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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对 那时错 (峦)


  昨晚你让我再次体会到八岁时躲在布幕后的糟糕感觉,就像一具提线木偶,傻乎乎的被指往东就往东,被指往西就往西。
  那种糟糕感觉可不能让他一个人承受。
  那没什么。
  是的,那没什么,他只是以一种比较极端的方式拿回一场游戏他应得的酬劳。
  小画眉,现在,哀求,哭泣已经晚了。
  连嘉澍紧紧闭着眼睛,把林馥蓁的哭诉声拒之门外。
  把他伯父们拉下马的机会又近了,好比一部电影的拍摄周期,现在,就只剩下挑个黄道吉日杀青。
  隐隐约约中,门外传来一声声响,不用去看,肯定又是贪嘴的黑尾鸥撞到玻璃上。
  黑尾鸥发出的声响打乱了连嘉澍之前的畅想。
  周遭骤然间安静极了。
  那是一种趋近于诡异的安静,安静到什么程度呢,安静到就像一个人置身于坟场。
  在极度诡异的安静氛围里,有那么一缕声音细细的,细细的在诉说着“嘉澍,疼,太疼了,我是……是第一次。”
  那缕声线最初是陌生的,但逐渐地,逐渐地异常清楚,清楚且熟悉,循着那个声音——
  “小画眉。”
  瞬间,手掌心汗淋淋一片。
  猛然睁开眼睛。
  侧过脸,连嘉澍就看到了那把刀,一把用来切蛋糕的刀,刀就放在他左边耳畔处,刀尖对准着他的太阳穴。
  他这一侧身,刀尖宛如下一秒就直刺他眼睛。
  顺着那束刀尖,是绝望凄楚的双眼,那双眼聚满泪水。
  他总是很讨厌看到她眼眶里的泪水,讨厌死了。
  缓缓伸手,想把让他讨厌的物件消灭掉。
  一触,溢满泪水的双眼消失不见。
  闭上眼睛。
  在那句“嘉澍,疼,太疼了,我是……是第一次。”更早之前她说过说“嘉澍,不要,起码不能是现在。”当时他为什么就听不进去呢。
  小画眉,当时为什么就听不进去呢?
  放任在耳畔的哭诉声变成一拨又一拨的浪潮声,狂奔,向前,怒吼,拍向海岸。
  “连嘉澍,你怎么能对我做出这种事情,我要杀了你。”
  林馥蓁,睚眦必报。
  那个瞬间,在那个瞬间。
  似乎有一双拳头狠狠砸在心灵的窗门上。
  很有劲。
  很疼。
  这是连嘉第一次从那个方位接触来自于疼痛的讯息。
  在夜里低声哭泣的声线就像羊羔:“嘉澍,疼,太疼了,我是……是第一次。”
  额头处,有一颗汗水滴落。
  眼角处,也有一颗。
  远处,有船只驶离港湾,在日出之前,渔民们得把渔网洒向海面。
  在日出之前——
  小画眉,早安。
  


☆、飞蛾与火

  落日余晖从那只朝着天空展开的手手指缝穿过, 以条纹形式落在林馥蓁的脸上。
  那是一双二十岁的手,这双手在十三个小时前握过一把刀,那把刀曾经为孩子们切过蛋糕。
  问她用那把刀用来做什么呢?
  能用来做什么,自然是用来给连嘉澍的胸膛开出一口子,在他以一种野蛮而又粗暴的方式强行进入她时,她就想过那把刀。
  清晨, 林馥蓁找到刀, 她也把所有在脑子里形成的想法付诸行动, 甚至于怕体力不够她还吃了一杯碳酸饮料。
  但, 就差最后一步,真得是差最后一步了,刀尖真的对准一刀致命的方位。
  现在想想, 连嘉澍应该要谢谢造物者给他一张漂亮的脸蛋,薄薄的晨曦透过那扇门落在连嘉澍的脸上, 每一条纹理都精致绝伦。
  为, 天生尤物。
  这应该是她下不了手了的原因。
  要是她杀了他, 琳达肯定是第一个朝她拼命的, 而林馥蓁这个名字也许将被载入史册,她因爱生恨,毁了这个时代的最完美偶像之一。
  是那样吗?林馥蓁想起了老旧的站台靠在咖啡贩卖机叫她“小甜心”的男人。
  初春来临, 她去远方旅行,在不知名的站台,站台和候车厅有一扇感应门。
  距离车到站还有大把时间,突发奇想, 她要问第一百名从那扇感应门进来的人一个问题。
  数数从一开始。
  第九十九名从感应门进来的是满脸横肉的壮汉,心里庆幸着,幸好不是这位老兄,眨眼间,那扇感应门又打开了。
  是亚裔面孔,和她一样黄肤黑发黑瞳,眉开眼笑,这真是上帝的安排。
  第一百名穿过感应门进入站台的是三十岁左右的亚洲男人。
  男人背着印有二零零零年份的双肩包,穿工装外套。
  林馥蓁跟着工装外套男人来到了咖啡贩卖机。
  黄昏时刻,站台很旧,男人在喝咖啡。
  她肆无忌惮看着那男人的脸,纸杯丢进垃圾桶,男人肩靠在咖啡机上,瞅着她。
  男人有一双极为温和的眼睛,在凝望你时让你心生:我和这个人前生一定见过。
  “小甜心,离家出走了?因为妈妈又偷翻你手机通话纪录,或者是悄悄你的邮箱了?”男人如是说。
  很奇怪,“小甜心”再配说话内容应该显得轻浮才对。
  可林馥蓁压根没觉得男人话有一丝一毫的轻浮。
  摆正表情,她问他:“先生,您能告诉我二十岁在一个人的一生中代表什么?”
  那时,距离她二十岁还有三天。
  “十九岁,看邻居不顺眼,你拿起车钥匙把刮花他的车,十九岁,经过那颗苹果树下,想都不想摘下了近在眼前的那颗苹果,摘完你又考虑到苹果也许还残留农药成分,随手一扔,头也不回。”
  “二十岁时,刮花邻居家的车,把原本不是属于自己的苹果放进兜里这些只能存在于你的脑海中,明明邻居的脸依然让你觉得作呕,结在苹果树上的苹果看着依然让人垂涎三尺。”男人和她说。
  “为什么?”她问他。
  “因为,你心里多了一个盒子,那个盒子名字就叫做自我约束能力,盒子颜色是黑色的,黑色象征着两大派别,恐惧和敬畏。”
  列车进站的鸣笛声响起,她从第六个车厢进入,他从第十二个车厢进入,她是买了短途票根的乘客,他是拿着终点站票根的乘客。
  列车的终点是苏黎世。
  下车前五分钟,她找到那个男人。
  她说先生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男人给了她一枚印有二零零零年年份的硬币,说下次再见到时,如果她还保留着那枚硬币,就告诉她他的名字。
  切,谁稀罕。
  林馥蓁没去接那枚硬币。
  拉着脸,转身,走了几步。
  背后——
  “小甜心。”
  下意识间回头。
  一样东西往她脸上飞过来,本能伸手。
  印有二零零零年的硬币被她牢牢握在手掌心里。
  那枚硬币被她带回家。
  但此刻,林馥蓁已然想不起男人的脸。
  但她记住那个黑色盒子。
  林馥蓁在胡西昂的房子坐落于半山腰处,黄昏的日光落在红色泥土,红色房子上,像油画像。
  在油画像的色彩里头,林馥蓁想起给她硬币的男人,以及在极度无聊的时刻问及的那个问题:“二十岁代表什么?”
  二十岁代表着心里多了一个黑色盒子。
  黑色盒子装着自我约束力。
  拿着蛋糕刀的清晨,林馥蓁隐隐约约间触摸到那个黑色盒子。
  所以这个清晨,她表现得异常冷静,找出对讲机,让酒店经理送衣服进来,去接衣服时不忘给酒店经理挤眼,想传达的已经很清楚了:你明白的,我和男友一时间情不自禁。
  穿好衣服,离开酒店。
  离开前还不忘交代酒店经理:“我男友还在休息室里,希望你们不要打扰到他。”
  离开酒店,林馥蓁去了一趟私人诊所。
  琳达蒙对一半,她是生病了,但也就轻微发烧而已,在她的暗示下,医生在诊断书写了个人建议,病人需要休息一个礼拜。
  对了,林馥蓁还让医生给了她二十四小时避孕药。
  拿着诊断书林馥蓁向学院要了十天病假。
  再之后,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等索菲亚,咖啡馆主人把她认出了,为了表达对她和连嘉澍恋情的支持,咖啡馆主人免了她的账单,还给她亲手做了水果蛋糕。
  “Yann怎么没陪你。”咖啡馆主人问她。
  把水果蛋糕的味道赞美了一番,回:“他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
  索菲亚来了,给她送来了新手机。
  有几通电话必须打。
  第一通电话打给黛西阿姨。
  和连家联姻是罗斯家族一直乐于所见,黛西阿姨在电话里也就感叹了几句“薇安长大了,什么事情都不需要经过黛西阿姨了。”最后她还是表示出了祝福。
  在电话即将前,黛西阿姨又忽然问起她这样一个问题。
  “小书呆子,你真的喜欢连家的那个孩子吗?”
  一呆,随之说:“当然,嘉澍多漂亮。”
  电话彼端传来叹息声。
  第二通电话打给薇安官网的负责人,第三通电话打给了朵拉之家的总负责人。
  三通电话打完,林馥蓁把诊断书摊开索菲亚面前,和索菲亚撒起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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