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纵啊了声,面色有点一言难尽。
陈易澜抬头看他,疑惑地问:“怎么?”
他想了想,还是选择沉默。
☆、都是内衣惹的祸
40
他住所有钟点工每天清理,还负责把西装和衬衣都送干洗, 第二天又给取回来挂好。吃饭也没操过心, 在本宅有专门的厨师, 在公司也员工餐厅, 哪怕有时候不想下去,助理都会帮忙带饭, 要是吃腻了或者周末, 还可以去各种各样的餐馆。
他以前一直不明白, 家务如此简单,主妇该是这世上最轻松最舒服的职业,怎么陈易澜却很排斥, 一听结婚两个字就立刻说不行,而有的主妇还会充满怨气,甚至好几次直接折腾到他们检察院, 什么非要老公回家吃饭。
之前觉得怎么会那么无理取闹, 但现在想想突然可以理解。
要是家务跟工作让他选一个长期做,他肯定选后者。家务也要带脑做, 而他的脑子显然只适合工作。
这么看来, 就算结婚也别想过二人世界, 里里外外的活儿还得请个专门保姆。
陈易澜倒是不挑, 除了鱼全都吃, 但韩纵尝过那味道之后眉头都皱了起来,实在看不下去,一声不吭地把她还在吃的盘子截过来, 将那些统统倒掉,然后带她去楼下餐厅。
吃饭时,他随口问起:“你内衣穿多大?”
陈易澜眨眨眼,“干嘛?”
他想着要怎么补救,所以就把那些衣物一件件仔细翻看,有的标签完好无损,牌子和尺码都有,这样很容易就能重买一件,但内衣的小标签已经糊掉。不过也可以拎着原件去询问店员,只是要忍受一下她们的异样眼光。不过他转念一想,店里琳琅满目的款式,总不能一个个去翻吧,那得找多久?而且也未必能找到,还是要让店员看原件比较方便,于是他又说,“算了。”
陈易澜问:“你是把我衣服送到楼下那家干洗店了吗?那我明天自己去拿。”
“不是,”他说,“钟点工把我俩衣服一起送走,明天我直接拿给你。”
她应了,也没多想。
“你真把我内衣都夹里面?”
韩纵只能点头。
“这……这实在有点尴尬,毕竟内衣都是自己洗。”
“没事,你就当享受一回。”
“这不是享不享受的问题,我觉得怪怪的,里面的衣物我不喜欢外人碰。”到时候拿回来她肯定也要自己洗一遍。
十分罕见地,那天下午韩纵竟没在她那儿久留,先去检察院跟同事讨论进度,完事后就开车奔赴商场。他自己买衣服从来只有两种途径,一,母亲给他量好尺寸让人定制,二,去商场一楼最显眼的那个店,挑一件合适的,五分钟就完事走人,也从来不看牌子。
衣服商标跟店名,女生肯定很容易对上,甚至还清楚在几区几楼,但他完全不行,找起来颇有点吃力,本来想去秘书处拎个女同事过来帮衬一下,但想想还是不太好,万一熟人撞见他跟女下属逛街,传出去不太好,传到陈易澜耳朵里就更不好。
偏偏好巧不巧,他正拿着标签在服务台问工作人员,这是哪家店,毕竟商场店铺那么多一个个去核对太费劲,结果一个穿着职业工装的曼妙女人走过来,要求退小票,她一见韩纵,立刻叫道:“韩检好。”
韩纵一抬头,原来是某个事务所的头牌女律师,跟他们合作过几次,不过是对着来的,他们检方是控方,律师是辩方。
她主动伸出手,“好久不见。”
韩纵礼貌地交握一下,“夏律师好。”
她笑着挑挑眉,“陪女朋友过来的?我可不信男的会自己逛商场。”
“算是吧,给她买衣服。”
“就手上这件?”她看到那衣服诡异地颜色不均,便笑了起来,“你这是混洗了吧?啧啧,染成这样,她肯定要把你骂的狗血淋头。”
韩纵淡笑了下,“她现在还不知道。”
夏律师立刻就懂了,调皮地眨着眼睛,“想要亡羊补牢?”然后凑过去一看标签,“哦,这家店我知道,就在五楼最右边。”
韩纵点了下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往五楼去,并没让她跟着,但夏律师说:“那家店我也常买,骑马服跑步衣什么的,从没见过你手上这件,但牌子的确是的。我跟你一起上去看看什么情况。”
韩纵对这种商场非常不熟,也没寻电梯在哪,就直接坐扶梯上去。夏律师打量他几眼,觉得他现在心情不错,便主动开口问:“韩检,馥芮大厦那案子你打算怎么办?他们已经委托我们事务所打官司。”
韩纵听完,倒慢慢问了句:“打什么官司?”
“还不是那劳动合同有问题,几条霸王条款嘛,那顶楼的娱乐会所,”她十分谨慎地试探,“您查出来到底有没有问题?要是真涉嫌黄赌毒,这委托我们就不接,打也打不赢。”
她话是这么说,但真正目的却不是为了确认。要知道,律师都很精明,把委托人的情况一了解清楚,到底有罪无罪他们已经心里有数,犯不着跟检察院确认。她这么问,只是想试探韩纵这边究竟进行到哪一步,这样她就好想出相应论据或找出证据来反驳——无论如何她是要赢的。
韩纵当然不会让她得逞,“还在查,没有定论。”
女律师继续,“韩检,您可是办大案的,这种小事犯不着操心吧?我听说是中建那边非跟馥芮过不去,要让他们吃点苦头?”
她说话娇柔,该是男人喜欢听的那类,但韩纵毫无感觉,一直也没有看她,都是目视前方,“如果涉嫌黄赌毒,检察院就得办,哪怕不是我。”
“那会是谁?您能给个人名和联系方式吗?”
“领导定。”
“您不就是领导吗?”
“不敢当。”
他打太极的功夫也是一流,不过分傲慢也不过分客气,始终冷淡而礼貌,这是职场里恰到好处的度。什么信息都不透,女律师也感觉到,轻轻笑了笑,“韩检很负责。”
他没接话,五楼到了。
他拎着袋子直奔那家店,女店员上前,“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
他把衣服拿出来,翻开标签,“xxs号。”
店员一脸疑惑,半信半疑地看着那件衣服,“您确定是这件?”
“对。”
她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摇头,“我们没有这件。”
他把衣服递过去,对方接过还仔细翻看,标签也看,“的确是我们家牌子,但我真不记得有这款。”
夏律师道:“我就说吧,这件从没见过。”她还问,“女款会有xxs?这么小?我印象中只有xs。”
“有些大款会有两倍加小号,但一般款只有一倍加小。”
“会不会是定制的?”他问。
女店员听了捂嘴直笑,“先生,定制就是没有尺码和牌子的。”
这下子,韩纵就真的……不太明白。
夏律师想了想,“会不会是男款?”
女店员灵光一闪,“很有可能!”
她立刻拿这件衣服去问那边的男店员,小哥一看就有印象,不过他说这是去年的老款,现在可能没货,然后又去电脑上一查库存,很幸运,大概也是因为这种超小码买的男人少之又少,所以还有两三件库存。
夏律师忍不住发笑,“你女朋友品味真独特,放着好好的女款不买,非要买男款加小号。她是终于减肥成功,所以对尺码有种特别的偏好吗?”
韩纵摇头,“她从小到大都很匀称。”
陈易澜只是觉得男款宽松又舒服,很适合出外勤。而且这种很偏的尺码,往往会打折,也比较便宜。她虽不缺钱,但也不喜浪费,不该多花的钱她就尽量省下来,的确是贤妻良母的料。
第二套暗红色,很明显是女款,但夏律师看完标签,说不是轻奢品牌,这家商城没有,要去新世界百货看看。她还主动伸手,把袋子里装的文胸和内裤都拿出来,大咧咧地打量。
“目测70C左右,大B或小C,但这款式也太老了吧,看着像好几年前的,居然还是全罩杯。”然后又嘲笑那条小内裤,“居然不是一套的,韩检啊,你平常有空可要多教育女朋友,女人嘛,就要精致一点,怎么能这么随意呢。”
她还说懂情趣的女人,内衣都是一套的,而且下面一定低腰。
韩纵并没有认真去听,只问:“这牌子商场里有没有?”
她仅凭前面几个字母也能看出这是什么牌子。
“斯坦芬,商场有,在七楼。”
“你女朋友尺寸不错,75B,肯定是这个。”她故意说错,谁让韩纵刚刚不肯透露半点信息。
韩纵看她一眼:“你刚刚不是说70吗?”
她就欺负男人不懂这些,“75跟70根本没差多少,稍微大了一丢丢而已,你要买新的70,那肯定很紧,显得假,75松一点不就正好。”
韩纵点点头。
她把内衣还回去,但很有心机,并不是自行放回袋子里,而是递过去。韩纵没想太多,直接伸手接过。
那个动作一旦被外人看到,实在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在其他方面都可以十分缜密,但在这上头,真的天生有隔阂,哪能想到女人会在这种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上跟他耍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