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直身体,她手里还有半瓶香槟呢。
一脸痴迷表情,那声“嘉澍”余音还在,半瓶香槟酒往连嘉澍头上倒,她可不是热爱小法兰西的小姑娘们。
空了的香槟瓶往地上一扔。
林馥蓁手指向安德鲁,一字一句:“你们听好,即时间起,林馥蓁将和安德鲁解除朋友关系,以后,但凡和安德鲁的任何有关信息林馥蓁一律拒绝接受。”
她的话让那对表兄弟一个表情茫然,一个表情错愕。
先朝她走来的是表兄,这个从芝加哥来的大块头展开手,以哪种让他引以为傲的美式豁达:“林,我猜,你这是在和我表弟开玩笑,我得承认,这个玩笑不仅手法新鲜,而且玩笑效果也很棒,林,我说……”
冷冷站着,冷冷看着。
最终,美式喋喋不休变成了“OK”“OK,I see。”转过身,对一脸茫然的表弟摊手:我不是没帮过你。
被连嘉澍从聚会现场抱出去时林馥蓁还在板着指头数,今晚她都喝了几杯酒,一杯?两杯?三杯?
肯定不止一杯,一杯酒还不足以让她把那坐在吧台上的人影看成三个,所有人都走了,就那人影还一直待在哪里。
那个人影看起来很熟悉,林馥蓁讨厌这种模糊概念,她非得把那个人认出了不可,集中精力,睁大眼睛。
是安德鲁,只是,变成三个人影的安德鲁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他。
这四肢发达的家伙在扮忧郁诗人,对了,他在林默继女身上栽了大跟头。
想把安德鲁嘲讽一番,瞬间想起不久之前发生在这块场地上的事情,安德鲁现在已经不是她朋友了。
这个背叛者,背叛者!天知道她有多讨厌被背叛。
卯足力气,林馥蓁想朝安德鲁扑去,她得教训他一顿,然而,明明所有力气都为扑出去教训安德鲁做准备,但身体却在和吧台上人影越拉越远。
嘉澍把她抱走了,她现在在嘉澍的怀里。
“嘉……嘉澍,放……放我下来,我……要去教训安德鲁,嘉……嘉澍,安德鲁是……是背叛者。”手拼命揪着连嘉澍的衣领。
安德鲁的影子还在变远,变小。
“连……连嘉澍!你……你还不放开我吗?”大声嚷嚷着,“你再不放开我……我的话,倒霉的人就是……就是你……连……”
还没等话说全,身体已经被塞进了车里了。
如果嘉澍以为这样就可以制服她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林馥蓁一手搁在车门把上,一手想去拿包,她记得离开前索菲亚给了她一个柳钉包,索菲亚说了,如果还不解气的话就用柳钉包把她打一顿。
索菲亚口中的那个“她”就是方绿乔。
细细想来,她好像没在方绿乔身上讨到什么便宜,而且,安德鲁还为了方绿乔背叛了他们多年的友情。
对了,安德鲁,该死的安德鲁。
只是包呢?索菲亚给的柳钉包呢?方绿乔早就跑了,柳钉包可以用来打安德鲁这个背叛者。
手多次扑了空后,林馥蓁心里着急了起来,手在半空中摆动着“嘉澍,嘉澍,包……包,我的包不见了,嘉……”
手在半空中被抓住。
“林馥蓁。”
“嗯。”
“我去帮你找包,但你得乖乖待在这里。”
“好。”反握住他的手,“嘉澍,一定要找到包。”
皮夹就放在柳钉包里,皮夹夹层里……放着一个人的照片,那是连妈妈也不知道的秘密。
她的皮夹换了很多个,红的白的黑的酷的可爱的优雅的……但自始至终,皮夹夹层的那个秘密一直都在。
“在这里等我。”从额头处传来温热的触感。
那触感状若灵丹妙药,一下子驱赶内心的愤怒,宛如置身于温室里面,点头。
闭上眼睛,听着熟悉的脚步声远去。
聚会门外站着等待清理聚会现场的数十名服务,其中一名服务生告诉连嘉澍安德鲁还没走。
连嘉澍并没有看到安德鲁,偌大的现场空无一人,三人高的屏风把吧台和后台隔开。
手里拿着林馥蓁的包,连嘉澍站停着,手搁在吧台上。
从后台处传出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样安静的氛围内足以听得一清二楚,那声音从他一入现场就听到,后忽然间就消失了。
那会是什么声音呢?服务生偷偷躲起来喝红酒了?今晚前来聚会男女的情不自禁?还是……放轻脚步。
身体越过屏风——
果然是安德鲁。
连嘉澍猜到处于后台的人是安德鲁,除了猜对是安德鲁之外,其余的连嘉澍都猜错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安德鲁会干起这样滑稽的事情。
滑稽、可笑。
目光落在掉落在地上注有某中场馆餐厅标志的纸袋上,纸袋已经空空如也。
安德鲁身上套着驼色高领毛衣,也许是刚刚穿上就听到脚步声没来得及把毛衣整理妥当。
所以,看起来,滑稽、可笑。
也可悲。
安德鲁也在看他,连嘉澍横抱胳膊,意外地是他没从安德鲁脸上看到尴尬。
偷穿了别人的毛衣还不觉得尴尬,果然是地下钱庄起家的,脸皮厚得可以媲美城墙,只是,安德鲁家的孩子似乎压根没想脱下毛衣的念头。
如果说毛衣适合的话,连嘉澍想也许他可以买一个人情。
可……
“把毛衣脱下了。”
安德鲁一动也不动。
连嘉澍皱起眉头,指着后台的一面镜子:“它可以告诉你,毛衣不适合你,脖子短的人不适合高领毛衣。”
安德鲁还是一动也不动。
“你忘了你小时候的外号了,嗯?”松开眉头,往前移动小半步,身体稍微往前倾,“短脖子安德鲁,对了,短脖子安德鲁,你表兄还告诉我这样一件有趣的事情,你十五岁时体重达到一百九十磅,那时你肩膀和头颅粘起来就像阿拉伯字8,远远看去像一只连走动都困难的胖熊,类似这样的事情我还知道很多,如果你不想继续难堪下去的话,把毛衣脱下了。”
“最终,它都会去垃圾箱,不是吗?”从安德鲁口中蹦出如是一句。
显然吗,他口中的“它”指的毛衣。
“为什么会觉得它会去垃圾箱呢?”笑着摇头,“安德鲁,就冲着你之前说的‘连嘉澍,让你的好心见鬼去吧’它就不可能去垃圾箱。”
“不仅不会去垃圾箱,我还会好好把它保存起来,相信若干年以后我们会在另外的场合碰面,我想那时我应该会很乐意和你聊起关于毛衣的事情。”
还是一动也不动,舍不得毛衣?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件毛衣,要不这样吧,我打个电话给方绿乔,问她愿不愿意把毛衣转让给你?”冷冷说着。
一手拿着柳钉包,一手拿着装着毛衣的纸袋,连嘉澍往着门口走去。
距离门口还有十几步,背后传来飞快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下,声音响起——
“Yann,我猜,刚刚你心里应该有点嫉妒,那个你眼中四肢发达的家伙也有遇到自己发自内心喜欢的姑娘的时候。”
皱眉。
背后的声音在继续着:“那种不计回报只想为她做点事情最为单纯的情感你没有,你无法体会,面对情感,你可以侃侃而谈。但你永远无法说出它的实质意义,光是看着她,就可以打从心底里笑出的纯粹情感你永远明白不到。”
连嘉澍想,这番话让安德鲁的父母亲听了肯定会头疼吧?
回过头去。
这刻,有一点连嘉澍得承认,安德鲁看起来没那么四肢发达了。
不过——
笑:“五年?七年?八年?绝对不会超过十年。我相信,不出十年,这一刻将成为你不愿意提及的瞬间记忆,到那时,你将会为你现在说的话无地自容。”
对了,之前林馥蓁一直嚷嚷着,要教训安德鲁。
正好,他手里拿着林馥蓁的柳钉包,它打起人来应该会很疼,即使不疼也足以拍醒一名四肢发达的家伙的脑袋。
站停在那个四肢发达的家伙面前,柳钉包狠狠往安德鲁头顶上拍去。
“如果你还不太算无可救药的话,以后你会感激我现在拍你这一下,还沉浸在你刚刚说的那番话中吗?愚蠢的家伙,你应该感谢上帝让安德鲁家只出了你姐姐和你,没有那么多堂哥堂姐,表兄表姐,让你不用担心因为遗产分配随时随地受到排挤,你还得感谢上帝让你有一位精明彪悍的妈妈,但,上帝给的机会可不允许被随便糟蹋。”
“如果,你再继续你的糟糕表现,你爸爸绝对会弄出不止一个的私生子,到时,你妈妈不是被你爸爸的私生子们气死,也会被你气死。”
林馥蓁好几次睁开眼睛驾驶座位上都没有人,嘉澍去的时间好像很久了,也不知道包找到没有。
车门上响起,林馥蓁睁开眼睛,嘉澍回来了。
只是,他在干什么,他往车抽屉放的是什么,还有,嘉澍在生气不高兴什么?
嘉澍的诸多情绪就像是大自然的某种征兆:要下雨时天空阴沉着脸;天空放晴时像孩子的水彩画;天空要是一高兴了,手一挥,一道彩虹横跨在你头顶;天空要是生气了,动一根小指头都足以让孩子吓得躲在被窝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