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戒北的语气挺平静的:“回去干嘛?找抽啊?”
骆云廷骂了句“操”:“别他妈说那么难听。方戒北,你今天怎么了?我瞧着不大对劲啊,女人被人抢了?还是……”
方戒北直接把电话给掐了,烟蒂搭上窗框抖了抖。
娘们唧唧的!
方辞以前就是吃喝玩乐的一把好手,怎么能少得了飙车呢?只一眼,她就看出后面有车在跟着他们。
雨下得太大了,反光镜上不断蜿蜒着水渍,看不清晰。
方辞盯着那模糊的玻璃片一会儿,忽然冷冷道:“加速。”
“什么?”邹洵问她。
“我让你加速。”
“你发什么神经啊?这是弯道!”
方辞说:“不敢就路边停,换我来开。”
邹洵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猫,顿时就炸了:“加速就加速!”他猛地一脚油门踩了下去,乘着雨势劈开了一条通道。
四周雨滴飞溅,有些许透过车窗缝隙溅入了她的眼睛。
方辞略吃痛,伸手抹了抹。
眼睛格外地难受,不知道是雨还是别的什么。
她超乎寻常的沉静和平日开朗的模样大相径庭,邹洵不由瞥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开你的车。”她重重抹了一下眼睛。
邹洵讨了个没趣,心情也差了,又是两脚油门下去。身后有辆车却在这时候超了上来,和他们并驾齐驱,距离近得仿佛要擦上。
邹洵吓了一跳,骂了一句“神经病”,加大油门想超过去。谁知这车就是盯上他们了,就是不肯落后。这也不知道是比的性能还是比的车技,反正是各显神通,谁也不让谁。后来,两辆车像是仇人见面似的杠上了。
邹洵本来就是个日天日地谁也不让的性子,哪能让他们给超过去,这下子什么都忘到九霄云外了,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是要超过去,狠狠超过去。
就这么在这条主道上杠了半个多小时,两车最后以被交警拦下问责作为告终。
警车“呜啦呜啦”地挡在面前了,邹洵才意识到自己头脑一热干了什么蠢事,也不用交警催,淹头搭脑地走了下去。
警察过来敲玻璃窗,方辞才从恍惚中回神,也跟着下去了。
跟他们过不去的是辆白色的旧车,看着有些年头了,牌子也不起眼,顶多二十万左右。车主似乎不在意这些,连周边磕碰的掉漆都没有补过,又像是刻意保留了。
驾驶座打开,下来个容色清秀的大男孩,还穿着身军装呢,笑嘻嘻地递了跟烟过去:“哥哥,不好意思,实在是有急事。上级命令,也是没办法啊,我敢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是故意扰乱交通秩序的。您瞧瞧,咱们也是一人民解放军,吃皇粮办公差的,怎么可能干这种傻逼事情呢?绝对没有!”
他竖起四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
心里却发着苦。
天知道这位首长今天发的什么疯,他这确实是遵循了上级命令啊!
“里面的这位同志呢,好歹出来登记一下吧。”虽然这车普通,可这俩人看着不普通。负责的交警往那茶色玻璃里望了一眼,又打眼瞧了瞧满脸赔笑的小罗一眼,心里打着鼓。
方辞也朝那地方望去,目光冰冷沉静。
那车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跨下来一双黑色的皮鞋,也没停留,径直踩着水坑走到了他们近前。
这人身量很高,背脊挺直,足以俯视他们,一身浅绿色的军衬上衣,扣子一直扣到了下颌,衣摆也一丝不苟地拴在武装带里,臂弯上挽着他的外套。
“这是我的证件。”他把一本小本本递给了那领头的交警。
对方接过去翻了翻,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递还给他,还跟他握了手:“如果真是有特殊任务,以后还是开专车,上警备的好,咱们这么给你们拦下来,也不知道耽搁了没。”
小罗忙说:“不耽搁,不耽搁,真的,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说着猛朝方戒北打眼色。
方戒北却没朝他看一眼,道:“该拘留就拘留,该罚款就罚款,我没意见。”
小罗两眼一翻,差点晕倒。
没见过这么坑下属的老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
邹洵就是个炮灰,男二十几章再出场。高配,非邹洵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逗逼。
戏精北~
下章继续对手戏~
第006章 再见(1)
邹洵也登记了一下,一边朝那交警打着招呼一边招呼方辞上车。
方辞手都搭上副驾驶座的门了,斜刺里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抓住了她的腕子。
她低头一瞧。
手还是那只手,匀净修长,白皙细致,十个指甲盖不用修都是圆润的,根本不像个在西北糙了四年的兵,倒像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可这手里的力道,很稳,半点儿不容置疑。
跟以前霸道的性子如出一撤。
方辞挣了两下没甩开,脾气就上来了:“嘛呢?”
方戒北说:“你要去哪儿?”
方辞原本没有抬头,很自然地垂着眼睛,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抬起眼帘瞟了他一眼,眼里的讥诮自然而出就出来了:“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
邹洵也发现这边的异样了,上车了还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过去就推了方戒北一把。
方戒北没防备,就这么被他推开了。
邹洵还没打算作罢,瞪他:“嘛呢你,当街耍流氓啊?”
方戒北怔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碍着修养,没有跟人当街吵架的习惯,只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邹洵可不是个什么肯吃亏的,装模作样绕着他圈了两圈:“瞧什么瞧,我问你瞧什么啊?看人家闺女长得好看,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吧。你这厮人模狗样的,怎么就不干正经事儿啊?”
方辞忍着笑,心里那叫一个快意。
方戒北看向她:“很好笑吗?”
听他语气这么不冷不热,眼睛却定定落在她身上,方辞就知道要坏事。他以前极度生气的时候就这样,盯着人不放。
差不多见好就收了,她推了邹洵一把道:“你先上去吧,一会儿我自己回去。”
邹洵还搞不清状况呢,指着方戒北说:“这厮分明对你不怀好意啊,我怎么能丢下你自己走呢,这还是不是哥们儿了,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我……”
方辞一个头两个大,喝道:“这是我哥!”
邹洵傻在了那里:“……你说啥?”
方辞又好气又好笑,拉开车门就把他推了上去:“我说这是我哥!”
路虎车走了,方戒北才挽着他那身军外套过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啊?”
这会儿雨差不多停了,可空气里还是一片湿润,不知是哪儿刮来的风,带起了站台上要挂不挂的雨,冷冰冰地吹打在她脸上。
只有两个人,面对面。
整个世界仿佛都万籁俱寂。
方辞听到自己没什么感情的声音:“是啊,以前天高地厚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她抬起头,对他清冷如昔的俊脸绽开一个莞尔的笑容,忽然特真诚地喊了一声,“哥——”
方戒北一滞。
这笑容,真是碍眼极了。
……
把小罗送到后,方戒北的车在就近的一棵槐树下停了。这边是一溜儿的老胡同,水泥地,再往里就是步行街。
小时候,他常带方辞往这儿走,最是熟门熟路。两人沿着街边默默无言地走了段路,原本有很多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一丝一缕的烟雾,缠绕在还没干透的细雨中,就像他这会儿的心情,潮湿、烦闷,理不清又乱,又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他抽了会儿,方辞回头说:“以前你不怎么抽烟啊。”
似乎是很意外她会主动跟他搭腔,他夹烟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方辞还是和以前一样,巧笑倩兮,明眸善睐,只是一头乌黑柔顺的过肩长发修剪成了齐耳的短发,中分,露出饱满漂亮的额头。一双分明透着关切,却又明澈到有些淡漠的眼睛,如同雨中的山岱,有些遥不可及,难以捉摸。
时间仿佛隔得很遥远了。方戒北依稀记得,在方辞还扎着一个马尾辫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喊哥哥的时候,他年少时偷偷抽烟,她也质问他:“你怎么抽烟啊?”
他当时有些怔,似乎是觉得好笑,又有些尴尬,讪讪地把烟掐了,回头牵了她的手。
他说,你这个管天管地的小管家婆,以后谁敢娶你啊。
方辞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路边的一棵树的树干上,两只手抓住了他白衬衣的衣襟。她目光闪亮亮的,却又只是笑着不说话。
他知道她爱使坏,可这时候的她,又跟平时有些不大一样,让他莫名有些紧张。大夏天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后来,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两片冰凉的唇。
她笑起来就像只小狐狸似的,眼底深处都带着笑意,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大好。她爱干坏事,从小就那样,从他十二岁那年遇到她开始,她就每时每刻都想着坏点子,就像有多动症似的。比如她十三岁那年,姥爷大寿那天砸碎了他姥姥珍藏的一只青花瓷盏。虽然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是当年姥爷送给姥姥的定情信物,姥爷气坏了,一定要揪出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