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她问。
“我哥打了我,”安琪一开口,双眸就跟着泛泪花,“我很难受,陈姐姐。”
说真的,陈易澜并不是圣母,尤其刚结束一天的工作,她自己累得要命,真的没那么同情心泛滥,而且这周围不留神就有摄像头,除非是审讯或暗访,否则检察官跟涉嫌人私下里接触多了,这样被拍到大概并不太好。但对着这样一个可怜又无辜的受害者,而且对方脸上还有一道鲜明的巴掌印,她实在没法跟韩纵那样冷硬起来。
她环顾一圈,对安琪说:“我们到车上说。”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再一次证明,好人会有好报。
因为跟安琪聊天,并且一边套话一边录音,她便把车速放得很慢很慢,并且没有走隧道,而是选择绕远路。
安琪跟她哭诉一番,她耐心倾听,间或安慰一句,并且还说,我们会给关晟定罪,把他关起来,到时候你们就自由了。她还告诉安琪反暴力联合会的热线,说再有下次,就打这个电话。
安琪点点头,慢慢地,情绪也好转起来。
陈易澜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找别人问的。”
“找谁?”
安琪含含糊糊,“……我忘了。”
陈易澜灵敏地反问:“不是关晟送你过来的吗?”
安琪很明显停顿了下,然后坚定地摇头,但脸上却有几分害怕的神色。
这女孩想撒谎,但肢体和表情却做不到,陈易澜当然能看穿。
“抱歉,我不能带你太远,在这里把你放下来,你自己去打车可以吗?你在我这里待久,关晟又会生气,一生气就会打你。”
安琪说:“不会的,他不知道我见过你,还跟你在一起。”
陈易澜诧异地问:“那他为什么打你?”
安琪这种智商,当然不会明白,只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
陈易澜略一思索就懂了,大概是关晟以为安琪那晚的失踪是被韩纵掳走,而且通过审问,他也能轻易看出安琪肯定对对方交待了什么关键信息,于是盛怒之下,他就打了她。
前面三百米是捷达站,很好打车,她准备让安琪在这里下。结果意外就在一瞬间发生。她双手突然麻了,十指不受控制。她吓了一跳,应急之下迅速做出正确反应——用力踩下刹车。但那一刻她更惊恐地发现,自己双脚竟然也不太使得上劲!
万幸她原本就开得慢,只有区区二十码,而且车子没在流量巨大的路中央,而是对着右侧站台开的,车头毫无悬念地重重磕在上面,一个剧烈的晃动,总算彻底停下。
她惊魂未定地低下头,看到自己左右五指都是僵硬的,而且还在不停颤抖。她深吸一口气,难受地趴在了方向盘上。短短不到一分钟,她的心率简直跳到了一百三。
安琪瞪大眼睛,又用力推了推她,“陈姐姐,你没事吧?”
过了会陈易澜抬起头,勉强稳定住自己,“我没事。”
那阵诡异的麻木持续时间并不长,大概缓了三分钟,她的知觉又慢慢回来。
交警过来敲窗,“这里只能短时停,你再这么耗下去,超过半小时,我会给你贴罚单。”
她指尖还残留着麻木感,但仍旧点了点头,“十分钟后我就开走。”
交警看到她车头时还啧了声,“灯撞裂了你知道吗?”
没出车祸已经是万幸,还奢求什么。他看到陈易澜松口气,无奈地直摇头,吐槽了句“女司机”。
这前前后后一耽误,可就是半小时,平常这时候她已经到家。母亲打电话过来问,她当然想接起,可双手还有点抖,刚拿住就摔了下去。安琪给她捡起来,又按下免提。
陈易澜冲她挤出一个疲惫而感谢的笑,然后慢声细语地跟陈母讲起来,“妈,我还在路上,就快到了……今天下午开会,六点半才下班,所以就迟了点……嗯好的,我会开慢点注意安全,要不你先吃吧……好好好,我不会急的。”
挂了电话,安琪又问:“要去医院吗?”
陈易澜正欲说“不用”,但还没开口,手机又响了。这回是韩纵。
她当然不想接,但安琪哪懂这些,又眼疾手快地给她摁了免提。
“在哪?我得跟你讨论一下案子。”
她迟疑片刻,没言声,但傻兮兮的安琪又替她开了口,学着她方才的样子,柔和回答:“陈姐姐还在路上。”
韩纵肯定一下就听出来,果然,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你、在、哪?”
陈易澜彻底不想讲话,甚至头发开始发麻。
安琪环顾四周,发现迎头就是“星辰大厦”,于是她直接报出这个名字。
陈易澜本来只想歇个十分钟然后开走,这样就算韩纵过来也逮不到她,结果对方竟在十分钟内飙了过来。
他是过来逮安琪并且跟陈易澜商量正事的,眼眸里自然没带私下的那种笑意,就一派正经的模样,于是那张俊美的脸显得有点冷峻,结果他打开车门,一看陈易澜发白的脸色和僵硬的双手,脸色迅速变了,“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他目光太过逼人,她下意识地回答:“我也不明白,突然一下四肢发麻……”
他来得雷厉风行,连西装外套都忘了穿,此刻更是将正事甩到脑后。虽说陈易澜看起来并无大碍,但他心情就是很糟糕,声音也跟着沉:“跟我去医院,现在。”
陈易澜说:“我要回家,我妈在等我,我明天自己会去。”
他根本不理,伸着双臂将她揽出来,塞到自己车里,然后一脚猛踩油门,车子奔着医院直冲。被押上去的过程不到一分钟,陈易澜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车子就已经开了起来。
她什么也不说了,就疲惫地靠在副驾。
彼时已经七点多,天色暗下路灯亮起,韩纵的脸色被路灯一掠而过,默不作声的样子看起来有点阴沉。
她虽闭着眼,但大脑完全没有休息,一直在琢磨怎么回事,她觉得可能是工作太辛苦,长期熬夜食欲不振,这下可糟糕了,韩纵又要骂骂咧咧,他前几天还说不喜她干这个,这回可真是逮到现成的论据。
她心里突然开始不安。
俩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到了医院挂急诊,医生三两下得出结论,没有病,大概是神经紧张、压力太大导致的。还说这种情况在都市白领里头很常见。
医生又问:“你们是夫妻吗?”
韩纵刚想说什么,但陈易澜抢在他前面,“不,只是普通朋友。”
医生哦了声,便没说那句,“夫妻就去孕科查一下,孕早期缺乏叶酸或微量元素,也会导致四肢麻痹。”
从进医院到离开,韩纵都板着一张扑克脸,陈易澜跟他说谢谢,他都不理。
坐上车,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韩纵问:“回陈宅还是市中心?”
他从没给过她选择,一直强硬地塞给她或者逼她接受,突然这么一下,她莫名怵得慌,“陈宅,我妈还在等我……”
她以为韩纵只是嘴上问问,实际还是会借这个机会回那边,甚至把她抓进自己屋里。但结果韩纵没有,真的给她送到本宅。
之前俩人有过几次争执,但韩纵都没有真正生气,其实每次私下相处,他都是话多的一方。但这回却如此反常,不管是去还是回,一路都不吭一声。
这种诡异的气氛,令陈易澜都开始莫名心虚,甚至说了句,“我会注意加强自己身体。”
韩纵嗯了声,听不出喜怒。
到达目的地,陈易澜说声谢谢就立刻下车,心神不宁地往里头走。
结果快走到客厅,突然听到韩纵在身后喊自己。
她转过身,他哼哧哼哧地停下,将一小袋药塞到她怀里。
刚刚她下车太匆忙,医生开的药都落在后座忘了带。
她看了他一眼,说:“谢谢。”
妈的,好像除了两个字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韩纵心想。
但下一刻,他还是猛地抱住她,把人摁在自己怀里,紧紧的。
陈易澜知道,韩纵今晚是真生气了,发生这种事时,他好像比她自己还要紧张百倍。所以她罕见地没有推开他,而是沉默下来。
他沉闷地开口:“不要再有下次,万一在马路正中央,可不会这么幸运。”
他嗓音似乎透着沙哑,但又有一种难言的克制。陈易澜说我不会。
他把她抱了一会儿,慢慢松开。
“进去吃饭。”
然后他扭头就走。
陈易澜下意识问了句,“你不吃吗?”
韩纵脚步顿了下。
话一出口,她觉得不对。但既然说了便说了,“你可以在我家吃完再走。”
他转身看她,眼神还惯性地留着方才的严厉,但嘴上说的却是:“我还有事,不去了,你记得晚上吃药,医生说了,那药在饭后服。”
回到车子旁,他才发现,自己刚刚跑得太急,居然连钥匙都没拔,车门也没关。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篇文上了分频新手金榜,今天无意间看到的,十分感谢大家支持!感谢大家厚爱!我会再接再厉,该冲突就冲突绝不手软,题材小众就小众,但一定保证质量!放心,哪怕再跌宕也绝对是HE(我不写BE的),绝对很甜(其实只是糖里有点玻璃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