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好一对青梅竹马,好一对两小无猜。”
何学在旁听得满心不是滋味,不由得道,“吴生好文采,不过此间是来看花的,我们还是先去看花吧。”
他女儿才刚满十三岁,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两小无猜啊,真是乱七八糟。
何亭亭正专心和刘君酌说着话,本没注意有人来的,等到注意时正好听到何学的话,便忙抬起头来,惊喜道,“爸爸,你们也要来看兰花吗?现在正在开放呢……”
“何小姐,是你的莲瓣兰开放了吗?能让我们看看吗?”陈生激动得失了礼,很冒昧地插话。
何亭亭看向陈生三人,一怔,随后大方地笑道,“三位叔叔好,三位叔叔是我爸爸的客人,自然可以看花。你们跟着我爸爸过来吧,花正在开,还挂着露珠呢。”
她这样落落大方地说话,让吴生和陈生还有田中先生俱是一怔,要知道,他们来了之后,跟着来的几个小女孩根本不敢跟他们说话,其中一个说了,还羞得满脸通红。
眼前这何家小姐,从长相到气质,看起来竟像是大家出身的,大方得体,毫无乡下女孩子的忸怩局促。
刘君酌见众人看着何亭亭出神,心里不知怎么有些不痛快,便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何亭亭跟前,说道,“李真真,王雅梅,你们引他们过来吧。”
李真真和王雅梅听了,应了一声,便继续走在前面带路,绕到另一边走平坦路。
何学和林玲玲跟在李真真和王雅梅身后,脚步不急不缓。
吴生自从听到何亭亭说兰花正在开放,而且露珠还没散尽,就激动得加快了脚步,一言不发地跟着何学和林玲玲走。
陈生回过神来,一面快步跟着何学走过去,一面焦急地跟田中先生翻译。
田中先生听到说花开了,还没开好,忙也加快脚步。
“莲瓣兰种在石缝中,大家去看时要小心一些。”何亭亭见众人绕过来了,便带路往上走一段,走到石头前,指指石缝中的莲瓣兰,自己则和刘君酌退到了一边。
陈生、吴生和田中先生三人听闻,齐齐看向湿哒哒石缝间的兰花。
此处水源充足,岩石上也沾染着水汽,常年下来,石头上青苔遍布,已然发黑。就在这样的两块黑石头中间,一株数苗的兰草娉婷而立,上开六花,如同死地里开出的绝世仙葩,清雅脱俗,惊动时光。
“天哪,空谷有幽兰,遗世而独立,绝世仙葩啊!”吴生扑到莲瓣兰旁,震惊地盯着那株亭亭玉立、高雅脱俗的兰花直看,根本不愿意眨眼睛。
田中先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盯着尚闪烁着晨露,未曾完全开放的六朵莲瓣兰,脸色涨红,呼吸急促,急急地叫道,“阿姿衣——阿姿衣——”
陈先生盯着眼前这株兰草,面色潮红,根本没有了语言。
看到三人如此夸张的表现,何亭亭很是不解,看向刘君酌。
刘君酌被何亭亭看着,面目表情,心里有点羞愧、有点可惜,他怎么就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呢,难得亭亭这样充满期待地看他。
172 奇货可居
何亭亭见刘君酌也默默无言,只是目光闪闪又带着委屈地看着自己,便眨眨眼,扭头看向何学,见何学眸中精光闪烁,似乎在盘算什么,就咽回了想问的话,决定回去之后暗地里细问。
何学见了三人这痴狂的情态,心里盘算的是如果要卖掉莲瓣兰,价格该怎么算,怎么才能让对兰草价值一窍不通的己方不吃亏。
李真真和王雅梅目瞪口呆,她们前几天就看过这株兰草了,也就是细细小小的小花苞,开了六个,也不见如何非凡,怎么就能让那个日本人跪下来呢?
沈林生、谢青青和另外两个女孩子没见过何亭亭种的这株莲瓣兰,见了三人如此痴狂,像是发了疯一般,心中大感奇怪,对那莲瓣兰充满了好奇,想知道到底美到了什么程度,才能让这三人这样。
于是几人或是踮起脚尖,或是绕到另一边去,想尽办法看花。
这里是石山,多是石头,石头上生青苔,很是滑溜,谢青青爬到顶上看花,见了一株水仙模样的花,心中正唾弃着,冷不防一滑,竟摔了下去。
她刚才是攀爬到莲瓣兰上方的,此刻摔下来,正好对着那株高雅脱俗的莲瓣兰。如果真的摔下来了,不用说,那株莲瓣兰肯定会当场被砸断。
“不——”吴生凄厉地叫了一声,张开双手扑了过去,罩在了莲瓣兰上方。
“唔——”不过瞬间,他又闷哼了一声,因为摔下来的谢青青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背上。
陈先生见吴生罩住了莲瓣兰,松了口气,连忙将谢青青拽起来,递给下边踮起脚看花的沈林生,语气里难得地带上了怒气,“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你知不知道这株兰草有多珍贵?”
田中先生跪在地上,望着吴生,脸色刷白,不住地擦汗,连连叫道,“吴桑吴桑——”
沈林生也看到那株兰草了,那花小小的,也不见如何漂亮,只是粉白粉白的,联想到这些人看了这样的小花,竟然差点发疯,顿时一脸的梦幻和不解。
见谢青青被放下来,便一脸梦幻地将人接过来,放在地上,怔怔地问,“那跟水仙似的,没有荷花好看,是吧?”
谢青青刚才一摔,以为要摔死了,此时还脸色刷白,根本没有心思回答他。
王雅梅在旁看着谢青青冷笑道,“那是珍贵的莲瓣兰,差点就被你砸断了,你这嫉妒心可真够强的,心肠也真是恶毒!”
何学提醒了一句,“山石很滑的,大家要小心”便又看向那株莲瓣兰,目光中带上了关切。
看那位吴先生情愿让自己受伤,也不愿意让兰花被毁,看来这莲瓣兰比自己想象中要贵重得多。就是不知道,这兰花有没有被毁了。
刘君酌和何学一般的心思,当下便凑到何亭亭身边,压低声音道,“如果他们叫你卖花,你先推说舍不得卖,他们哀求再三,你再卖。但是让你开价,你千万别报价,只让他们开价,之后让何叔应付。”
他们不了解行情,贸然开价肯定会吃亏。而何学毕竟是老江湖,此时绝对也知道莲瓣兰是珍稀品种,到时定会斗智斗勇,将价格拉到最高,实现利益的最大化。
何亭亭点点头,她虽然不做生意,但是看到那个人连命都不要,心心念念着护花,也知道这株莲瓣兰一定是珍稀品种了。
但是,莲瓣兰虽然昂贵,现在最该担心的是,那位吴生有没有伤着哪里了,兰花有没有损坏,花苗有没有被折断。
她举步走近莲瓣兰,见何学也走过来了,便停住脚步,让何学去查看和处理。
只听得何学语含关心,问道,“吴先生,你没事吧?”
吴先生被谢青青那一下砸得极伤,好一会儿动弹不得,听何学问了,便虚弱地说道,“我、我没事……”说完,示意陈生扶他起来。
在旁急得团团转,恨不得一把将吴生掀开看莲瓣兰有没有被损坏的陈生和田中先生见状,忙一左一右,将吴生扶了起来,却看也不看吴生,只瞪大眼睛看向那株莲瓣兰。
“谢天谢地,花没坏,花苗也没断……”陈生吐出憋在胸中的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坐在了石头上。
田中先生更是叽叽咕咕,激动地说了许多话。
何学生得高,此时也看到了那株莲瓣兰,见花苗婀娜,遗世独立,六朵小花如梦如幻,清雅脱俗,并无任何损坏,便放了心,对吴生说道,“吴先生,你刚才伤了,不如先跟我下去擦药吧。”
“不用不用,我要看着这莲瓣兰完全盛开。”吴生摆摆手,又如痴如醉地趴在地上盯着莲瓣兰直看。
田中先生和陈生也是如此,换回了原先的姿势,如同做梦一般,紧紧地盯着那株莲瓣兰。
珍稀兰草极为难得,眼看着珍稀兰草绽放,更加难得,三人有志一同地打算在这里趴着,看兰花完全盛开,看晨露被阳光完全蒸光。
陈生盯着差点被毁的兰草,口中念念有词,“花瓣像荷花,素心,稀世珍宝啊稀世珍宝!”
沈林生听到这话,梦游一般地看向何学,“老何,你看到那花没有?只是小小的几朵,又没有荷花漂亮,他们怎么就这样子了?一副看什么漂亮到了极点的花似的,你说他们是不是疯了?”
“这是兰草的新品种,他们以前没见过,所以才这样激动。”何学轻声回道。他收藏字画玉石,大抵能明白这些人的心理。
当然,对于怎么谈价格,他也大致上有准备了。
两个小时后,旭日高升,何亭亭无奈地看了看像疯子一样趴在那里看花的三人组,然后看向何学,“爸爸,你这三个朋友什么时候能看完?我准备闭园了。”
这得看到什么时候啊?只是一株花而已,看了这么久,都能画出来了吧!
何学经过这段时间,已经将这株莲瓣兰的价值评估到了极高,闻言就看向陈先生三人,“陈先生、吴先生、田中先生,这里还有别的兰草,你们要看一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