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薛砚棋局促的样子,江医生满脸严肃的开口。
而忽然提起治疗费用,薛砚棋一怔:“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治,治疗费的问题,您不用担心,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一定会治好我的儿子!”
“砸锅卖铁?”听到这个词,江医生撇了撇嘴,“砸几口破锅,卖几块废铁,能挣多少钱,你知道你儿子的病情有多严重么?且不说这一次的突发危机,就光谈手术的问题,想要彻底治好你儿子的病,之前我跟你说了,需要矫正手术,而心脏上的矫正手术,难度极大,一次坐下来,从术前准备到术后护理,至少是十几万的费用。”
“十几万?需要这么多钱么?我,我……”十几万块钱,可能对于从前是薛太太的薛砚棋来说,不算是什么大数目。但是自从离开A市带着孩子独自生活后,从租房子,到柴米油盐,再到娘儿两每个月的生活费,薛砚棋就算是努力工作到了死,每个月能存下来的,也不过一两千块钱,三年的时间,她不过攒下了几万块,之前给薛念阳做检查时已然花掉了一大半,现在说起十几万,薛砚棋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没错,是十几万!”看着薛砚棋那样震惊的表情,江医生点了点头,特地重复一下,“而且,薛女士,请注意,我说的只是一次手术的费用,您儿子这是先天性的发育不全,也就是缺失,所以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这样的手术,隔几年,便要进行一次,只有矫正的速度跟的上孩子的生长发育,您儿子,才能渐渐长大!”
“那,要是不那么频繁的进行矫正手术呢?”
“要是不做矫正手术的话,,随着您儿子的长大,心脏的超负荷情况就越重,像今天这样的突发情况,发生的次数就会越来越多,您自己也看到了,这样的情况是多么可怕,一周来个一次,就已经够人折腾的,要是一天来那么一两次,你儿子,迟早要死在手术台上!”
江医生口中吐出的一个有一个字,于薛砚棋来说,就像是一颗又一颗的子弹,一下又打在她心上,让她本就被绝望折磨的千疮百孔的内心,变得粉碎。
“一天一两次?那除了这个办法,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救我的儿子了么?”强忍着那绝望,薛砚棋咬着牙想寻求最后一丝希望。
但出人意料的,面对薛砚棋的疑问,江医生,却是点了点头:“除了矫正手术,还有一种法子!”
“那是什么?”
看着薛砚棋听到自己答复后,脸上露出的狂喜样子,江医生却是苦笑了下——“心脏移植,给你的儿子,另外移植一颗,健康的,没有疾病的心脏。”
“移植?”听到这样的字眼,薛砚棋愣了下,只觉心中那一丝刚刚升起的火苗,又渐渐在冰凉,“那移植的成功率是多少?移植后,我儿子能够健康长大的可可能性又是多少?”
“如果患者的身体健康的话,心脏移植的成功率,可以达到较高的水平,但是你儿子的健康水平是多少,你心里清楚,与此同时,我们需要面对的,还有心脏源的问题,就算是移植成功了后,还有术后排异,伤口感染的问题,而最重要的是,就算那一切都ok,薛女士,你知道么,接受了心脏移植后,能够正常生活,并健康活下去的人的平均存活时间,是十三年……”
“十三年……”如果说江医生之前所有的话,只是在一点一点的浇灭薛砚棋心中希望的火苗的话,这么这三个字,则是径直将薛砚棋带入了冰天雪地,彻底的完结了她所有的希望。
十三年……十多年的时间,乍一听,让人下意识的觉得,这大概算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了吧?
但是如果,换算到一个孩子身上,尤其是换算到一个年龄还只有三岁的孩子身上,那就是三加十三,等于十六。
那就意味着,当薛念阳好不容易克服了一切的困难,好不容易长成了一个少年,好不容易就要去见识他所想见识的那片新的世界的时候,一切却都要在这时走向结束。
在十几岁,最是如花一般年纪的时候,在所有同龄人,享受着如火青春,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理想和目标走去的时候,薛念阳却在走向死亡。
拼尽了全力得到的绽放的权利,却要在最美好的时段提前凋亡。
“不,不,不可以这么对我的阳阳……”脑子里乱糟糟的冒着这些,薛砚棋只觉得呼吸困难,只觉得整颗心痛的像是被人丢在了滚开的油锅里煎炸一般,“我的阳阳不可以这样,江医生,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深切的绝望中,薛砚棋却也意识到了,江医生的一丝其他的目的。
“薛女士,既然您都直白的问了,那我也就不扭扭捏捏的了,我的意思就是,关于您的儿子,您在仔细考虑考虑,若是您没有我刚刚所说的那样的经济能力,与其让你儿子再继续治病受罪下去,还不如提前出院,给他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带他去看些好看的,薛女士,您还年轻,没必要把一辈子,耗在一个百分之八十的不可能上……”
江医生身为医院儿科专业的老医生,行医几十年,一辈子看过无数的病症,见过无数的悲欢离合,所以他会这番话,其实也是因为目睹了薛砚棋这段时间以来的艰辛,想劝劝她,让她不要钻牛角尖,活的痛快些。
但是这些道理,作为医生唐小小闺蜜的薛砚棋又何尝不懂,因为有些时候执念的遗留,真的比离开,要痛苦,要艰难许多。
可是,薛念阳是他的亲生儿子啊,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八月,顶着那样大的绝望和风险好不容易才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啊。
她薛砚棋这辈子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了,只留下的这唯一一个,叫薛砚棋怎么舍得放弃。
脑子里塞着这些乱糟糟的东西,薛砚棋只觉得心上仿佛堵了一块巨石,压得她直喘不过气来,压的她简直要窒息。
看着薛砚棋这悲伤到了极致,几近窒息的模样,江医生长叹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薛女士,未来想要怎么样,您自己决定,刚刚那些话,只是我作为一个医生,能够给您提出的建议。”几句安慰后,迈着疲倦的步伐,江医生缓缓的走向办公室。
于是,空旷的走廊里,再次只剩下孤生一人的薛砚棋。
分明薛念阳的手术是成功,分明薛念阳的命,是暂时保了下来,但薛砚棋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刚刚江医生的话,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了她的心上。
一边是恍若天价的医药费,手术费,而一边,却是她儿子薛念阳的病,这样的抉择,薛砚棋没法去做。
因为两边都是绝路,她选择不了。
可现实却逼着她二选一。
“所以,阳阳……妈妈,到底,该怎么办呢?”想着这一切,薛砚棋再一次瘫软在地上,双手捧着脸,眼泪止不住的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第273章:孩子的父亲
而望过了走廊尽头的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刘思诺再回病房的时候,俨然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神色呆滞着,双眼直愣愣的盯着远方,慌乱中带着十分惊恐。
看到女儿回来时的这个模样,舒小雅疑惑的走上前来——
“小诺,你怎么了,那边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个模样?”
“是啊,妈妈,你怎么了?”也是刘思诺离开的那个空档,一直睡着的薛淇淇也已经醒来,此刻正靠在舒小雅的臂弯里,满脸好奇的看着刘思诺。
但是面对女儿和母亲的疑问,刘思诺却依旧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两眼发直,口里还叨叨的念着什么。
刘思诺的这样的状态,比刚刚那这检查报告进来的模样还要可怕,那时的她,虽然看起来悲伤,但好歹神色正常,只是整个人悲伤了些,但是这一次,她进来的时候,就仿佛那种受了极大惊吓而丢了几魂几魄的病人,那颓废却又神神道道的样子只让人觉得她处在一种即将崩溃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发。
“小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看到了什么东西,让你怕成这个样子!”刘思诺的那个样子,实在让舒小雅担心,她再忍不住上前,拍了拍刘思诺的肩膀。
但那一拍,却仿佛一个开关,瞬间让刘思诺变得异常激动起来。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她回来跟我抢男人了,她知道我不能生孩子,她知道我跟薛焱不能有亲生的宝宝!所以她回来了!回来跟我抢薛焱了!”
突然而来从喉咙里爆发出的刺耳而绝望的嘶吼,刘思诺面对着舒小雅,双手掐住她的双肩,声音颤抖,眼泪也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倏尔便顺着脸颊流下。
刘思诺的突如其来的嘶吼,只惊的舒小雅身子一抖,她面色一变,反握住刘思诺的手腕——
“你瞎说什么呢!什么谁回来了?什么你生不出孩子,你生不出孩子,那淇淇是什么!她可是你跟薛焱的亲生女儿,哎哟我的女儿啊,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在这里胡言乱语,淇淇啊,你快来问问你妈妈她到底是什么情况,疯疯癫癫的在这里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