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就坦白吧。
她的爸爸妈妈怎么会不接受这么好的一个他。
“樊声哥,”闻天语抱着他的腰,“找个时间,我们告诉他们吧。”
叶梵声顿了顿,轻轻抚她的长发:“好。”
——
姜寒打给闻天语的时候,她正焦头烂额地搞期末设计。
匆匆把头发拢了拢,裹上厚外套就出了门。
一路来到她办公室,敲了门,进去才看到坐在一旁的叶梵声。
她愣了愣,这会儿才觉得自己毫不修边幅的尴尬来。
坐下的时候,用手梳了梳蓬乱的头发。
姜寒给她倒了杯热水,笑意盈盈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
“你们俩,瞒我这个导师也瞒得好苦啊。”她话里是责备,语气却全然是欣慰和调笑,“现在整个年级都在传我自己找了个徒弟,把我的爱徒挖走了。”
闻天语不好意思地看她:“姜老师,我哪有。”
“我说的是你啊?”姜寒笑,“怎么不说是梵声把你给挖走了?”
她的脸更红了。
怎么可能是她,谁不知道姜寒的爱徒是叶梵声。
“我还记得第一次跟天语通电话,话里全是吐槽你这个大师兄的。”她端着茶杯,撇了撇最上层的茶叶。
“还有第一次约见天语,你这个大师兄,连面都不愿意见一见。”
闻天语手抖了抖。
“好奇我为什么说这个?”姜寒抿了口茶,把茶杯放下,坐直了身体,“我在挑拨你俩关系啊。”
闻天语:“……”
她这个导师,可能真的不太正常。
叶梵声在她对面神情淡淡:“谈正事。”
姜寒顿时长叹一声,同情地看着闻天语:“天语,他这么冷淡又无趣,真是委屈你了。”
闻天语讪笑了一下:“没有……”
她不这样觉得啊。叶梵声对她的事情,似乎没有冷淡过。
哦,除了守身如玉这一条。
那是真冷淡。
姜寒这次来主要是找他们谈YI春季新款的设计。
闻天语毕竟是新人,目前拿得出手也就只有A大新生设计大赛冠军,以及盯着她的几家公司不停抛出的橄榄枝。
能担下主设计师重任的,肯定还是叶梵声。
但是姜寒也极信任她,给了她中间一个单元板块的发挥空间,让她自己设计,然后署自己名字。
这件事除了紧张,更多的是让她感到兴奋。
闻天语把自己整理的些疑点和注意事项通通问了一遍。
临结束的时候,姜寒又是惆怅地一叹。
“天语,你知道吗?一开始我提出让梵声YI带带你,他拒绝得可干脆了,结果没几天自己跑过来说一定要让你参加。唉,你说说他……”
……就,还是一定要拆台。
闻天语跟着傻笑。
姜寒对叶梵声还真是不一般。
不仅仅是导师和自己喜欢的爱徒那种,更像是,长辈对于晚辈的爱护。
她明明也不是一个多热衷开玩笑的人,对着叶梵声,却不停找话说,讲笑话,然后看着对方的面瘫脸一点也不泄气。
嗯……也很辛苦。
商讨结束,告别的时候,姜寒喊了她一句。
“天语。”
闻天语抬头,叶梵声比她的目光还要警惕和戒备。
姜寒脸上挂着丝委屈:“我有话对你说。”
“私事。”
她一直看着闻天语,大有一种“母女两个要说悄悄话”的架势。
闻天语嘴角抽了抽,眼神祈求地看着叶梵声。
等了会儿,他抬手把她因为静电飞起来的一簇头发顺了下去,声音清冷低沉:“就一会儿。”
这话,似乎是在警告姜寒,气得她作势要掀桌子。
叶梵声出去后,姜寒嘱咐闻天语:“把门关好。”
“最好上锁。”
闻天语:“……”
某种程度上,他们师徒挺合适的。
“你是不是改过名字。”
闻天语坐下的腿一顿。
“以前叫娅娅?”
闻天语讪笑了一笑,“也不是,以前想过叫这个,后来没有,但小时候我妈她们总这么喊。”
“难怪。”姜寒了然地点头。
闻天语有些没明白,就听她笑着问:“你觉得我们两个更像是什么关系。”
闻天语愣了一下,老实回答,“您更像是……他妈妈。”
姜寒也不介意,反而轻笑了一下,“好多人都这样说。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他的吗?”
闻天语愣了一下,摇头。
“我跟梵声的母亲是大学同学。大概是性格相似,关系还算可以。”
“他妈妈,叶之敛,是个优秀的画家和设计师,行事大胆,风格也张扬,早些年在国内国外都挺有名。后来结婚后,因为自己所谓的爱情放弃了几年,再后来爱情的热度退了,想重回圈子,发现新人辈出,再挤进来非常难。”
“我一直知道她结婚了,还生了个儿子。在梵声三四岁时还看过他几次。”姜寒声音淡淡,真的像是谈起自己孩子时的骄傲和感慨,“那个时候,梵声是父母爱的结晶,享受宠爱和呵护,性格非常可爱活泼,特别爱笑。”
想起旧事,她笑了一下:“看不出来吧。”
闻天语愣了一下,想象不出。
老实摇头。
“再见他的时候,已经是四年前了。”姜寒长叹了一声,“我去参加叶之敛举办的画展和设计展,她展出的大部分都是梵声的设计品。这个孩子极有天赋,设计的技巧和理念都很打动人。”
“我见他的时候,他一个人待在别墅的画室里,埋头画画,对我打招呼也淡淡的。不再像以前一样活泼爱笑。”姜寒眉头微微皱起来,“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梵声的父母在他四岁多的时候开始不合。一个认为对方没尽到家庭义务,另一个认为婚姻和生子葬送了她的前程。无休无止的争吵,再然后把怒气和埋怨都撒到这个同两个人都有关系的孩子身上。”
闻天语坐在对面,明明暖气风吹着,屋内甚至有些灼热,她攥着手,却觉得如坠寒潭。
她想象不到,叶梵声在那样的环境里,是怎么生活的。
忽然想起来在小镇刚见他的时候,对谁都淡淡的,不愿看人的眼睛,不愿和人多说话,那样漂亮的一个人,却想要和这个世界脱离联系般疏离。
“心疼了?”姜寒抬眼看着她的神情,问。
闻天语吸了吸鼻子,点头。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心疼他。”姜寒低下头去,将重新泡好的茶递了一杯给闻天语,“然后对他好点。”
“你不知道,他们离婚前后,叶之敛带着梵声辗转去过很多地方,每个都待不长。她自己又中途交了很多男朋友和对自己事业有利的男人。当然,这是她自己的私事,可是在儿子面前,她就算是再伟大的艺术家和女强人,也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闻天语垂下头去,攥紧茶杯,忽然不忍再听。
叶梵声那样好,为什么他的妈妈要这样对他。
姜寒声音里微微带了一丝谴责,“梵声几乎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待超过一年的,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他也没有正常在一个学校读小学,初中,高中的经历,后来,很难有学校会收动不动就会走也完不成课时的学生。叶之敛就带着他自己教,买书和网课让他自己学。结果可想而知,除了学习和设计,还有拿他当战利品的母亲,他这些年身边,什么都没有。”
什么也没有。
闻天语手晃了一下,茶水洒出一些来。
她连想象都难。
“樊声哥的爸爸……”闻天语听到自己的嗓音干涩,几乎像是被粗粝的砂纸划过,每个字都艰难,“也不管他吗?”
“管?”姜寒觉得好笑,嘲讽地牵着嘴角,“他连见他一面都再不肯了。”
“离婚的时候,叶梵声的妈妈几乎卷走了他全部的财产,在那之前还把梵声爷爷的遗嘱受惠人改成叶梵声。他被整得几乎一无所有。还要回头管抚养权都不在他的儿子么?”
“那样冷淡一个人,连樊家唯一的姓都改了。”
樊父大概也是心寒了。
所以彻底离开,索性后来又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闻天语想,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是没有人问一句叶梵声。
他就像是爱情的余温褪去后,留下的衍生品,不知道该置于何处,看着尴尬,留着碍眼,像是提醒对方不光彩过去的石碑,让两方都心生嫌弃。
可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件不会出声不会思考的物件,扔在仓库不用理会就可以。
叶梵声上次……怎么可以那样轻描淡写地就告诉她了?
他怎么可以……
闻天语觉得自己心里有根弦紧绷,压抑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眼眶也跟着酸胀起来。
“其实我当时一面是挺好奇他这样一个环境里,究竟是怎么设计那些充满爱意和热情的作品的。”姜寒转着手里的小茶杯,抬眼看她,“那个时候,梵声已经几乎不会说话了,心理状态也是过度压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或毁灭。我一面是可惜一面是好奇,就跟叶之敛谈了谈,让他跟着我回国,在这边读书,设计。”微信公众号:小说生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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