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下了三天的雨,难得放晴,许桠就提出要到外面走一走,他躺在床上,已经快要躺疯了,就连医生也说,若想恢复的正常,平时就需要下床走走,所以苗淑凤借来了轮椅,把人推到了住院部的小花园。
下午两点,小花园里的人不多,人民医院又是老医院,小花园这边保留了早期的参天大树,此时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从山上移植下来的杜鹃花,更是开的十分灿烂。
“许桠,你说棠儿他是不是逃出去了?”苗淑凤长吁短叹,经过几天的缓冲,她的心境又有些复杂了,说不清也道不明。
“不要再管他了,他以后是死是活,都是他的命,咱们是没教好他,但也没让他去杀人,去贩毒,苗淑凤啊,忘了这个儿子吧。”许桠说话利索多了,但舌头有时还会打卷,吐词并不太清,尤其是激动的时候,说话就更加不清楚了。
“我知道,我心里都知道,可要做到,好难。”苗淑凤再次偷偷的抹眼泪。
“别哭了,他真的是没救了的,一切就听天由命吧。”经过这一次的死里逃生,许桠看开了很多事情,要说没有万念俱灰那也是假的,但人总归是想活的,至少他不能真的丢下韵儿,让韵儿伤心绝望。
就在这时,满身狼狈有如乞丐的许棠,突然从一棵树后窜了出来,像一阵风那般,直接跪到了许桠面前,痛苦的喊道:“爸,妈,救我。”
苗淑凤和许桠吓了一大跳,当看清他的轮廓,双双倒抽了口气,顿时就下意识的左右观看,确定周边没有人后,才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赶紧将人带到了小花园的角落。
“你,你怎么在这。”苗淑凤惊呼,看到有如乞丐的儿子,这一刻她心都碎了,也乱了,慌了。
许桠也强压着冷静,用力的拍打着腿道:“你没有逃出去,那你就去自首吧,自首吧。”
一见面就叫他自首,许棠气的直哆嗦,但此时他不敢再凶神恶煞,他只能露出痛哭流涕的样子,低声哭嚎道:“爸,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奶奶,我真的没想过要这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们原谅我,原谅我吧。”
说着,许棠就一个劲的磕头,好像恨不能把脑袋都磕出个洞来。
苗淑凤慌了神,心剧痛的赶紧半跪在许棠面前,用力的锤打他的后背:“你个畜生啊,你已经做错一次了,怎么还能一错再错,上次的事情还没平,这次你又去贩毒,你知不知道,这次肯定是死罪啊死罪。”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错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想发财想疯了,我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奶奶,是我害了奶奶,也害了爸爸,我该死,我真的该死。”
许棠一边低喊,一边再次用力的磕头,好像这样磕,就能洗尽他满身的罪孽。
“你现在知道错了又有什么用,现在通辑令都下了,你怎么就这样不听话啊,妈妈为了能让你早点出来,我付出了多少?我这样纵着你,到最后,却是害了你,早知道你会走上这条路,当初说什么,我也应该让小靳把你带回军校。”
苗淑凤哭的差点晕厥,她是真后悔的肠子都发青。
许棠咬紧牙关,吸着鼻涕不停的磕,嘴上也不再说任何反驳的话,因为他知道,既然要认错,那就一定要有认错的态度。
许桠气的全身发抖,如果可以,他也想像苗淑凤那样,用力的锤打他,可惜以他现在的状况,他做不到。
“你总是要走到山穷水尽了,才会意识到自己错了,许棠啊许棠,你这辈子,真的是蠢到了家,那贩毒也是你能碰的吗?你真是一次比一次胆大包天。”
“爸,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想过会这样,原本我是打算,做了这最后一次,就收手的,可没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就出了事,我是真的没想到,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奶奶,她是被你活生生气死,吓死的,你良心何安,良心何安啊。”许桠捶胸顿足。
苗淑凤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真是忤逆不孝,畜生啊,还差点害得你爸,就这么去了,你现在看到了吗?你爸被你气的瘫痪了。”
许棠再次咬牙,实际上,他已经快要急疯了,在这停留的时间越长,他就感觉越危险,可爸妈左一句埋怨,右一句指责,又不得不让他听着,受着,心急如焚中,他就磕的更加用力。
第558章他还想活
“咚咚”的脑袋砸地声,终于让他脑门见了血。
苗淑凤看到那抹嫣红,顿时抽了口气,赶紧抱住他的头就哭。
“爸妈,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们,再救我一次,我不能被抓,如果被抓就真的是死路一条,只要我能逃出去,等个十年八年,没人注意我了,我就能再回来,爸妈,再救我一次吧,求求你们了,这次我一定改,我发誓一定改。”
许桠怔忡的往后直仰,救他,现在还怎么救他?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逃得了一时,怎么可能逃得了一辈子?
“棠儿啊,逃不掉的,你去自首吧,只有自首,才有一条生路。”苗淑凤惊呆的低喊。
“妈,你的觉悟怎么这样好?我要是去自首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啊,你相信我,只要我能逃出去,我就一定不会死,我能去越南,能去老挝,我在境外还存了十万块钱,只要我能逃出去,我就能在境外做点小生意,等风头过了,我再接你们过去养老,咱们还是可以团聚的。”
听许棠这样一描述,苗淑凤惊怔的忘了哭,这一瞬间,她脑袋转的飞快。
对啊,如果能逃到国外,那就一定能有机会再团聚,但如果被抓,那儿子就真的死定了。
这是一条生路,生路啊。
别说苗淑凤此时心动,许桠也有些迷茫了,一时间心乱如麻。
“你要怎么逃?”苗淑凤心颤的问。
“我需要钱,妈,你给我一些跑路钱,你们放心,我是一定能逃出去的,他们要真能抓到我,就不会等了这么多天。”许棠说这话时,那是信心满满。
苗淑凤听完,知道时间紧迫,下意识的就翻着口袋,可就在这时,一队人马,踢踏踢踏的就冲进了人民医院。
他们全幅武装,亮闪闪的警徽,还有那肩章和配枪,看的所有人全身紧绷。
许韵和靳翰钦,此时就跟在所有人后面。
直到,小花园被围,一身狼狈,状似乞丐的许棠,有如无头苍蝇般四处择路而逃时,许韵才闭了闭眼。
会心软吗?
不,不能再心软了,她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
“许棠,你已经被包围了,无路可逃,放下武器,立即投降,我再重复一次,你已经被包围了……”
空音喇叭,划破了宁静,在听武器二字时,许韵猛的睁开眼,就看到许棠手里端着的,居然是枪。
靳翰钦虎步龙腾,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冲进了包围圈,下一秒,所有人的视线里,就看到靳翰钦紧握住许桠的轮椅,急扑到跟前的许棠,立马扑了一空,随后,他立马转身,一丝犹豫也没有,就挟持了苗淑凤。
那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苗淑凤的太阳穴,众人气的直骂娘。
刚才那些动作,进行的太快,那怕有人想到了,在没有听到指令前,也不敢有任何行动。
牛红军赤白了脸,吐了口唾沫,就低声咒骂:“他玛的,我竟没反应过来,这小畜生连亲生父母也敢挟持,还真是个人渣。”
可不就是人渣,他居然连亲娘都敢挟持,还拿着枪直顶太阳穴。
这要是擦枪走火,他可就是亲手弑母的畜生。
这一刹那,许韵只感觉,从天灵盖那里,欻的一声,去了一根冰椎,冻的她透骨冰寒。
“你们给我让开,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了她,听见了没有。”许棠急红了眼,他凶神恶煞的把枪,往苗淑凤太阳穴上,用力的推了推。
这一推,惊醒了苗淑凤,她嘴唇哆嗦着,满脸复杂,一行清泪,再次蜿蜒而下。
她知道,在这个情况下,许棠要想逃,就要挟持人质,而她是除了许桠之外,离的最近的人,可未经同意,突然之间,许棠就这样对她,苗淑凤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她是他亲妈啊!
所以她满心复杂,也满心悲痛,真心恨不得,就这么死了算了。
甚至苗淑凤还在想,如果她这样死了,许棠会不会后悔?会不会为她痛哭?
答案是,她不知道。
眼下的这个儿子,她已经陌生的完全认不出来了。
“许棠,你疯了吗?你手里这位,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她含辛茹苦把你养育成人,如今就是为了给你当人质的吗?”靳翰钦将手里的许桠,转了个圈,然后用力的推向许韵这边,自己大刺刺的站在许棠面前,高声呵斥。
许棠眼里仿佛冒着无边的怒火,而且还用那火,一遍又一遍的虐杀着靳翰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