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清慧讪讪地说:“这,家务事就不便深说了”。
贺坚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叹气道:“我是个粗人,承蒙我们老板不弃,才一直跟在他身边。苏家世代簪缨,书香传承,跟着这么一位老板我也不能没一点品味不是。偶尔也到画廊转悠,对江怡杉女士的画作一见倾心,所以一口气全买下来了。拿回家后愣是每天观赏,爱不释手,一心要当做传家宝呢。现在又要让我卖给你们,这不是在夺我的心头好么?”
说着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惊道:“时间已经到了,我该回公司了。二位慢坐”。
接着就要起身离开。
荀智安也连忙站起来,焦急道:“实话跟您说,如果买不回那些画,我妻子就会坐牢。贺总助,您帮帮忙,价钱您只管说,我们去想办法”。
贺坚停下脚步,摸着下巴沉吟片刻,松口道:“既然你们有困难,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我后代们的传家宝也不能那么廉价,这样吧,零头我给你抹掉,四千万,一分都不能少”。
范清慧听后呼吸一滞,而后便闻到喉咙管里蹿上来的血腥气,她两眼布着红血丝破口道:“我们卖给你时才一千多万,现在你一开口就要四千万。这简直就是在明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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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笙爸爸终于现身啦~
大家难道不现个身吗?亲们现身,香香献身好不好啊?
043.哭点和笑点一样低
“逼紧一点,范清慧那一家子不进棺材不掉泪。他们贪进口袋里的,得加倍地吐出来”,苏应衡握着手机同贺坚通话,语气独断,“就这样吧,艾笙父亲那边也要催着点儿”。
等贺坚应了,他才挂断电话。
刚把手机放到书桌上,艾笙便推门进来了。
她身上还挎着包,显然是刚回来的。
“吃饭了吗?”,苏应衡在书桌后面问她道,五官被灯光照得安稳深邃。
“嗯”,艾笙应道,“还不睡觉吗?”,她把手机按亮,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还要再等一会儿”,苏应衡又把目光放到文件上,一边看一边在电脑上打字。他的手指飞快地动作,被黑色的键盘衬得温润如玉。
艾笙也不好打扰他,但又想多呆一会儿,脚步顿了顿,便转身退回门口。
“对了”,苏应衡突然叫住她,艾笙心里泛起惊喜的涟漪,似乎这峰回路转的两个字带着万物回春的魔力。
他抬眼看着艾笙,“清明就快到了,想去寺庙转转吗?就当是踏春”。
艾笙倒没想到他信佛,但能跟他一起出去怎么样都好,便扬着唇角点头。
苏应衡也笑着道:“早点睡吧,晚安”。
等苏应衡处理完公事,路过艾笙房间,门缝底下没光,便料想她已经睡了。
他扭了扭微僵的脖子,往自己房间走去。
洗漱完之后,已经十一点,想着到了凌晨三点会不由自主地醒过来,便有一种天旋地转的疲惫。
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混沌的黑暗当中突然劈过一道闪电,不醒过来就会被劈中一样。
这已然是不可逆转的生物钟,或者难以逃脱的梦魇。
这天也丝毫不例外,他从梦境当中悠悠转醒,打开台灯,墙壁上的挂钟指向三点十分。
苏应衡扯着,嘴角苦笑一声,掀被下床。脚步慢吞吞地往家庭影院方向去。
还没进去,便听见有说话的声音传来,他对家里严密的安保措施有信心,倒不会怀疑是陌生人摸进来。
等到了门口一看,整面宽阔墙壁上的屏幕上正放着电影,声音开得很小,主角们说话的声音沙沙地,像在哄人睡觉。
女孩子穿着睡衣长裙,团在吊椅里面,怀里抱着枕头,看得入迷。
“咚咚”,苏应衡敲了两下门板,问她,“怎么不睡觉?”
艾笙对于他的出现一点也不奇怪,“有点睡不着”。
苏应衡皱眉,“小小年纪就失眠,以后还得了”,他自己睡眠质量不好,所以尤其重视这一点。
艾笙看着他眉心拢起的痕迹,轻声说,“可在床上躺着也难受”。
“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艾笙抿唇摇头,“女孩子嘛,都多愁善感,再说这种情况又不是常态”。
苏应衡心里想着改天给她找个医生看看,接着又看了一眼屏幕,恰好是他主演的电影。
他坐下来,看着电影里的自己,那会儿还很青涩,眉眼稍显稚嫩,正是和艾笙差不多的年纪。
《不败的烟火》是他成名的起点,拿了国内顶级大奖,也获得了国际电影节的提名。都说他的演艺事业起点很高。
艾笙轻声问他:“很多演员拍完戏之后会走不出来,电影杀青之后,你难受吗?”
苏应衡想了想,“好像已经很久的事情了”。当时有更重的痛楚压在身上,他恨不得寄生在其他人的躯壳里躲避一切,电影杀青的那一晚,他木木地,照常吃饭睡觉。
“很多人看这部电影的时候都哭了”,艾笙把下颌放在屈起的膝盖上,喃喃道。
“你呢?”,苏应衡问她。电影里恰好响起女主角姜鱼薇平静又悲凉的声音,“鱼和飞鸟如何相爱呢?除非死后把他们葬在一起”。
她脸上带着泪水,站在火海中心,片尾曲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艾笙看着这一幕,心里很难受,宽大温暖的掌心罩住她的眼睛,苏应衡的声音很近,“别看了,都是骗小姑娘眼泪的故事”。
“我才不是小姑娘”,艾笙反驳道。
苏应衡无奈,“是是是,你是大小姐”,看她红着眼眶的样子,他又说,“等我一下”。
然后起身出去,没一会儿又提着一包零食进来。
他从里面翻出巧克力,递给艾笙,“听说这时候吃甜的心情会好一点”。
艾笙小时候是零食狂,后来家中突逢变故,吃不起逐渐演变成不习惯吃。
巧克力在舌尖丝丝滑滑地融化,顺着喉咙一路甜下去,进口的巧克力质地浓醇,艾笙觉得腻,吃掉一半就吃不下了。
苏应衡也不挑,把剩下的一半放进自己嘴里。
他怕艾笙刚看了悲剧难过,又放了一部喜剧电影。结果小姑娘笑点太低,每隔三分钟就在“盒盒盒”。
本来这部电影他已经看过很多遍,完全没有新意可言。但仍被女孩子疏朗的笑声感染,连带着他的笑点也变低了,她的笑声一冒出来,他便忍不住扬起嘴角。
艾笙用余光扫视着苏应衡的笑容,他眉眼间带着俊迈风度,整张脸都在发光一样。
这个气质冷硬的男人竟然喜欢吃甜食,平时在餐桌上,他连偏甜的羹汤都不会碰一下。
自己好像对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又多了些了解。这是她一个人秘密,像在心间埋下一颗自生自灭的种子。
“小姑娘笑点和哭点一样低啊”,苏应衡身体往后靠,两手垫在脑后,自言自语道。
艾笙听了没接话,心里却被胀得满满地:不是我的笑点低,而是因为陪我一起看电影的人,是你。
044.不食人间烟火的苏先生
黑暗在眼皮上慢慢地减轻,艾笙慢慢睁开眼睛。她周身温暖极了,一个人形港湾正把她兜在怀里。
苏应衡还没醒,一双大长腿夹住她,才能防止她从沙发上掉下去。
艾笙把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隔着精壮的肌理,仔细辨认着他有力的心跳。
大概是在他怀里太有安全感,她一动不动,睡意再次袭来。
再次睁开眼,她被身上的痛楚惊醒。艾笙低呼一声,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幸好铺着地毯,否则非要去医院报到不可。
苏应衡赶紧把她扶起来,“没事吧?”,声音淡淡地。
艾笙有点恼怒,抽开手,低头说:“没事”。
苏应衡坐到沙发上,把旁边的毛毯拿过来搭在腿上,他脸色很差,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起床气。
“到底男女有别,以后好好睡在自己房间里”,苏应衡说着捏了捏鼻梁。
艾笙气鼓鼓地,“就因为这个,你刚刚把我从上面推下来?”
苏应衡哑然,顿了顿才说:“抱歉,不是故意的”,刚刚实在太惊讶,身体一动她就滚下去了,根本没来得及拉住她。
艾笙义正言辞:“你和我说好的,当彼此的亲人。我和你睡在一起的时候,一点杂念也没有,甚至连你的性别都可以忽略,昨天晚上还以为自己躺在妈妈怀里呢”。
苏应衡:他的胸肌还没有强壮到那种地步吧……
他干咳了一声,对上女孩子清涟纯澈的目光,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是,你到底已经二十一了”,苏应衡越来越拿捏不准和她之间的距离,女孩子的伶牙俐齿甚至让他词穷——就像人前顶天立地的父亲在背后永远输给自己的孩子。
“那又怎么样,即使二十一了我也要继续享受亲人的怀抱,如果今天晚上我躺在你的床上你也不要太惊讶。毕竟……我们是纯粹的亲人嘛”,艾笙说完自我肯定般地点了点头,心情美美地丢下愣神的苏应衡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