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婵笑而不语,眼角细微的皱纹散发出些许欣慰。
接下来沈朝元开始准备明日上课要带的东西,没想到刚跟郑婵开口,青宁就插嘴说她已经替沈朝元打点好了,见沈朝元,便立刻提出她去把准备的东西拿来,让沈朝元过目。沈朝元一点头她就出去了,不久,拎进来文房四宝。然后又出去了,拎进来一张琴;然后又离开,拎进来一座棋盘;然后又出入两次,拿来了绘画的纸笔,颜料和装颜料的小碟子。
碟子很浅,比掌心还小。
沈朝元无语地看了它们半天才问青宁:“我明天是去上课,你拿来这么多东西?”
青宁盈盈下拜,“回禀小姐,这就是上课需要的东西。”
“我不是去读书吗?”
“除了经义之学,您还要修习琴棋书画以及骑术,这些都是必需的东西。”青宁理直气壮。
☆、学苦
“琴棋书画?骑术?”沈朝元忙说,“这些我都不会!”
“不会不要紧,府中的老师都是宫中教习,一定能教会您。”青宁安慰她。
沈朝元跌坐下来。
“明天要学这么多东西?”
“毕竟是第一天,您又从未上过课,所以自然要去拜见所有夫子。”青宁继续说,像是没看到她脸上的苦恼神色,语速平缓却绝不拖慢,十分顺畅地倒了出来,“清晨先去见骑术夫子,然后再分别去见琴艺,棋艺和画艺夫子,书法这一门,您可以向经义夫子请教,也可以向画艺夫子请教。哦对,午睡后学经义,因为您要去见其他夫子,这门课暂时推迟到下午。
沈朝元听得头疼,她想起少爷教她读书的回忆,只觉得眼前发黑。
少爷才教她经义与练字,她就累成那样,还要学这么多东西?她还能活几天?
可是沈朝元只敢自己跟自己生闷气,至于不去上课这种赌气似的话,她从未说过。
不读书是可以随便说的话吗?少爷会纵着她,王府里的人却不会。
“你把那些东西收拾好,明天带走吧。”沈朝元听从了青宁的劝诱,点点头,“我要休息。”
光是看着这么多辅助教具,她觉得她已经没力气了。
可她还不能休息。
郑婵道:“小姐,这才上午,您怎么能睡觉?”
“……”
“奴婢除了保护您以外,还得了世子妃的命令,教您皇家规矩,对了,还有您身边这位。”
杨柳浑身一抖,痛悔自己进来听墙脚,但再想逃出去,却不可能了。
从即刻到晚上,几个时辰里沈朝元对皇家规矩有了深刻的理解。
杨柳则理解得更深刻。
于是,等吃完晚饭,再展望明日学习时,沈朝元连一丁点期待也没了,满心只剩下一定要活下去的渴望。真的能活下去吧?沈朝元不安地盖了被子,盯着床顶盯到眼睛疼才睡着,她还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她掉进水里,岸边站了一排人,无论她如何求救,也没人肯伸出手。
突然盛森渊从天而降,抓住她手腕,正要把她拖上去时——
有人叫她了。
“小姐,小姐,该起床啦。”
“不能再睡啦,所有人都在等您,我们要去见骑术夫子。”
“起床啦!”
杨柳喊了好久,沈朝元都不为所动,她还是第一次发现沈朝元这么难喊。
无可奈何之下,杨柳鼓足勇气伸手在沈朝元下巴那掐了一下,收回时还抖个不停。
“痛!”沈朝元猛地睁开眼,翻身坐起,竖起手刀警惕地左右张望。
“小姐,这里没别人,只有婢子。”杨柳把杯子给她,“您终于醒了,醒了就好。”
沈朝元接过她递来的手帕抹了把脸,下床穿好鞋子,换上衣服。
杨柳出门,把郑婵等人叫进来,青宁为她挽发,梳了个髻。
“今早要学骑术,打扮得利落些才好。”青宁讲解她梳这发型的理由,便挑衣服。
郑婵先找出“答案”,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水色劲装,分上下两段,上衣的腰身收窄,下衣则是裤装,方便上马。她将杨柳叫到身边,一边挑选一边讲解选择的理由。除了骑装,她还选择了一件青白色长裙和鸭卵青色广袖长裙。见其他夫子,郑婵建议她还要换掉骑装。
沈朝元盯着两条裙子,边看边下饭,最后得出结论:“这不是同一个颜色吗?”
“这怎会是同一个颜色呢?”青宁比郑婵还着急,“青白色比鸭卵青更深,青白色偏绿,鸭卵青偏蓝……”她还不如不讲解,等她说完,沈朝元更加费解:
“偏……蓝?”
“嗯……”
青宁被郑婵瞪了一眼,不敢再辩解,可眼底的不甘心和不断蠕动的嘴已经深深出卖了她。
“先吃饭,骑术夫子还在等您。”郑婵强行结语。
郑婵的话很有用,沈朝元马上对什么青白什么鸭卵青什么蓝色顿时全无兴趣。
但她连食欲也没了。
最后沈朝元只匆匆喝了半碗粥,就催促众人赶紧出门。
刚出卧房,院子里居然停着一顶坐轿。
“我可以走着去。”沈朝元有话说。
郑婵也有话说:“来不及了。”
什么是来不及?
沈朝元上了坐轿才明白,四个轿夫竟然是扛着坐轿跑。陪她上课的人是郑婵和青薇,这两人都迅速跟上了轿夫的脚步,独独第三人杨柳,迈着瘦削的小短腿努力不被甩得太远,就这么一路狂奔,冲过七个拱门才到达目的地,这么远,这么快,难怪郑婵说来不及。
下车时是郑婵来扶,沈朝元一路左摇右晃,她是第一次上坐轿,下轿时都快吐了。
偏偏下了轿连吐的时间也没有,郑婵扶着她继续走,沈朝元什么都不知道,光跟着迈步子,突然停下时她都有点郁闷,走路还舒服点,猛然刹住她又开始反胃。正要问怎么停了,郑婵就向她介绍起近在眼前的男人,此人身量颇高,穿着骑装,手中拎着两条马鞭,向她微微拱手。
郑婵给她打了个手势,要她行礼,“这是您的骑术夫子何吕施。”
“见过夫子。”沈朝元微微躬身,向何吕施唱了个肥喏。
何吕施的声音与他的外形截然不同,十分清亮,他笑道,“今天只是见夫子,不是教习,见一面就行了,但如果大小姐不介意,可以先上马绕着马场这里走一圈,还可以选一匹喜欢的马,等到正式上课的时候,就没时间慢慢挑了。”
沈朝元略动心,与郑婵对个眼色,回头朝何吕施点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她跟着何吕施在马场里转了转,试骑了几匹,最终选中一匹性格温顺的白马,这也是何吕施推荐的。沈朝元骑上白马,绕着马场走了一圈,何吕施一直跟在身边,这白马果真如他所言,个性温和,即便沈朝元在何吕施指点下轻轻甩了一鞭子,它也只是稍微加快脚步,并未尥蹶子。
下马时,沈朝元还有些意犹未尽。
何吕施道:“看来大小姐在骑术这方面很有天赋,之后有空可以多来马场看看。”
沈朝元答应,向何吕施告辞。
辞别何夫子,沈朝元又上了坐轿,这次抬到了另一个很远的院子里,院中种满了竹子,满院绿竹间,沈朝元还能看到零星冒出土包的笋尖。杨柳不说话,她跟得相当辛苦,但一句抱怨也没说,除了呼吸急促,她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院外有几个小房间,郑婵带着沈朝元和裙子进去,沈朝元这才明白此处是换衣的地方。
她换上长裙,低头看着拖地的裙摆,赶紧将裙子往上拎,再出小屋。
过拱门迈入竹林。
满满的竹林间只劈出一条路,铺满白色石子,通向院中,走不远,眼前开辟出的一块平地里,一位白衣男子静坐古琴前,闭着双眼,轻轻拨弄琴弦。郑婵将食指抵在唇中,对沈朝元示意,四人无声无息接近,在十步外停下。
白衣男像是多长了一只眼般,敏锐地把双眼睁开,看向沈朝元,他起身合袖,微微躬身,将拢起的袖子抬到额前,“见过大小姐,我是你的琴艺夫子詹唯勤。”
沈朝元连忙还礼,“见过詹夫子。”
青薇捧着带来的琴,快步走进竹林里,郑婵低声叮嘱,这些东西夫子不会代为准备,但不必带来带去,把琴放在夫子这里,他会代为保管,等到上课时可以用。其余教具也一样,每位夫子都有极大的教习空间,自住和存放教具,绝不会没地方放,夫子也绝不会拒绝保管。
和何吕施一样,詹唯勤也很热情,虽然他长着一张生人勿进的冷脸,还是很温柔地请沈朝元把琴放下,教她拨弄琴弦,拨出不同弦不同力会是什么声音,又亲自弹奏一首作示范,于是等他送沈朝元走的时候,她再次生出在马场时的感受,依依不舍,回味无穷。
学这些东西,似乎很好玩,上课好像也不是多辛苦嘛?
离开竹林,沈朝元又换了一条新裙子,才去见棋艺夫子严山期和画艺夫子徐绘花,这两人都像之前两位夫子一样平易近人,沈朝元本认为上课一定是件苦差事,认识了四位夫子后才另有看法。郑婵见她高兴,也笑眯眯说了几句好话,午饭时沈朝元终于吃了餐饱饭,不像清晨时那样郁闷,什么都吃不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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