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到底要不要戴?”他更凶的吼了回来。
在和她比谁声音大是不是,卯足力气,回吼了过去:“不戴!脏死了!不戴!连花都没有!让戴戒指!门都没有!”
隔着一个窗框位置,他站在窗的这一边,她站在窗的那一边,继比谁的声音高之后,他们比起了谁的气场强。
一秒,两秒,三秒。
连嘉澍缓缓举手,手朝着窗台处敲了敲。
下一个眨眼间,从窗台处放下一个木桶,木桶里装满红色玫瑰,从窗台处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大头颅。
大头颅的主人又说起自以为是的话:“祝你们度过一个火热的夜晚。”
窗帘被重新拉上,关窗户声响起。
木桶里的红色玫瑰花被递到她面前,被动接过,拿在手上的戒指被拿走,片刻功夫,重新回归到于她眼前。
戒指上的那颗星星丝毫不逊色于这个世界的任何光芒。
他和她说:“林馥蓁,你再也没有任何借口去拒绝戴上它。”
☆、飞蛾与火
他和她说:“林馥蓁, 你再也没有任何借口去拒绝戴上它。”
林馥蓁一动也不动着,手一点一点悄悄别于背后,抬起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脸。
“怎么了?”他问她。
摇头,她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林馥蓁, 我再给你三秒钟考虑。”
三秒钟是多久?心里模糊想着, 三秒钟也不过是几个眨眼间的时间, 连嘉澍说只给她三秒钟考虑时间。
“明白了?”他忽然说。
“什么?”她慌慌张张问。
“我能等待的就只有三秒, 多出一秒都会成为心理负荷,我讨厌承受任何心理负荷。”
这是什么话?呆呆看着他,手牢牢别于背后。
他点头。
眼前人影一晃, 重重踩在石板上的脚步声响起,又乱又急, 回过神来, 那抹人影已经跑到小巷尽头。
又怎么了?
顿脚, 嘉澍今晚怎么老是干一些让她摸不着头绪的事情。
眼巴巴看着连嘉澍的背影, 看着他扬起手来,手往前一挥——
“不要!”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尖锐。
撒腿,往小巷尽头跑。
小巷尽头衔接的是杂草园, 衔接着杂草园的是湖。
瞬间傻眼之后,撒腿跑,跑到他面前,气喘吁吁, 嘉澍你在吓唬我的吧,对吧对吧?
没有应答。
明白了。
拉起连嘉澍的手,手掌是紧握着的,她就知道,这是嘉澍在吓唬她,嘉澍总是这样,好不容易掰开手掌。
睁大眼睛——
连嘉澍手掌里空空如也,嗯,这只手没有,那肯定在另外一只手上了。
“另外一只手也没有。”他把另外一只手摊开在她眼前,冷冷说着。
真没有!
应该夹在指缝里,她想。
连嘉澍手掌朝向她,缓缓展开手指。
也没在指缝里。
顿脚,林馥蓁往着杂草园,弯腰,一一拨开草丛,那么耀眼的东西在夜里应该会很容易被找到。
怕的是……
不会的,不会的,戒指不可能被扔到湖里去,湖的距离还是比较远的,远是远,可是要是有个万一呢?
不是说了吗,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怎么还没找到戒指,急死人了。
“林馥蓁。”
“闭嘴!”头也不抬,手快速拨着草丛,从这一茬到那一茬。
“林馥蓁。”
“烦死了,你不要管我,我……”冲冲说着。
余光中,有跌入凡间的星光一闪一闪,在谁的手中。
直起腰,顺手折了一支草干。
草干没头没脑往连嘉澍身上砸,嘴里不停重复着连嘉澍你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烦死了,草干断成几节。
“骂累了没?”他问她。
点头。
“打累了没?”
点头。
他展开臂膀,像森林等待倦鸟。
靠在他怀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天际。
林馥蓁不知道眼看到的这片天空存在了多少光年,林馥蓁也不知脚踩着的这片土地历经多少海陆变迁,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她能记住多少。
但有一件事情她永远不会忘记。
林馥蓁二十岁这年,披着餐桌布,在一家名字也没有的杂货店门口吃着冰淇淋,冰淇淋是薰衣草味的,很甜,很甜很甜。
从头顶处——
“先订婚,等完成学业后再结婚。”
点头。
在即将到达家门口时,林馥蓁忍不住触了触无名指上的戒指,硬邦邦的。
她也只不过是散了一趟步,怎么回来手里就多了这玩意,这可不是普通的装饰戒指,这个戒指代表地是……
“到家了。”他说。
他们已经来到门口处,庭院灯的光线落在嘉澍脸上,细细瞅着那张脸,企图想从那张脸上找出一丝丝和往日间的不同。
但……好像没有,嘉澍的脸和平日里她所熟悉的一模一样。
再看仔细时,那张脸又好像多了一些些不一样。
有风把她别于耳后的头发吹散,他给她整理头发的姿势也和平日里一模一样。
所不同的是,她心里的甜蜜滋味。
如果用水果形容甜蜜滋味的转换,那应该是柠檬和鲜橙,柠檬是从前,比较多的是酸,鲜橙是现在,比较多的是甜。
现在,她似乎不敢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看着他了,在他为她整理头发的这会儿,她的目光在他脸上不敢多做停留,匆匆而过,但又忍不住想去看一眼。
“林馥蓁。”
慌慌张张抬头。
“想看我多久就看我多久,我们……”触了触垂落于她胸前的发末,“我们的相处模式和以前不会有任何改变。”
倒也是,他们去了情侣餐厅;他们去了情侣电影院;他们穿着情侣衫去旅行;他们也同睡一张床过。
甚至于,他们还去了汽车旅馆,所有和情侣相关的事情他们都尝试过了,除了……不不,最后一步也被打破了。
虽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但,也做了。
若有若无的疼痛隐隐约约,说不清那是来自于心理上,还是来自于生理上。
“林馥蓁,”很是嫌弃的语气,“你头发好几天没洗,臭烘烘的。”
什么!
她戴上他的戒指才多久,这家伙就原形毕露了,看来,这几天的低声下气都是装出来的。
吹胡子瞪眼的,还没等她表达不满意,身体就被他捞到怀里,表达不满的话来到喉咙处却因他的那句“我给你洗头”而烟消云散。
想必,很久很久以后,林馥蓁永远也忘不了的事情又多出一桩。
二十岁这年,连嘉澍用矿泉水给林馥蓁洗头。
问为什么用矿泉水洗头呢?
那是因为停水了。
问那得需要多少瓶矿泉水才能把她的头发洗得干干净净的?
“不知道,矿泉水都是嘉澍弄来的。”
是靠出卖色相换来的。
一家家敲开附近邻居的门“女士,我家忽然停水了,我能不能从您这里借点水用。”“我家也停水了,只有矿泉水。”“能把你们家的矿泉水都借我吧。”“可以。”那男孩漂亮得让人无法抗拒,等他搬光家里的矿泉水时——
“要这么多矿泉水做什么?”“给我未婚妻洗头,她的头臭得可以熏死苍蝇。”
未婚妻?嘴角都要抿不住了。
“林馥蓁。”头顶传来一声叱喝,“坐好,头不要到处乱扭,都不知道你留这么长的头发做什么?”
看看,就帮她洗一次头就发了一箩筐的牢骚。
“林馥蓁!”
是是是,屁股紧贴在板凳上,头向大大木桶伸,凉凉的水倒在她的头发上,有点舒服呢,抹在头发上的洗发水味道也很香,夜风也温柔。
悄悄地,悄悄地移动头颅,去看星星。
“林馥蓁!你小时候肯定是多动儿。”
混蛋,手盛了一窝水朝连嘉澍泼去。
此举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她头洗了一半,水没了。
顶着一头泡沫,跟在连嘉澍身后,去敲开一家家邻居的门。
“女士,我家忽然停水了,我能不能从您这里借点水用。”
林馥蓁二十岁这年,连嘉澍用矿泉水给她洗头。
也不知道以后在回忆起这一刻时,是甜蜜还是忧伤。
妈妈扔掉书房的那张椅子,那是林默送她的椅子,妈妈包里长期放着阿司匹林。
阿司匹林,一种可以快速起到消灭疼痛的药。
夜已经很深很深,林馥蓁一边触摸着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棱角,一边侧耳倾听,连嘉澍就客厅沙发上。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开门声响起,林馥蓁闭上眼睛。
单人床上多了一人,他身体贴着她后背。
纹丝不动着,他同样也是。
许久——
贴在她后背的人小心翼翼叫了声小画眉。
这声小画眉让林馥蓁眨了几下眼睛,眼睫毛湿润。
“小画眉,我知道你没睡。”
一点点地,她翻过身,一点点往着那个怀抱窝去,垂着眼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触弄他睡衣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