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回交上去,也是石子沉湖,估计整个韩家都别想全身而退,可能会成为重点排挤、打击的对象。他跟父亲商量了一整晚,包括这份材料到底交给谁才最牢靠,并且将最好的、最坏的结果都想了。
但韩纵受不了那个最坏的结果,韩家坍塌般的失势会令他娶不了陈易澜,所以他选择铤而走险,主动在那份材料里写到,为查明真相忍辱负重许久,导致自己和父亲都有被牵连,其中涉及的录像证据也一并上交。如果这算违规,那么该降职降职,一切听从安排。
韩纵知道这份材料交上去,有不少人要被抓,无异于权力派系重新洗牌。他必须证明自己不是为了做大和扩张自己的政治版图才这样。所以先把这样的话撂出来,明哲保身。而剩下的,真的只能听天由命。
谈话结束,韩纵出来。看到陈易澜在等,他没有任何惊讶,平静地冲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再等会儿,自己要把两个人送出去。
结果刚走到大厅那儿,夏瑶竟直接找了过来。
她拦住韩纵,“这回的案子你已经讨足好处,为什么还要继续为难我的当事人?”
韩纵不予理会,当没看到。
夏瑶却拖住他的手,“韩检,据我所知,那视频录得可是你跟陈律师,这纠纷一旦上庭,录像可是要放出来看的,你想让别人也看到那段视频?让陈律师在所有人面前受二次侮辱?”果然是资深的,那张嘴太能说,一下就说到韩纵的心坎上,“而且拍这种视频算不上什么大罪,你也不是第一次见和接触这种事。所以,能不能看在我的薄面上,尽早把人放了,你要罚多少钱都可以。”
☆、晋江独家发表
72
夏瑶这番话的确说到韩纵心坎上,他的弱点有且只有一个, 那就是陈易澜。然而, 这也并没有什么用, 他仍旧毫无动容。
她显然没仔细研究韩纵的眼神, 看了就发现里面一丝波动都没有。她只想到韩纵居然沉默,那肯定是心有所动, 当即觉得有戏。
为了更好地说动韩纵, 她驾轻就熟地打起官腔。
“法律工作我也门儿清, 这种小打小闹的不雅视频,都算不上您的正菜,不是已经查清了大型性贿赂么, 我的当事人可没有分赃,那这个鸡毛蒜皮的小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韩纵面无表情,“不能, 案子立了就是立了。”
夏瑶皮笑肉不笑, “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么?立案说白了就是走流程, 到底追不追究, 还不是你韩检一句话的事?我跟你直说吧。关晟这个人, 我保定了!我也不想白白浪费你跟我的时间, 你现在不妨给我个明话, 到底要多少钱,你只管开个价。”夏瑶不是好惹的,看韩纵软硬不吃, 一直赔笑的脸便沉了下来,言语间也变得咄咄逼人。
“保定了?这种话你也敢说?给我看清楚,这里可是检察院。”韩纵危险地眯起双眼,猛地逼近一步,“单凭这句话,我现在就可以扣你四十八小时,知道吗?”
夏瑶先是震惊,而后是大怒,“韩纵,你威胁我?真恶心,到了这里你就变得正义凛然?先前是怎么对安琪刑讯逼供的!她才十八啊,她什么都不懂,韩纵你简直是个人渣!我会去告发你的……”说到后来她气得浑身颤抖。
韩纵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夏瑶想到安琪的惨状,心里悲愤交加,将手里的保释书哐啷扔到韩纵身上,“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对嫌疑人动用私刑,我一定要去告发你……”
“你尽管去告,不过罪名什么的你可得先想好,”韩纵一脸云淡风轻,“否则,我会起诉你污蔑公职人员。”。
“混蛋!”夏瑶忍不住一巴掌挥过去。但韩纵从来只心甘情愿给陈易澜打,对于其他女人,多数时候连怜惜都没有。所以一把抓住夏瑶的腕子,不客气地往后一推。
“夏律师,我不喜跟女人斗,所以好心奉劝你一句,”他那样走过来,强烈的气势令人感到压迫,夏瑶忍不住缩了缩身子。韩纵的确肆无忌惮,竟用威胁的语气对她说道:“关晟这个人,我韩纵要定了,你有能耐,兴许能把他弄出去,但丑话说在前头,他一旦出了去,那再抓回来,我可就不止抓一个——你懂这是什么意思?”
夏瑶听得双眼仿佛要冒火,牙关更是被咬得咯咯作响。
“就算你是名声远播的夏律师,我同样有办法让你身败名裂,最后一文不值,”他俯过身,凑到夏瑶耳边说了句什么,她脸色骤变,气地又是一拳砸过来,韩纵轻易避开,然后怜悯地瞥了她一眼,“话就说到这,你好自为之。”
“韩纵,少给我狐假虎威,装模作样!我夏瑶今天就告诉你,威胁我没门,你敢拍我的,我就把陈易澜那段放出去!”她彻底被韩纵激怒,不遗余力地进行回击。但很可惜,没什么用,韩纵根本没有再理,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夏瑶几乎被气哭了,狼狈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纸张。
进了门,对着陈易澜,韩纵就是另外一副样子,嘴角带着淡笑,递过去一杯温水,“找我什么事?”
“韩纵,我想见见魏靖,”她把签了字的批复条推到他面前,“案件的细枝末节还没弄明白,我想找他本人问清楚。”
韩纵看都没看那条子,一径道:“案子都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别浪费时间。”
陈易澜说:“想弄明白。”
“不明白,尽管问我。审讯局那种地方,还是不要去了。”
一进门就会闻到一股血腥味,韩纵并不想让她接触这些残忍的东西。
“我跟他之间有很多事,你不知道的,只能去问他。”
陈易澜当然没有别的意思,而且这句话也是事实,却令韩纵很不开心,眸色一凉,嘴角微微沉了下来。
她没有察觉,继续道:“案子是结了,但我心里的疑团还没有结,毕竟……”
“什么疑团?嫌他玩你还不够狠是吗?”他开口的声音竟冷得掉碴,把陈易澜都惊了一下,“现在居然还要去见他,我、不、准。”
他把那张字条拿起来,揉成一团,直接扔进垃圾桶。
陈易澜怔怔地望着他,“韩纵……”
韩纵面无表情地回视,“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
说完,她收回目光,慢慢低下头。
静默片刻,她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去?”
“没有为什么,我不想。”
她真的一点都不擅长跟强权对抗,韩纵这样蛮横地否决,她都不知下一句该接什么。侦查案件或是庭上的唇枪舌战,那都是凭本事凭智力凭逻辑,她喜欢并且也只擅长那种方式。一旦不讲道理硬碰硬,她便明显处于劣势。
那张批复单就这样被他扔掉,她甚至还犹豫要不要捡起来,再重新跟他讲讲理。但略一想就知道行不通。算了。
陈易澜拿着包站起,准备离开。
韩纵说:“留下来跟我吃饭。”
“可我还有事。”
他知道她是搪塞,循循善诱地抛出诱饵,“陪我吃饭,我心情好,下午就带你过去。”
陈易澜没作声,在那权衡起来。
“三天没见,除了工作,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他靠在沙发上,冲她招着手,“过来,宝贝儿。”
前几天实在太忙,晚上回来都到十点多,他每晚给她打电话,但她只接过一次,还很快就挂掉。韩纵没想她白天竟过来,虽然是为了公事,但也不妨碍他亲昵一下。
陈易澜有点无奈,“韩纵,你要干什么?”
他起身过去,一面搂着她的腰,一面用嘴唇在她耳边磨蹭,“打电话怎么都不接?每天晚上在干什么?”
她把他的手挪开,“工作场合,收敛点。”
韩纵不以为然,“这是办公室,属于私人空间……”
然而那话音还未落,杨治就抱着一摞文件推门而入,差点把陈易澜撞到。
“老大,上面下了一堆批复,你赶紧看看,这是什么风向。”
他一转眸看到陈律师也在,立刻憨笑着跟她握手,然后又寒暄了一堆有的没的。
韩纵给他打眼色,他也没有察觉,最后韩纵不得不出声打断,还硬把杨治给赶了出去,再反手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陈易澜问:“你干嘛反锁。”
“你说呢。”他低笑了下,把她压在门上。
她没有闪躲,而是直直地回视。
他意图吻下来,她也没有推开,只是下意识地侧了下脸。
她叹气,“韩纵,我现在是你的,你能不能稍微让我松……”
韩纵掐住她下巴,打断她的话,迫切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你得到我了,要了我的身体,还让我怀了你的种,”她十分平静,只在陈述一个事实,甚至没带太多情绪,“孩子打不掉,婚也会结,你还有什么不安心?能不能多给我一些空间?”
这番话可不是什么褒奖,她说的时候眉心微蹙,在他看来,有点埋怨和不胜其烦的意思,韩纵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强扭的果子不会甜,最好的结果也只剩这个——她妥协。然而这对韩纵来说已经足够,他顿了顿,“现在还没同居,你的空间不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