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最中央,生长着一株高大的琴叶榕,高枝繁叶茂如一座小亭……
突然,屋内最外缘的一盏灯灭了,紧接着是另一盏灭了,似是到了约定的时间,射灯们依次熄灭。灯完全熄灭后,房间并非暗而无光,而是透着一股特别的蓝,我顺着树冠往上看,惊然发现屋顶是全透明的,如梦境一般,星与风如此贴近,我仰脸痴痴看着,恍惚中,身子似乎漂浮起来,我与星、与风齐肩飞腾。挥手拨开云雾,游荡往最远的天那头……
直到有人用力掐我的脸,我才从沉梦中惊醒。
睡意犹如雾霭退散,首入眼帘的是双乌亮深眸,其主人正瞪着狭长冷眼审视我。
我竟然、竟然与律照川并肩躺在床上,我身上甚至还盖着他的被子!
我倒吸这气,从床上滚下,紧接着我磕到了脑袋,痛叫出声。也因我动作粗鲁,力量反作用在手铐上,锯齿毫不留情嵌入肉中。这回,连律照川也跟着吃痛低吟出声。
我揉眼,勘察他的神色。果然,他满脸不耐,似在思考着什么而隐着怒意不发。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终于,端坐高处的他率先发问。
“我、我忘记了……”我抬着右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趴于他的床沿。
我明明记得,昨天,我坐在地板上看星子,不知不觉我睡着了。可是,醒来时,我躺在床上,我什么时候爬上去的?我真的忘记了……
他静默。
我沉默。
然后,我又想到了一点,我抬起手:“这个,也不是我做的。”
听罢我的话,他又沉默,隐着不快道:“就这样?”
我:“……”
律照川的双眸乍敛:“……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我正要抗辩,突然明白他的意思。
我:“我再色胆包天也不敢动主意在少爷您身上啊!”
解释尚未完成,耳边传来高秘书的一声尖叫——“牧雪州,你怎么回事!”我们回头,见高秘书一脸震惊。
“我……高秘书,你别误会。”
我匆忙解释,手腕间的银色手铐的脆响。高秘书目光移动到我们手腕上,她脸色霎时大变:“你们……”
“高秘书!”律照川的声音让高秘书暂歇,他托着额头,露出痛苦的神情,是宿醉的痛,停了一会,他才继续问道,“你说,她是谁?”
高秘书一顿,她放软声调:“我是说,雪州小姐毕竟是位女生……”
“牧雪州?”他喃喃重复,然后猛地盯住我,“你是牧雪州!”
“是啊。”我讷讷回复。
“少爷,你怎么了,她是半月前来……”高秘书顿住了,显然她也想起了,律照川见我那日,我过敏严重,完全不是正常样貌。
我也愣住了。
如果,律照川不知道我是牧雪州,那,他刚刚以为我是谁?
正文 【006】抗衡
我轻摇手腕,示意律照川解铐,他却对我的需求视而不见。
他抬手,指缝间垂落项链,一道银光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垂头看前胸,再摸脖子——空的!紧接着,我朝他的手心扑去:“把项链还我!”
他敏捷地高举起手。
“你的?”此刻的他,居然在眉眼间聚敛起凛然的气势,“你有凭证吗?”
我的链坠是一颗圆滚滚胖乎乎的银色五角星。
因边缘严实光滑,几乎没有人能想到,它是可以打开的。它其实是个制作精良的相片盒。打开它,会看到圆圆的橡胶圈里头嵌有两面彩照。左面是我,我手肘撑在桌前,做“三角塔眼”笑得很开心。右面是位少年,姿势与我相同。
透着这“眼”看世界,世界会变得更美些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动作遮住了我半边脸。
爸爸告诉我,我曾拥有许多“奇珍异宝”,它们珍藏于一个独属我的小红皮箱子里,其中有个南瓜形状的八音盒,掀开南瓜盖,正中央有座红顶小屋,上满发条后,灰姑娘、胖教母、水晶鞋、南瓜马车会随着“叮叮咚咚”的乐声从房子相继旋出!类似这般精巧的物件,我有好几件,每件都比这相片盒精美稀奇!可惜,因搬家不慎,小红皮箱遗失。如今的我也只能从爸爸的描述中,想象那个掀开就能惊艳四方的宝箱。
这条项链因非我最爱,未收入宝箱反而留下来了,它也是我唯一留下的老物件。
“在星星的头部,也就是与链子相接的地方有个小眼,那是个机关。找个曲别针掰直,针尖伸入小眼用力戳一下,暗栓就会弹出来,拔掉暗栓,星星就会自动分成两瓣,里头有我的照片!照片可以证明我是项链的主人!”我深吸了口气,不情不愿地告诉律照川开启相片盒的正确方法。
律照川听我说完,并没有依从我的说法去验证虚实,而是一味捏紧链坠,沉默的、生气的瞪着我。
我向他伸出了手:“请让项链物归原主。”
“你是谁?”
他眼底缓缓蒸腾起怒意,似乎还有,恨意……
“我是牧雪州……呃……”我有气无力地回话,面对已被重复问了无数遍的问题,我已经彻底烦了腻了。没想到,我话音刚落,脖子就被律照川掐住了,仿若火圈套脖,我的呼吸变拉得很长很长……
那个似乎从冰窟里捞出来的声音咄咄而来:“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藏匿无数神经和动脉的脖子,都不需要他用力,只要轻轻捏着,我就感到一阵难忍的疼痛。我僵直身子,目光钉在他脸上不敢挪开,艰难而小心的再次念出自己的名字。而随着我的回答,律照川停在我脖子上的五指猛烈收紧,我的呼吸瞬间被阻断。他身上缭绕着诸多浓烈的情绪,也如燎原火焰一般,在我身上烈烈焚烧起来。某种温热涌上我的眼底,我像离水的鱼,无助地张着口,并感到一阵反胃。
一瞬间,我想到了结束……
蓦地,律照川松了手,新鲜的空气重新冲入腹腔,我屈伏床上,狂咳不休,心与肺相互撕扯,我尝到喉咙里冲上来的薄薄的血腥味。
“好,很好!”
律照川并未就此罢休,他张开五指深插入我头发中央,用力拖拽,似要揭除我的面具般,往下撕扯着长发。他将我的脸拽到他面前,他伏低身子盯着我,那目光锐如刀,似乎是要将我斩成万段,他说:“钱就这么好吗?居然让你如此疯狂,不惜铤而走险玩偷梁换柱的把戏,可惜,有我在,你休想拿到律家的一个子儿!”
空气沉闷如搅不动的水泥,有双手狠狠拍打着心脏。
我当然知晓,这些时日那些周游在我身上的鄙视混杂羡慕的目光是何涵义。
我明知她们心中所想,却无从申辩。
我紧咬下唇,讷讷低语:“无论如何,我要留下来,我是不会走的。”
“是吗?”律照川的脸完全藏在阴暗里,阴冷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响起,“还没有演够?好啊,你这么想玩角色扮演游戏,那我就陪你——慢、慢、玩!”
我脖颈发硬,一个飘忽得似乎不是我的声音的声音从喉腔里蹦出:“我不会怕你的。”
他说,不怕就好好接着。
他说,律家不养米虫。
于是,我就捏着一把小镊,坐在大水盆前,细心为一直小母鸡除毛。
当然,这只也要给星小姐炖汤用的。
沐浴着灿烂阳光快乐成长的小母鸡,最宜补身体!
腰弯久了就像要截成两段般难以忍受,我直起身稍作休息,揉揉腕上发紫的一圈,捶捶发酸的后腰。见晴晴和罗阿姨沿着墙根而立,俩人尴尬、拘谨、沉重地瞧着我,都不敢离开。
我明白,虽有律少爷的指示,对于她们而言,我仍是她们东家盛情邀请来的客人。
于是我喋喋劝慰她俩——
“你们去忙吧,放心,我保证让这只小母鸡一根毛都不见,肌肤光洁无比!”
“你们在这儿守着,让律少爷见着反而不好。”
“我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换做是我,反应可能比他还激烈呢。”
“我是做姐姐呀,他年纪又小,我不会和他计较的。”
“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乱说话的!”
喋喋至口干舌燥,她俩终于被我劝走了。
只是让我做点家务而已,我真的一点都不委屈。她们更无从知晓,当我将手浸入热水时,甚至想要讴歌生命的灿烂。
我不会怕你的。我一定是因为大脑缺氧过度,才会说出那种傻话!
彼时已经昏了头,无法正确判断形势,满脑子想的都是——无论如何,我都得留在这里……
此刻回想起来,有点后怕,又有点骄傲。甚至暗暗感佩自己当时汩汩冒出傻气,居然有胆色向律照川直面宣战!
当时,律照川似已有了主意,没有介意我的狂妄言辞,他请高秘书——她从头至尾沉默观战——从抽屉里取来钥匙,亲自解了手铐,挥手示意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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