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这么热,你何苦折腾剑奴。”纪王朝她招招手,不急不缓道,“过来,四哥赏你一块吃。”
那表情,明摆着就是炫耀更多些。
九公主顿时气结,抱臂冷哼:“君子不受嗟来之食,她买的,我才不要!”说着,她往徐南风身上凉凉一瞥。
徐南风对她的敌意视而不见,认真地吃自己的糕点,一边吃一边说:“好吃好吃。”
九公主听了想打人。
纪王吃完了糕点,曼斯条理地用帕子擦净手,随口道:“什么时候回宫?”
“不想回去。回去又要拜见父皇,又要拜见皇后,还有叩见各宫娘娘,烦得很。”九公主往榻上一坐,两条腿在罗裙中晃晃荡荡的,无所谓道,“反正也没人管我。”
纪王警戒她:“回来第一件事不去拜见父皇和皇后,恐有闲言碎语。”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那么早回到那座金笼子里。”九公主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恳求道,“四哥,咱们兄妹好久不曾对弈了,搏上一局再走嘛。”
纪王应得很是爽快:“行啊,要是你输了,不许哭鼻子。”
“不会,我在平安寺祈福的这小半年,除了诵经之外便是同老和尚们下棋了,寺中清苦,只有这么一项娱乐,棋艺倒是精进了不少呢。”
说罢,九公主忙挥手示意侍婢:“快,将棋子棋盘拿来。”
徐南风有些担忧,凑到纪王耳边道:“少玠,你的眼睛……”
她的语气轻轻的,有微弱的气流拂过纪王的耳廓,像是一片羽毛划过,在他心底撩起微麻的痒意。
他控制住想要亲吻她的念头,低笑道:“无妨,下盲棋便是。”
九公主解下脑后水红色的发带,扎在眼上蒙住眼睛,自信一笑:“我也蒙住眼,免得说我欺负四哥。”
八宝和桂圆拿来棋盘,纪王做了个请的姿势:“黑子先行。”
“剑奴!”九公主蒙着眼,将守候在外的剑奴唤进来,指挥道,“七路十二。”
剑奴了然,便按照她的指示,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按下一枚黑子。
“南风。”纪王朝着身侧的徐南风一点头,道,“十九路十三。”
徐南风也代替纪王,在对应的位置上落下一枚白子。
兄妹两蒙眼对弈,盲棋下得步步惊心,徐南风望着满盘黑白纵横,不得不敬佩于这对兄妹强大的记忆力。
第30章 表白
一盘棋下了近两个时辰, 直到日落西斜,残阳如血,棋局方了。
纪王险胜一目半。
九公主有些泄气地取下眼上的发带, 望着棋盘上被绞死的黑龙, 闷闷道:“四哥还是那么厉害,是我学艺不精。”
纪王微笑 :“小九一介女流, 又年纪尚小,盲棋能下到这般境界已是极为难得了。”
“算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九公主跳下小榻, 拍拍裙裳道,“四哥,我回宫去了, 下回再来看你。”
“嗯。”纪王点点头,又叮嘱道,“若是父皇给你指婚,即便你心中不满, 也莫要与他顶嘴。他毕竟是天子,掌握天下生杀大权,与他硬碰是要吃亏的。”
“知道了。”九公主瓮声应道。
她挥挥手走出门, 示意剑奴跟上。
徐南风将棋盘整理好,方对纪王道:“我去送客。”
府门前,九公主正和姚遥笑着谈论什么,见到徐南风出来, 九公主收敛了笑意,扬手示意姚遥先退下,这才转过脸来对徐南风道:“我还以为,四哥心心念念的馒头姑娘是何方天仙,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徐南风本是出于礼节来送客,听到九公主这番言论,不禁莫名道:“什么馒头姑娘?”
九公主杏眼微睁,神情讶然:“你不记得了?还是,你根本就不是当年救了四哥的人?”
当年救刘怀的人?跟馒头又有什么关系?
蓦然间,徐南风想起了什么,抬首惊愕道:“你觉得,当年那个救了王爷并给了他一颗馒头充饥的侠士,是我?”
九公主反问:“难道不是?”
“可我以前根本不曾见过他,也不认识他……”
“哦?算了,我也没兴趣知道。”九公主摆摆手,转身出了门,散漫道,“走了,不必相送。”
徐南风依然呆呆地站在庭院中,任由胭脂粉似的晚霞披了自己一身,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回想起这些时日,纪王对她百般的照顾和温柔,加上贤妃娘娘那日所说的‘心心念念了许久’……莫非纪王是将她错认成救命恩人了?
他思来想去,只能想出‘错认’这么一种可能。
因为,她的的确确是没有任何关于纪王的陈旧记忆。
徐南风并不想顶着别人的恩情享福,犹豫片刻,她转身朝厅中走去,打算去向纪王问个清楚。
孰料纪王并不在厅中,桂圆说,王爷回书房去了。
徐南风便转身朝书房走去。她这个人有个小毛病,若是心中有事悬而未决,她便会时时刻刻念叨着,寝食难安,唯有解决方能轻松。
去书房的路上,还遇到了叶娘。
叶娘神神秘秘的,站在廊下观望片刻,方一把拉住徐南风,紧张道:“方才来府中拜访的那女子,是谁?该不是纪王在外头的相好吧?”
“不是。”徐南风满腹的心事被打乱,有些无奈,哭笑不得道,“王爷没有别的相好。”
“那就是‘红颜知己’?”叶娘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这个词,眉头皱成深沟,担忧道,“我就知道,贵族人家的子弟总喜欢与歌姬舞姬牵扯不清,还自诩风流。方才那姑娘容貌艳丽,身段风骚,一看就不是什么……”
“哎呀,娘,您以为人人都像我爹一样。”徐南风耐下性子解释,“那是九公主,王爷的胞妹。”
“啊,啊……是帝姬啊。”叶娘有些尴尬,摸着鼻子讪笑。
“以后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要乱说话了。”徐南风给叶娘整了整衣襟,“我有事要找王爷谈谈,娘先下去歇会儿罢,待会就该用晚膳了。”
“南儿,娘在纪王府已经住了好些时日了,今日你爹又派了下人过来接……”
徐南风料到她会这么说,便温声打断:“娘,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么?”
叶娘咽了咽唾沫,垂下眼点点头,有些失落地‘哎’了声,强打起笑脸道:“好,听南儿的。”
徐南风一见到母亲这副可怜的模样,便有些心疼。但她不能心软,她很清楚叶娘若回到徐府,等待她的便只有徐谓和张氏无休止的利用和欺压。
她抱了抱叶娘,安抚地拍了拍母亲并不挺直的背脊,这才转身朝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窗大开着,浓丽的夕阳谢谢洒入,连空气中的灰尘都在闪闪发光。纪王一身阑衫,夕阳给他的身影镀上金边,光彩烨然若神仙,于窗前案几前提笔挥墨,似是在练字。
奇怪,他眼睛看不见,也能练字么?
徐南风向前,敲了敲门。
“进来。”纪王的声音轻而低沉,很是好听。
“少玠。”徐南风进屋,走到宽大的案几对面,敛裾而坐。
“南风?”纪王笔触一顿,笑道,“今日怎么有空来书房了?”
徐南风几度张嘴,可话涌到了嘴边,千言万语又不知该如何问起。
……万一,是她自作多情呢?
犹疑半晌,她只得不痛不痒地问了句:“少玠在做什么?”
话一问出口,纪王脸上竟闪过一抹害羞的神色,这可真是难得。待徐南风仔细看来,他的脸又恢复了平淡,搁笔轻声道:“南风你看,我的字可有写歪?”
徐南风好奇地伸过脖子,调整好宣纸的角度,细细一看。
写得比她想象中的好多的,飘逸的行楷,笔锋顺滑洒脱,漂亮至极。都说自如其人,这话倒是一点也不假。
她道:“写得很好,但从第二行开始,便有些倾斜了。”
纪王将写歪了的宣纸揉皱,丢到案几一旁,又从旁边的瓷缸中抽出一幅卷轴来,展开道:“有幅画一直想给你瞧瞧,猜猜看,我画的是谁?”
画中是个明艳的小少年,下颌尖尖,眉眼间还带着稚气,墨发高束,一声暗红的束袖武袍,玄黑皂靴,手放在腰间按着短剑,英姿勃发,雌雄莫辩,不知是位过于阴柔的少年郎,还是为过于张扬的女儿娇。
画中的小少年,有些眼熟……
让她想起了多年前,总爱一身男装打扮的自己。
徐南风登时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儿,她隐约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支吾道:“我,我猜不出。”
“咦,画得不像么?”说罢,纪王自嘲似的轻笑一声,道:“或许是相隔年岁太久了,记忆有些模糊。”
徐南风紧张地攥起了袖子,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少玠所画的,是谁?”
纪王望着她微笑,那一个温柔的笑容里,仿佛横亘七年多的岁月,沉淀了太多深情。
“第一次见你便是在四方街的弄堂里,你一身红衣,英姿飒爽,轻飘飘地降落在我的面前。”
记忆的薄纱被突然掀开,徐南风倏地瞪大眼,呼吸一窒,良久才发出一个暗哑的音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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