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想把全世界的光都送到他面前。
她的吻,让他产生从未如此接近她、察觉她的真实的感觉。
得到胜利,他谁都不想说,只想以另一种方式和她、独独和她分享。
她是他胜利最好的嘉奖。
得胜,不过尔尔,想吻她,是真的。
他吻着那方寸间的肌肤,眼神沉迷。
因为你,我从来都没有失拿过一次第一,也不容许自己失拿。是你说的,要当年级第一的女朋友。
他做这些,不过是为了她观众席上的一眼。
吻完。
钟贞离开他,萧珩逐渐恢复冷静。
她倚在门旁,低声说:“晚上,你等我。”
他望着她。她侧身,正要走,脸庞陷入半明半昧中。
她对他微笑:“你等我。”
他给她两个吻,她予他千千万万。
等我,等我送你千千万万。
☆、十九
运动会结束当日,学校取消了高一高二晚自习。
放学时,萧珩被班主任叫住留下。
“萧珩,你跟我去办公室一趟,我有事要问你。”
底楼走廊的拐角处,钟贞在看墙上张贴的高中数学公式表,两人从十六班处走来,她看去,不期然的一记照面。
钟贞朝他们迎面走来,他看着她,近了,她头就低着,不太想和他对视。他视线停在她雪白发旋处,察觉她步伐顿了下,说:“老师好。”
十六班的班主任对别班的学生态度冷淡,应了声算回。
她在他身侧悄然走过。
在她完全离开他视野前,萧珩每一秒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你认识?”
班主任问他,语气不明。
萧珩:“不认识。”
“有的时候……”她似是感慨,“你们这样的年纪,最经不起诱惑。老师希望你一门心思用在学习上。”
萧珩敛眸,想,她不是诱惑,她是他原生的欲望。
得不到的欲望。
来到二楼的班主任办公室,里头有几位老师在聊天,班主任在自己的格子间坐下,她拍下旁边的椅子,说:“你坐这儿。”
萧珩坐下,举止端正。
他看她在打开学生的电子档案,鼠标下滑,一个个飞速寻找。期间,另一位老师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过来,萧珩没回头。
一个人开口:“找到了吗?”
声音有些熟悉,他想到这应该是数学组组长。
终于在茫茫文档中找到,鼠标双击,一份学生的电子档案打开。他看向屏幕,是他自己的学生档案。
这种档案会跟随一个人的一生,从上幼儿园到大学毕业,大学毕业后转入所在的公司。一生荣辱印记,全在那几行黑字里头了。
“没有。”班主任摇头,滑到奖项情况那栏。
那处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记录。
“不可能。”西装男人忽地夺过鼠标,又亲自找了一遍电子档案,确认是萧珩的,再打开。
结果仍是空白一片。
他如遭雷击地呆立,神情错愕。
组长问:“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他摇头喃喃,看向萧珩。
“萧珩。”他话语中有些微激动,“我一定不会看错的,只过了一年多,那几张奥数卷我也看过了,只有你……只有你会习惯用那样的解题技巧和思路……”
曾经,让他为之惊叹的缜密逻辑思维,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萧珩,”旁边老师问他,“你认识他吗?”
他打量了一眼,口吻淡漠:“不认识。”
周怀远急急摆手,“没事,没事。”
他不由紧盯着萧珩,低声质问:“你不认我也没事,我就问你,我就问你……”
“那些奖呢?四年里的那些奖呢?你的那些记录去哪了?”
他曾经为之骄傲的无上荣耀、他帮他得到前所未有的瞩目、让他得以在短短几年内成功的荣誉……如今,所有的所有,都在哪里?
萧珩眼神安静地看着周怀远:“老师,能松手吗?”
他犹豫地收手。
身旁两位老师神情茫然。
周怀远陡然回过神,滑动鼠标看他的档案中学校情况。
没有……没有……没有曾经的记录……
普通人做不到这样的,根本做不到删除档案中的一条。
一时缄默。
萧珩瞥到时间,起身:“老师,我想我要回家了。”
班主任看了眼两位老师,有些为难,确实也没什么理由留他。
数学组组长不由开口:“萧珩,你真的不认识周怀远周老师吗?”
“老师认错人了。”萧珩说,“档案就是事实。”
他看向周怀远:“老师,不是吗?”
他无言以对,少年径自离开。
“周老师,这怎么回事?”几位老师疑惑地凑过来。
周怀远认命地关掉页面,叹气:“萧珩……是我少年班中的学生。”
老师讶异:“少年班?”
所谓少年班,即以超常少年组成的班级,是一种特殊的教育模式。周怀远所在的中学,是国内较早成立少年班教育模式的学校之一。
在此种教育模式下,学生们仅用三年时间,学完初高中六年学业。此种教育模式只为培养最高尖端精英,也只适合智力水平超常的孩子。
“那届少年班学生层层筛选下来,只留下二十名。他是所有学生中,检测各项素质最好的一位。”
他曾对他抱以巨大的期望。少年将数十倍的荣光回加到他身上。
那段时间回想起来,真的是他这半生中最光耀的时刻。
……
临近七点,萧珩回到家中。
他在玄关处换好鞋,很快判断出家里只有一个人。走廊灯仅开一盏,厨餐厅是暗的,客厅的液晶电视屏幕泛着幽光。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正一眼不眨地看着,没注意到他。
他轻轻走过去,屏幕上正放着一部经典的老电影,配音是经典的国内配音,字正腔圆带有奇异音调的西方口吻。
钟贞咬了一口面包,正喝牛奶,这空当才注意到身侧的萧珩。
她挪了下位置,对他说:“一起看?”
左边沙发一陷。她递给他一个塑料袋和一盒牛奶,目光笔直看着屏幕:“今天晚上,阿姨有一个饭局……很突然,她打家里电话给我的,我就去楼下买了点面包当晚饭。”
他没接,钟贞放到右侧沙发上。
她洗完澡不久,头发还有些湿,发梢微翘、卷曲,几绺贴在她脸颊上,衬得乌沉的黑愈发深了。
她穿着一件长而宽大的衣服,不像她的睡衣。
钟贞喝着牛奶,咬住吸管笑,说:“里面的男主会叫女主公主。”
他注视她习惯舔一下的唇瓣,没说话。
她似乎不太满意他有时的沉默,扔掉了空盒。
屏幕中画面转换,电影继续进行。
气氛沉静下来,男女主的对话格外清晰。
“你想象不到我多渴望和你做.爱,但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除非严刑逼供,否则我绝不会说。”
“说什么?”
“说我想和你做.爱,不仅做一次,是做完又做。除非发神经……否则不会透露,我想和你做.爱,现在就做,做足一生一世。”①
闻言,一瞬间仿佛有一只手,自后扼住他喉间要处。
画面熄灭。
萧珩放下遥控器。
凉风习习,四围幽暗如谷。
钟贞坐在沙发上,眼神直勾勾:“哥,我找不到我睡衣了。”
“我今天穿的,是你的衬衫。”
作者有话要说: ①语出电影《美丽人生》
☆、二十
夜里一场秋雨降临,潮气四起。
临窗一棵香樟被风吹动,树影交错,黑雨割开路灯光线,映入室内,画面断续得像一瞬闪电。
钟贞站在沙发上。
他伸手想碰她,却抓到空气。
她故意避开了,弯腰去拿面包和牛奶,拆开吸管的包装,塑料窸窣声在他耳边放大,她靠近他,手搭在他肩上,低声:“你不吃吗?”
他看眼她手里的那盒牛奶,她贴心地连吸管都为他放好。
萧珩望着她,她的目光居高临下,脸上笑意微微。她见他没动作,慢慢地挑眉,神情有点不耐。他正要拿,她手忽地背到身后。
一个吻落下来。
钟贞倾身吻他,太接近时,他反而遥远了。她以为他的吻应当冷静而克制,没有缠绵,简短理智得像他永远不会穿脏的白色衬衣领口。
直到他第一次吻她。
自此后她才知道,她以为的萧珩永远不是真正的萧珩。
她含住他唇瓣,循着本能,舌尖轻轻描摹,一点点地、像精心勾勒一幅工笔画,他是她画上最美的那只翠鸟,她在为他点翠。
每一下,指尖微微打颤。
她算不准他的反应,不知道这么做是否越界。她现在想做的,都是梦里想做的。
钟贞想要的,不过美梦成真。
他捏住她下巴,低头吻入。
她施与的一点点好意,足以令他长久地沉迷。
她没有任何戒备地向他邀约,他迟疑了瞬,高傲败下阵。但表面上,他仍是萧珩。他半跪在沙发上,看似冷静地接受她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