棵树下。
安言冷笑了一声,掀眸看着他,里面是一片可以将他灼烧成灰烬的嘲讽,“萧景,你觉得如今的你有什么资格见它?我知道你不喜欢它,所以我将它带回来的时候,为了不让你生气赶走它,我不敢让它出现在你的视野范围内。”
她以为会很痛,可是真的再度回忆起来,她心中除了悲凉几乎没有剩下别的什么了。
将脏兮兮的小黑狗带过来的那个晚上,他发了不小的脾气,但好歹安喜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她以为他是在生他的气,那晚在床上,她极近所能地讨好他。
本来挺开心的,因为家里的佣人说他为了找她费了心思,那个时候,他连因为这种事情安言都是快乐的。
此后一周的时间里,安言为了照顾那条瘦弱的狗,时时刻刻都跟安喜待在一起,但是萧景很不喜欢安喜,所以安言觉得自己放弃了很多,为了不让萧景看到安喜烦躁,她自己也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但是没想就算这样他也要生气,安言清晰地记得,那个下午她抱着安喜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秋千是她叫佣人装的。
当时很早,大概是下午六点,通常这个时候萧景刚刚下班。
但那天他回来的很早,出乎她意料的早。
安喜刚刚跟别墅里的人熟识了一点,可能是因为在外流浪吃了不少亏,小小的狗子竟然也格外地懂得察言观色,跟安言很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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