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木夕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钻戒上,根本不管秦深到底干了什么。她的设计图画好了推翻,推翻了再画,灵感一波一波来,一波比一波更猛烈。
这天她灵光一闪,有了新的构思,忙下笔记录,草图画出来之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坐在办公室一下午,都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顶着四点钟的大太阳出了门,一个人栽着脑袋压马路。
火辣辣的阳光晒得她都快出油了,那点子缺失的东西还是没找到。她晃晃悠悠地坐在马路牙子上,托着下巴盯着地面的蚂蚁出神。
边上是一棵香樟树,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跑了过来,在树荫下打羽毛球玩,几个来回之后,羽毛球挂在了枝叶间,不很高,但小孩子跳起来拿羽毛球拍够,怎么也够不着。
“姐姐,能不能帮我们拿羽毛球?”一个大眼睛小女孩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红扑扑的小脸蛋特别可爱,那双乌黑的眼珠子闪着光,滴溜溜乱转,又天真又灵动。
这种要求自然是没法拒绝的,余木夕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土,接过球拍,踮起脚尖用球拍拍打树枝,两下就将羽毛球够下来了。
“谢谢姐姐!”同伴的小男孩跳着笑着,反手抹了一把汗,球拍一扬,“姐姐,你跟我们一起玩吧!”
“哎呀!”
球拍不小心打到余木夕,她咧着嘴倒抽一口冷气,痛叫一声,低头一看,手臂上已经被刮出一道长长浅浅的口子,鲜血汩汩溢出。
小男孩慌了神,不住口地道歉,小女孩连忙拉着余木夕去边上的小超市,拿水给她清洗伤口。
小男孩的母亲把他臭骂一顿,对余木夕说:“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批评过他了。”
“没事的。”余木夕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别说他了,都快哭了。”
“这球拍有点断裂,修过一次,重新包了铁片,谁知道铁片有点翘起来了,这上面都是铁锈,要不我陪你去打一针破伤风吧?”女人小心翼翼,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余木夕拿水冲了冲伤口,贴了个创口贴,让保镖开车送她去医院。
女人目送余木夕上车离去,低声说了一句:“跟上。”
超市里一对年轻男女点了点头,开着门口的车就走。
打破伤风是小事,余木夕去了最近的医院,她的车刚开进医院地下停车场,那年轻男人就下了车,径直进入医院,女人则一脚油门,冲着余木夕的车屁股怼了上去。
轻微剐蹭,但女人吓得不轻,呆若木鸡,眼泪汪汪,话都说不出来了。
保镖本着主子最大的原则,过来找怼了他们车屁股的罪魁祸首算账,女人一见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余木夕叹口气,下了车,见那女人穿着朴素,车也普通,心知她是赔不起被吓坏了,又见她小腹微凸,像是孕妇,被爆.菊.花的愤怒瞬间被担忧压过去了,忙安慰道:“你别哭,我不要你赔。”
女人颤了颤,眼睫毛上还挂着泪,一叠声地道歉。
“你没事吧?要不我陪你做个检查?”余木夕也是有孩子的人,对孕妇自然而然多了一份关心。
女人心有余悸地摇头:“我没事,谢谢你,你真是大好人!”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余木夕拍了拍胸口,别说那女人害怕,她也怕啊,虽说不是她的错,但对方真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她心里也不好受。
女人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冲余木夕点了点头,接起来电话,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余木夕看她走起路来挺正常,舒了一口气,这才放心下来,由保镖陪着一起进门诊部。
重新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打了破伤风针,余木夕就直接回去了。
余木夕前脚刚走,那年轻男人就拿着留有余木夕血液的纱布针头等物,密封好,马不停蹄地送去做DNA鉴定。
余木夕躺在车座上,听着舒缓的音乐,突然想到那两双眼睛,小女孩灵动慧黠,小男孩惊慌失措,都是最纯真的孩子,眼睛里有一种令人一看就忍不住喜欢上的神采。
余木夕豁然开朗,她的画稿之所以一直被推翻,不就是没捕捉到那种直击心底的震撼么?
她手舞足蹈,激动地吩咐:“快,回公司!”
到了公司,已经五点半了,秦深见她回来,笑着问道:“去哪儿了?收拾一下,准备回家。”
话音刚落,看到她手臂外侧的纱布,眼睛倏地眯起来了:“你胳膊怎么了?”
“哦,不小心刮了一条小口子,已经打过破伤风了。”余木夕径直回到桌前坐下,拿过之前的画稿开始修改。
“怎么会刮伤?”秦深一听小娇妻受伤,顿时急了,连忙追问,余木夕却摆了摆手,不搭理他。
他立刻打电话给保镖,怒气冲冲地质问,保镖把事情说了一遍,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严令保镖要严加保护,绝对不能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半个小时的样子,余木夕就完成了画稿修改,虽然只是小幅度的改动,但比起刚才的设计来说,却有了更加强烈的效果。
戒指不是常见的心形、圆形造型,金属指环在交汇处勾勒出半个同心圆的弧度,托着一颗闪耀的半片心形钻石,不规则的感觉令人在第一眼就产生强烈的新奇感。
秦深眉头一皱:“这什么呀?”
……
余木夕默默地摇了摇头,在心里叹了口气:“牛嚼牡丹!”
余木夕连夜画出了第二枚戒指的图稿,标明详细数据,让秦深找工匠加工出来。
秦深看着图纸,着实有些鄙视,这货没日没夜地埋头苦读,画画改改,结果就弄出这么一张看不出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来?
不过只要小娇妻喜欢,就算是一坨狗屎,也是全天下最好的狗屎,他认了!
戒指的图稿敲定之后,她就开始准备设计自己的婚纱,于是又没日没夜地研读婚纱设计的教材。
每个女孩子心里都有一个婚纱梦,想要什么,心里清楚,她以前也曾把自个儿梦中的婚纱画下来,现在研究教材,只是完善细节罢了。
婚纱的图稿敲定就简单多了,个把星期的样子,她就完成了。这一次秦深倒是颇为赞同,竖着大拇指夸赞一番。
完成心事的余木夕,终于想起来她还有个女儿,于是回了秦家老宅,老爷子长时间没见着孙子孙媳妇重孙女,好不容易她们来了,怎么放她们舍得走?二话不说又把余木夕扣下了,等着大孙子送上门来。
秦深正忙,没时间回去,虽然没少抗议,但老爷子铁了心,就是不放人,他也没辙,只能加快步伐,把手头的工作了结,等到空下来再亲自去接人。
两口子很有默契地把在外头放飞自我的木芳华忘了个一干二净,而木芳华正处在热恋中,也没那个闲心去理会女儿女婿那些子破事。
☆、192 我娶你
江恒涛的妻子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这些年一个人过日子,寂寞惯了,现在木芳华来了,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再加上确认了余木夕跟他的血缘关系,他突然就脆弱了很多。
“芳华,我想把小夕认回来。”江恒涛看木芳华的眼神,与多年前一般温柔,好像看着她,又好像透过她,看到了亡故多年的爱妻。
但木芳华并不知道江恒涛的往事,以为那充满爱意的眼神是给自己的,心里暖融融的,这些天她一直活在懊恼中,当年她就该果断离婚,带着孩子来找江恒涛,也不至于浪费了将近三十年的大好时光。
木芳华叹口气,一脸黯然:“我当然希望咱们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可是小夕……这孩子脾气挺倔,又被秦深宠上了天,脾气越发暴躁了,我怕她接受不了。”
江恒涛是在道上混的,若在三四十年前,他是无所顾忌的,余木夕接不接受,他根本不在乎。可他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不再年轻,少了那么一股子铁血,多了几分柔情。余木夕又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不可能不在乎她的感受。
“那……”江恒涛想了很久,才毅然道,“芳华,我们结婚吧!”
木芳华全身一颤,呼吸一顿,惊喜交加地看着江恒涛,哆嗦着嘴唇问:“恒涛,你……你说什么?”
“我们结婚,我娶你。”江恒涛的神色温和中带着一点点浅浅的兴奋。
亡妻都死了三十多年了,他实在是过够了寂寞的日子,现在人到晚年,能够有女儿承欢膝下,想想就觉得无憾了。
听说余木夕已经有孩子了,他都做外公了,他真的特别期待看到他的女儿和小外孙女,那一定是全世界最美丽最可爱的小仙女。
木芳华眼含热泪,扑进江恒涛怀里,咬着嘴唇克制着哭声,却克制不住身子的颤抖。
江恒涛轻抚她后背,柔声安慰:“怎么?不肯吗?”
木芳华哽咽中带着娇羞:“都这把年纪了,还结什么婚?那不是让人笑话吗?”
“谁敢笑话?”江恒涛眉眼一横,“芳华,你愿意吗?”
木芳华当然愿意,她跟余祖光的婚姻也就起先那几年还过得去,到了后来两个人各自跟别人生儿育女,有了外心,就是披着婚姻的壳子而已,其实感情早就已经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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