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方辞适时躲开,她真怀疑这仨无赖还想趁机占她便宜,闻言就瞪了他们一眼:“我出去之前怎么交代你们的?这才多久,又给我惹事。”
“以后再也不敢了!”
方辞道:“这话你都说了不下百遍了。”她都不想多看这三个无赖一眼,带着一肚子气,和吕翁说了两句,往外面走去,还不忘回头和张继道谢。
张继常年板着一张脸:“不用谢我,是老朋友求我帮忙,我才给你破这个例。你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我还是要劝一句,开医馆的,证件卫生什么还是要办周到了,也省得给人掐住把柄。”
出了这么一遭麻烦事儿,哪里还用他提醒,方辞双手合十,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奉公守法,红灯也不闯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张继无语地摇了一下头。
——小姑娘长得是挺漂亮的,但是,人哪,不靠谱。
方辞到了外面,不情愿地走到白杨树底下、那辆车前,敲了敲车玻璃门。
方戒北摇下车窗:“上来啊。”
方辞说:“五个人呢。”
方戒北往后面看了看,看到了三个伙计和一个店长,那三个伙计还冲他不断扬手微笑呢,表情跟认识了十几年的老朋友似的。
方辞觉得丢人,根本不想回头看他们,理由很简单,这仨八成是认出了他这辆价值百万的车。方戒北平时不这么招摇,多半是去办什么事儿。
贪财、势力,这就是这仨的最大标签。
这三个不要脸的家伙还要凑上来献殷勤,问方戒北是不是跟那个张处长认识,是不是他救的他们,云云云云,气得方辞抬脚就踹过去:“全他妈给我滚!自己打车回去。”
三人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垂下头,讪讪地走了。
方辞还在气。
吕翁知道她这会儿心情不好,不想看到熟人,很识趣地也自己打车回去了。
“上来。”方戒北拿手指敲方向盘。
方辞在原地不对付了很久,跟他说了声“谢谢”,快速爬了上去。
两人都知道这“谢”的是什么,不过,都没挑明白。
……
把方辞送到后,方戒北直接开车回了石景山。晚上还要回营地,他干脆把车直接停礼堂门口,也不去前面费劲找车位了。
方锡林难得从办公区那边回来,更难得的是,周岚也在。
方戒北还没进客厅,就听到了闫婉絮絮叨叨的诉苦声:“阿进现在还躺在床上,那今早海淀那边局子就给我来电了,说人已经放了。大伯,大嫂,你们说,这是什么道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说着,她还用帕子不断擦眼泪,啜泣着。
周岚安慰她:“人家也只是按照章程办事儿,你也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担心阿进,已经帮你联系中海那边的专家了,找个时间再给看看,大家商讨商讨。”
方耀国也帮着劝。
闫婉的声音陡然大起来:“什么按章程办事儿?不是的,大嫂,人家都跟我说了,就是您的宝贝儿子去疏通说的情,让人给放的。”
周岚一愣。
方戍北还在部队里没回来,那就只剩方戒北了。
闫婉又气又伤心:“他从小就跟我们不亲,现在做了军官,警卫的都是中央那些首长,当然瞧不上我们了。可瞧不上归瞧不上,咱们好歹还是一家人啊,他怎么能这么假公济私?阿进可是他的亲堂兄啊,他怎么能这样?”
方锡林脸面上过不去,脸色极难看:“小兔崽子!”
方戒北正好拿着钥匙圈进门,正儿八经应了声:“在这儿呢。”声音清冷洪亮,半点儿不怯场。
见了他本人,闫婉又编排不下去了,有点讪。
方戒北走到她面前,微微鞠了一躬,态度不卑不亢。他不笑的时候,表情就显得威严冷峻:“婶婶,您有话,不妨当着我的面儿说。‘假公济私’这四个字,我真的担不起,我也只是按章程办事。堂兄的病我挺遗憾的,但您心里比我清楚,这事儿跟那医馆没关系。您要出气,也不该拿我朋友来出。再来一次,我还这么干。”
他说完就上了楼,语气挺礼遇,内容可半点儿没客气,直说得闫婉脸上阵青阵白。
周岚瞟了闫婉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低头呷了一口茶。
刚才还纳闷,这会儿心里可明白了。本来就觉得闫婉说的不靠谱,不可能真,只是碍着亲戚情面跟她虚与委蛇。她自己的儿子,秉性她还不清楚?
果然,这脸打的。
小北也真不客气。
不过,她觉得还挺快意的。这个妯娌实在是戏多,有时候她不得不陪着她演的时候,都有点演不下去。
都这样了,闫婉也没脸再呆了,招呼方耀国灰溜溜地出了方家。
到了外面,她狠狠啐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摆这些官腔给谁看?中警局的了不起啊?还不是个保镖。瞧瞧她,觉得自己儿子多神气似的!”
方耀国没敢搭腔,心里却道,确实是了不起啊。保镖怎么了?看看人家警卫的都是什么人?他都没资格见的最高领导人。
当然,这话不能跟闫婉说。
不然,他回家非得跪搓衣板不可。
……
方辞担心徐阳去她医馆堵她,在樊真这里又赖了两日,蹭了几顿饭,可家务什么全都不干。樊真忍无可忍,借着自己要通宵赶通告的借口,把她轰了回去。
方辞回了医馆后,生意也没好多少。
也是,这么个看着就像三无医馆的小破地方,谁愿意来看病?肯上门抓两副药就是给面子了,闫婉倒是还不肯死心,明里暗里来找过两次茬。
不过,方辞可不怕她。
邹洵直接给她找了俩保安,是退役的兵,身手可抵四五个特警。要文的她就更不怕了,怼地闫婉每每都气得七窍生烟地回去。
闫婉可不就是有气没地儿撒吗?
与其说是气,不如说是恐惧。叶培林教授领着秦婉几人来看方进有两天了,却还是束手无策。一开始的时候,叶培林给看了一下,扎了一次针灸,方进的病情明显有些好转,四肢不抽搐了,高烧也退了,闫婉以为儿子快好了,好是惊喜了一阵。
谁知,当晚都没过,方进就开始口吐白沫,剧烈地痉挛,简直跟发羊癫疯一样。叶培林连忙让人把他绑起来,也不敢乱扎针了。
经过仔细检查,他对闫婉说,方进这症状,应该不是受寒,可能是中毒了。
闫婉吓了一跳,连忙问是什么毒。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叶培林以前是专门给中央那些首长调理身体的,精通的是养生一道,对毒物这方面,还真没什么研究,他也不觉得丢人,提议让闫婉去第一医院和保健局询问专攻这方面的专家。
闫婉后来又拖关系,叫了几名专家来会诊,得出的结论也是一样的。
也确实知道了方进是中的什么毒。
浑身酸痛发冷,但是没有咳嗽没有痰,不发汗,脖颈处有绿色和蓝色的血丝,舌苔泛紫……根据这症状判定,应该是被一种叫青绿色的虱虫给盯了。
这种虱虫极为罕见,一般生在在南地潮湿的沼泽地带,对气候的要求很高。不仅需要沼泽、潮湿,还要气候极度严寒,空气里含有极强的有毒瘴气才能孕育而生。所以,这在北方几乎是根本不得见的。
虽然这样,也不是没有人见过,第一医院的一位李姓专家就曾经见过。
闫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在办公室讨论的时候就抓住李专家的手哭嚎道:“李专家,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李专家忙安抚她,好不容易劝住了,才为难地说:“也不是不能治,只要前往有这种毒虫的地方抓住一只,然后剥去表皮,榨出青绿色的汁液,涂抹到受伤的地方,隔个三五日就能痊愈了。只是,这种虱虫的毒性有很强的渗透性,一旦中毒超过一个礼拜,那么,就算用汁液也不行了。”
如今方进中毒已经超过了七天,就算乘飞机来回,也没有用了。
闫婉颓然地坐倒在座椅上,眼泪忍不住往下淌。
她的这个儿子,从小就很腼腆,人也乖巧懂事,虽然别人说他有些温吞懦弱,可她却觉得自己儿子千好万好。
为什么要遭这种罪?
她甚至想,是不是她平时为人太霸道跋扈了,所以报应到自己儿子头上。可就算是要遭报应,也应该是她,为什么会报应到她儿子头上?
见她可怜,李专家心有不忍,给了她一个希望:“实不相瞒,三十年前,我和爷爷去湘南出诊,就遇到过这种虱虫,伤者是个十二岁的女童,中毒已经九天。当时,我和爷爷都认为她没有救了,便让那户人家准备丧事。
这时候,有一位婆婆带着她的孙女经过,给那孩子扎了几针,又喂了些药汁,那孩子竟然奇迹般转好了。我爷爷十分惊奇,便上前征询,那婆婆自称姓方,说这样的情况并非无解,因为这种虱虫具有很强的侵蚀性,中毒者的脉络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萎缩,血液也会逐渐凝结,失去活性,所以超过几天再用虱虫的汁液会失去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