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雀顿了顿,才说:“新茶茶梗一折即断,易碎,陈茶茶梗不易折断,至少还是完整的。”
负羡:“新茶摸上去干燥,轻盈,陈茶则软而重,我有时候手不太好,提不起这软而重的陈茶,味道再香浓也只能望而却步,还是轻的好,驾驭起来,游刃有余。”
陆渐雀无话可说了,负羡很久没有这样强烈的欲望,想要胜他了。
这味新茶,来者不善呐。
负羡下飞机,又做高铁,汽车,再强健的体魄也有些扛不住,回房休息了。
冬芽走进大厅,正好看到负羡上楼,问陆渐雀,“陆先生,我师父怎么了?”
陆渐雀眼循着负羡的身影,“她太累了。”
冬芽应声,“那我们晚上吃点好的吧?小三子他们去挖笋了,我等会儿下山买肉。”
陆渐雀回过头来,“我去吧,你陪陪你师父。”
冬芽还没说话,陆渐雀就已经朝外走去。
她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呼口气,“任你千般好,万般好,师父不要,也是于事无补。”
负羡醒来是下午四点多,站在楼上,中厅是一群人在包饺子,偌大的圆桌,上头面粉、肉馅,哪儿哪儿都是,十七八的孩子围着桌子,哪里是包饺子,根本是耍猴子。
陆渐雀倒是波澜不惊,丝毫不受影响,一门心思投入柴米油盐,叫人一时忘了,他是个警察。
当年,师父头七一过,负羡就被人找上门来,说是师父已经把她许给他们家儿子。馆里登时乱成一团,本来馆长逝世,他们心就空了一半,这要唯一能当家作主的负羡也走了,那无生不就完了?
负羡好整以暇,该尽的主家之宜没办半点含糊。
对方不甚满意,觉得负羡这媳妇儿,虽然人冷了点,一抬眸,一启唇,都是冰渣子往外迸,但好在够漂亮,拿得出手,身材也棒,看上去就好生养。
负羡不信师父不顾及她的感受,在她的终身大事上擅作主张,但又无法找出那张亲笔信件的破绽。那上头的字体,分明是师父的笔迹。不能确定是否为师命,就不能轻易回了人家,所以在对方提出三天后,上门娶亲时,她含含糊糊,没应死。
三日后,对方如约上门,眼看负羡要被赶鸭子上架,陆渐雀出现了,也拿了同样一纸协议,说负羡是她的妻子。
两家谁也不让,大打出手,整个无生山鸡飞狗跳,终于,还是陆渐雀以亮枪解决了问题,但同时,也被以违纪为由降级,他主动要求被分配到无生山下的小镇,当个刑侦支队队长。
后来负羡才知道,两份协议,都是师父写的,而这里边,还有一个故事。
如师父所说,负羡是捡来的,当时镇里正好统计户口,政府人员对来历不明的负羡很没有好感,总怕她的漏查会被上头发现,因此格外严格,强烈要求没有出生证明和户口证明,就要被送到孤儿院。师父舍不得,找到一户符合政府条件的人家,求人给孩子上个户口。
人话说的直接:“你自己怎么不给她上?”
师父实话实说:“我没有结过婚。”
在师父百般请求下,对方终于同意,但有个请求,在这孩子十八岁时,要嫁给他表叔家的智残儿子,师父为了负羡不被送到孤儿院,咬咬牙还是签了。她也不是没应对策略,事后,又远上东北,找到之前认识的一位八卦掌传人,把事情原委讲给他,希望他帮忙。
这位传人很讲江湖道义,痛快的答应了,所以,师父又签了第二份协议,内容与先前一致。
陆渐雀,就是当年八卦掌世家传人唯一的儿子,而师父在写这份协议时,他六岁,就扒在桌沿看着,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有了一桩娃娃亲,也不知道,他这未来妻子长得跟仙女一样。
直到被父亲莫名其妙的派来救急,他才看到,原来这媳妇儿,是这样一个尤物。
智残儿那家找到表亲,叫他解除了与负羡的养父女关系,而此时再解除,也没什么关系了,负羡已经具备社会能力。智残儿那家不服,到处造谣无生太极馆是凶宅,馆里女人是个妖精,凡是她看上的男人,都要被她吸走全部阳气,人变得又痴又呆,无一幸免。
此事对负羡名声有损,对太极馆影响甚大,包括无生山,后来但凡有路人在无生山摔个跤,都能说成是负羡的错,最后严重到前来偷盗野生动物的猎手被动物挠伤,反咬一口是无生太极馆纵容,导致无生山野生动物肆虐,已经超出无生山本来负荷,慢慢朝生态平衡的破坏靠拢。
政府一方面想要保护无生山上的珍稀动物,一方面又没办法向天天讨交待的民众交待,只能拿无生太极馆开刀,所以才有了负羡的非洲之行。
陆渐雀在帮负羡解围后那段时间,对无生山贡献很大,负羡看得到他对自己的诚意,有想过从了师父当年那份协议,跟他在一起,在他提出带她回家时,也没拒绝,随他回了东北老家。
结果一进门,他父亲就去世了,整个陆家,视她为灾星,陆渐雀如何解释,也不能叫他们改变对负羡的看法。
负羡对于这门亲事,本来也是行也可,不行也可,既然人家不认,她自然也不会死皮赖脸。
踏出陆家家门时,陆渐雀追出来,差点给她跪下,负羡还是头也没回。
负羡从来也不喜欢他,只能说是不讨厌,当然,也仅限于他不逾矩的情况下,如果他管的越来越多,她的无生太极馆,还是不欢迎他的。她是说,关于新茶的问题。
不知道谁看见二楼的负羡,吆喝了一嗓子,“师父!”
负羡走下楼来,两个孩子打闹,没看到负羡,人朝她撞上去。
陆渐雀瞥见,第一时间冲过去,负羡却早已一个利落的筋斗,翻身到两人前头。
两个捣蛋鬼适才看见负羡,吐吐舌头,耸耸肩膀。
负羡走向圆桌,“过了年就十八了,已经不小了。”
冬芽也说:“是啊,个头又长了,这厅已经不够你们翻跟头了,要打要闹,外头去。”
“师父我们错了。”两个弟子异口同声道。
负羡看了瓷盆里的肉馅,“牛肉。”
小三子正好从门外进来,傻笑,“是啊,是师父喜欢吃的牛肉。”
负羡抬头,看向小三子时,恍然看到肖骜的身影。
“师父,咱们山后头农作物可以吃了,今年风调雨顺,都长得可好了。”
“对啊,还有咱小院儿的葫芦,结的老大,叫人特别稀罕呢。”
“师父你不在的时候,我们练功都没精气神儿,全靠师姐的鞭子抽打才没落下基本功。”
“以后师父也不要走那么远了,一去去那么久,叫我们怪想念的。”
……
一群孩子你一句,我一句,负羡却还盯着小三子,直到他越来越近,才发现自己看错了。
真是鬼迷了心窍,哪儿有什么肖骜?
18.18
另一头,从非洲回来的肖骜一行,也没个修养身心的时间,马不停蹄各奔东西。
肖骜因为在非洲干了漂亮的一仗,在国际间狠狠露了一次脸,现在出门有粉丝要签名了,还有狗仔跟拍,这待遇,好像回到了之前,自己刚成为西北首富时。
假期多愉快,假期结束后的落差就越明显。
肖骜处理完堆成山的工作,已经是四天后了,膀子都硬成石块了。
“这是什么狗屁!?我早说过,给我直销!你找些个中间商,是觉得你现在挣钱太多了可以养小的了?别跟我扯什么开拓市场,老子本身就是品牌,给我重弄!全都签直销合同,把你计划中间商挣那一部分给客户造福利!我就给你三天时间,完不成,就给我滚他妈蛋!”
“出口谁弄得?我这才几天不在,这一溜的投诉就跟我门前那草似的,长得真鸡儿快,哈?质量问题一直是我严令杜绝的,结果你们直接给我弄一‘不合格’。给我查!仔细的查!是谁那儿出了岔子,就谁给我把劣质的高灰分、高硫分都他妈吃了!”
“剩下的区队管理问题,各区看着办,材料的输入输出也有规章明确,这也是我强调的最后一遍,不要再让我发现我已经嘱咐过的问题、还有已经写在我们经营管理思路总结里的条项里严禁的内容,再发生在你们身上。”
“最后,不要再问我超纲的内容,比如,能不能为了保障总成本在预算内,就降低营销推广、产品设计方面的费用,不能,记住了,老子说不能。怎么不超预算,自己想辙,想不出来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一天到晚在我这儿磨洋工,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我以为我雇了一堆人才,结果是一堆除了吃饭就是拉屎的饭桶。”
……
肖骜四天没好好睡觉,四天浪费的唾沫都能媲美太平洋了。
第五天,傅伽飞了一趟美国回来,封疆也过来,正好三人约着吃了一顿饭。
庆龙饭店,VIP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