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波朝着陈炜徽拱拱手,做了个“感谢”的手势。
几个衙役开道,陈炜徽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口,威严地扫视着门口簇拥着的人群,斯条慢理地说:“有什么不平事去衙门击鼓鸣冤,自有察院老爷为民做主。堵在人家店门口瞎吵吵,能有什么作用?来啊,把这帮子闹事的人都带去官衙,连棺材也抬去!”
那几个人虽然面露惧怕之色,却强撑着继续嚷嚷:“哟,奸商勾结了狗官,要草菅人命了!衙门是什么地方,我等草民去了只有被打杀的命,不去,宁可撞死在他们店门口!”
陈炜徽眼睛一瞪,说:“真真是刁民可恶!你们上下嘴皮一碰,张嘴就说你们家人吃了这店的药材给吃死了,就不兴我们大人秉公办案,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了?还敢要挟本官!带走,统统带走!连尸体也带走,请仵作来检验个清楚,以便大人查案!”
那几个拿扁担棍棒的人一个个面如死灰一般,转而向陈炜徽求饶说:“大人,我们家里还一大堆事儿呢,对了这个掌柜的刚才说赔我们二十两银子,虽然不顶事,好过没有,我们就领了银子走人,不耽误您们官老爷办理公务了!”
陈炜徽冷笑着说:“还想要银子?没了!谁叫你们属驴的,哄着不走,打着倒退!今儿本官既然管了这档子事,势必要管个清楚明白,叫在场的都心服口服!”
这案子一查就是十来天,虽然没出结果,但是,事情也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因为此时正是举国关注殿试结果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转移了公众的注意力。
不过,因了这一场闹腾,店铺的声誉多少受了点影响,这个月的进项比上月少了一半。贾琏和夏叶倒是也不着急,倒是那边幕后策划指使的人见费了这么大劲儿才扳出的狠招,也就激起这么微不足道的一点小浪花,根本没伤及竞争对手的根本,倒是又恼又急,连夜连晚地睡不好觉。
半个月后,经过都察院的一番细致审理,案情终于水落石出。
该死者确实有在贾琏的店铺内购买药材的情况,但是,都察院细心查问了曾为死者看病诊断的几位大夫,都说该死者身体一直不好,长期服药,活着的时候大夫就曾在背后嘀咕,若是某一日一歪脖子嗝屁了,是一点也不奇怪的。
而且,询问了该死者的邻居等人,都说死者的儿子儿媳早就厌弃了死者,甚至说出巴不得死者早点死的话语,只是迫于家族长辈的压力,不得不继续给死者延医用药。
但是,很奇怪的是,死者的儿子儿媳之前是一直在洪家药铺里采买药材的,就在死者死前不久忽然改到贾琏的药铺里买药材,而这一改,就出了事。
都察大人心细如发,一点点问出来,那几个帮凶先软了,跪下求饶,死者的儿子名叫高轩的被上了夹棍,一顿刑下来,吃疼不过,将事情的原原本本都招了出来。
那一日,高轩来到洪家药铺,将药方递给抓药的伙计,说:“这上面的一样来点,都要最便宜的,那个什么人参,弄点芦须冒充一下就得了。”
伙计原认识他,笑着说:“高爷,您家老太爷上了年纪的人,药还要重些才好,您这配的太轻微了,吃了没效果啊。”
高轩没好气地说:“我就恨不得那个老不死的快点死呢,哪里想给他买什么好药?老东西天天吃药,把家底儿都给吃没了!偏偏我那族叔不依从,说我得了祖产,要好生奉养那老东西,每次抓药回去要给他亲眼瞧了才作数,我这不没办法,只好弄点便宜的回去糊弄一下吗?”
老板洪世筹出来,恰好听到这话,便悄悄地令伙计将高轩请到后堂,先喝着茶寒暄了几句,才切入正题,说:“有些人年纪大了,病入膏肓,原本治不好的病却非要仰仗药石之力勉强医治,倒是连累了家人,不如早些去了那世里还好些,他自己少了许多苦楚,家人也少花些银钱气力。不过,我这里倒是还有个更好的主张。老大人十多年病在床上,临到死了,也该叫他照拂一下后人,若是因此有些进益,想来他是愿意的。”
高轩一听眼睛就亮了,连连催促洪世筹说:“洪老板,是什么主意快点说,别说一半不说一半的,叫人心里急得慌!”
结果,洪老板出的主意就是这个,将高轩指使去贾琏的铺子买药材,回来之后原药方的药却有了增减,虽然都是药材,本性对身体无害,可是,药性一冲突,加上死者本来就是个半死不活的身子,故而吃了之后便一命呜呼了,死者儿子乐得将多年的包袱扔了,又得了洪家的银子,转而去贾家铺子闹事,事后好再拿洪家一笔酬劳,故而徐波开出来的二十两银子哪里瞧得上?
谁知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洪老板算计来算计去,反而把自己给算计进去了,原以为不过是推波助澜的陷害人的小把戏,结果,倒是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洪世筹这下子有了杀人的嫌疑,随即被收入监牢,洪家的铺子全部被官府封了,洪世筹在牢里追悔莫及,最后悬梁自尽,以谢世人。其妻薛宝钗哭晕在家,此时她腹中已有一遗腹子,可是,经历这一场风波,不知道能否顺利出世并被抚养长大。
随后,殿试结果公布,林黛玉之夫婿葛浩沣才思敏捷,洋洋洒洒一篇策论甚得圣心,龙颜大悦,御笔择为探花。
当日,状元、榜眼、探花三鼎甲御街夸官,博得民众纷纷围观之时,三人之中最为风采翩翩的探花郎葛浩沣身戴一朵硕大的鲜艳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径直到了贾家店铺门口,对着掌柜赞不绝口,道:“考前焦虑得睡不着觉,什么都记不住,亏得吃了你们店里的铁皮石斛和紫灵芝,不光安神,对学业也是大有裨益,过目不忘,四书五经囊括在胸……”
有了新晋探花郎的友情演出和强力的广告效果,贾家药铺掀起了一轮抢购风波,并顺势又加大扩张力度,在全帝京增开了五家店铺,成为响当当的京城药材巨头,并有意往全国推广。
☆、第80章 二更
这一日,贾琏在大观园里备下酒席,宴请葛浩沣夫妇。
夏叶先笑道:“这一次多亏了六爷帮忙,您这探花郎的活招牌一亮出来,叫我们店的生意一下子蹭蹭蹭地就起来了,货都卖断了。”
葛浩沣也笑得一脸灿烂,促狭地问:“琏二嫂子这些天辛苦得很吧?数银子数得手都快要抽筋了吧?琏二哥都不知道体谅一下,赶紧上点什么十全凤爪之类的。”
林黛玉轻轻推他一把,也凑趣地说:“少胡说了,嫂子面前也这么倜傥,看二哥不高兴了,嘴上都能挂油壶了。”
贾琏哈哈笑,说:“你们两个可真够使的!拿着你哥哥嫂嫂取笑!”
言归正传,贾琏携着夏叶给葛浩沣林黛玉敬酒,诚恳地说:“这次,真谢谢你们了。”
葛浩沣道“不敢当”,却又说:“倒是玉儿愁了几天,生怕哥哥嫂嫂为此忧心,令我去四处跑跑。好在哥哥嫂嫂计谋妥当,倒是一下子就叫那幕后指使之人现了原形,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此一说,几人倒是都沉默了下来,黛玉先轻叹一声,说:“没想到宝姐姐竟然嫁了这么一个人!可悲可叹!”
夏叶本来想说明真相,也许是宝钗挑唆她自己的老公干的坏事呢,不过,想着人都死了,宝钗现在也惨,便将那些话又咽回了肚里,说:“是啊,以后但凡照看着她们孤儿寡母一点,也是我们曾经姐妹姑嫂一场的缘分了。”
贾琏不爱听这些,忙岔开话题,说:“别人的事情暂且不提,今儿是特为答谢六爷和林妹妹的,唉声叹气做什么,喝酒喝酒!”
葛浩沣自己一饮而尽,却将黛玉手里的小杯子接过来,说:“她喝不得,我代她喝。”
夏叶笑看黛玉,说:“这是西洋那边的葡萄酒,不醉人的,喝了还对身体好呢,况且妹妹以前也饮过,还赞说是胭脂汁儿一般,又好喝又甜香呢!怎么今儿倒是喝不得了?”
黛玉含羞低头。
夏叶顿时明白了,笑着说:“哟,看妹妹这娇模样,是有了吧?”
黛玉羞得满脸通红,葛浩沣携了她的手,低声说:“二哥二嫂知道了又有何妨?何况这是喜事,不需瞒着的。”
说着,葛浩沣便大大方方地告诉贾琏和夏叶,黛玉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目前大夫说一切安好。
贾琏和夏叶都道喜不已,贾琏向葛浩沣敬酒,说:“这回你得喝三杯。”夏叶则拉着黛玉的手,问长问短。
葛浩沣笑对夏叶说:“二嫂,玉儿害怕得很,我就说,人家二嫂一次怀两个都平平安安生下来了,你怀一个怕什么?”
夏叶说:“对呀,若说身材细窄的女人不好生养,咱们两个是差不多的,我两个都生下来了,你生一个更没问题了,放心。没事来嫂嫂这里散散心,说说话,平时吃点补品,再活动着些个,顺顺当当地就生下来了。大不了,等你临产的时候我陪着你,给你鼓劲。”
黛玉感激地抓住夏叶的手。
葛浩沣看着这一幕,忽然心里一动,对贾琏说:“二哥,虽然玉儿不过是你的姑表妹,可是,素日你和二嫂待她也如亲妹妹一般了,我们夫妇都恨不能和你们再亲近一些。玉儿这次怀胎,倒是遂了我们的心了,愿与二哥二嫂结为儿女亲家,若是一朝得男,愿娶妙姐儿为妻,若是得女,则嫁与椿哥儿为妻。不知二哥二嫂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