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尽力了。”莫暖安慰她,“这样吧,我过来陪陪阿姨,你去石堡处理小薇的后事吧。”
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苏小南无法面对气哭得快要晕过去的姜玉莲,除了叫田甜多加照顾,只能接受莫暖的好意,让她过来陪着。
莫暖常在她家里来往,跟姜玉莲关系也好,就像半个女儿似的,有她陪着,苏小南也放心不少。
订好飞往柳市的机票,她用了一个小时把家里的事情打点好,又去了单位,用一个小时把工作交代清楚,然后匆匆下楼,准备让丁寅送她去机场。
汽车停在楼下,可等她的人却不是丁寅。
站在冬日阳光里的人是陆启。
他帅气倚在车身上,还是那个我行我素的陆大少。
一身军装衬着他俊朗的外表,让空气都凝滞了片刻。
苏小南眯了眯眼,“丁寅呢?”
陆启低眉拉开车门,示意她坐进去,“他有别的任务,我送你过去。”
嗅着空间里飘浮的某种暧昧味儿,苏小南站在原地不动,“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
“苏小南!”陆启似乎有点生气,回头挑眉看着她,“非得跟我见外是不是?”
“不是见外。是真的没有必要。”
“你现在这种状态,一个人出门,你觉得谁能放心?”
“我一个人活了二十多年,不也活得好好的,谁帮我活了咋的?”
“你就能吧。”陆启实在没有心力解释,抬腕看一下时间,直接拽住她就塞入副驾驶室,“还有一个小时你的飞机就要起飞了!如果你不想浪费时间,就给我坐好。”
苏小南身体一僵,选择了沉默。
到了机场,她以为陆启也就回去了,哪知道他居然订好了同一个航班的机票。
对于这个家伙的固执,苏小南很无奈,“你为什么非得这样?”
陆启沉默。
苏小南无奈:“我先说清楚,就算你这次帮了我,也别让我帮你。”
她指的是去看陆明厉的事。
陆启听完,安安静静地坐下,“不用你帮了。”
什么意思?苏小南略诧异,却听他道:“他连我都不见,又怎么会见别人。”
额!这也好。
苏小南松了一口气,没功夫管陆明厉怎么回事,在等待起飞的时间里,没了之前的忙乱,整个人突然静下来,莫名其妙心里有点堵。
从来没有想过,苏薇会这样离开。
以如此绝决的方式,在跟她的争吵与仇恨中离开。
直到她生命结束,那些怨恨都没有解开。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个遗憾。
两个人好歹姐妹一场,苏小南现在唯一希望的是,她走得没有痛苦。
“喝口水吧。”陆启体贴地递过水,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关切。
苏小南面色暗淡,默默接过来喝了一口,“谢谢!”
陆启把她的情绪都看在眼,迟疑片刻,低声劝,“我以为经过这么多事,你已经能看淡很多了。没有想到,现在的你,还是这样看不开。”
苏小南缓缓闭眼,躺在休息椅上,“不是现在看不开,是从来都没有看开过。”
人命的奇妙与无奈就在于,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于是,也就造就了无数的后悔。
陆启沉默,目光落在她苍白的容颜,想到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不由一声叹息,“小时候我以为人生都是幸福,老天让我们来世上走一遭,就是来享受的。后来才知道,从做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开始,我们就是为了受罪来的。”
受罪?
小时候的陆少爷想必是招猫逗狗无所不能,想要什么有什么的小太子,当然觉得幸福。
至于后来——
苏小南想到他的家庭变故,心里也是唏嘘,“你也不容易。”
陆启深深看她一眼,俊脸上却没有半点难过,只有淡然和平静,“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对于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就好好面对。还有,想哭就哭,不要憋着。”
苏小南抬起头,凝视他。
想哭?他在说什么——
吸了吸鼻子,她这才发现自己眼睛涩涩的,心里酸酸的,有流泪的冲动,却没有流泪的氛围。
于是,她笑了,“哭有用的话,我早就哭死了。”
陆启突然将水杯放下,伸手拉过她来,面对面看着她的脸,怜惜地放低了声音。
“小南瓜,你知不知道,你故作坚强的样子,真的让我很心疼很心疼?”
“……”
她有故作坚强吗?
有的吧。
在安北城离开的这些日子。
在那些流言蜚语四起的日子。
在这个苏薇突然离开的日子——
猝不及防,生活总给她无数的意外。
她慢慢地一笑,说得勉强:“不是不想哭,是没有那个可以让我靠着痛哭的肩膀啊。”
陆启抿嘴,手上突然加大力度,将她整个人拉入怀里,掌心轻拍后背,不许她挣扎,声音温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字字入耳挫心。
“小南瓜,他不在了,你还有哥哥。哥哥的肩膀,永远为你准备着。想哭,就哭吧——”
哥哥。
她的哥哥。
在这个失去妹妹的日子,苏小南嗅着陆启身上传来的温暖气息,突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感动,泪水从湿润的眼里滑下,悉数埋入他的肩膀。
“谢谢,哥哥——”
☆、第756章,真想手撕了他
第756章,真想手撕了他
当天下午,飞机到达柳市机场,两个人再转车前往石堡镇,又花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等到达事发地点,天儿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情况如苏小南所料,远不如上次的特大洪灾来得严重。
就目前统计,伤亡人数不过百,而苏薇刚好是其中比较倒霉那一个。
事发时她正在大坝景点玩儿自拍,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顺着台阶走到了大坝下方。大约一分钟后,大坝溃堤。她站立的地点正好对着大坝泄洪的溃口,于是光荣地成为了第一个被洪水吞噬的人。
这个情况苏小南是从霍天奇嘴里听到了。
此刻,安心集团石堡工程的办公室里,光火通明。
苏小南坐在霍天奇的对面,听他说完,一脸的憎恶。
“请问霍总,当时你在哪里?”
霍天奇皱眉,淡淡瞄她,“我在大坝左侧跟两个项目经理说话。”
苏小南呵呵冷笑,“你不是说会照顾好她的吗?嗯?你的承诺呢?”
霍天奇沉默。
苏小南慢吞吞站起来,指着他的脸,“霍天奇,我怀疑你谋杀!”
霍天奇一怔。
望着苏小南冷漠无情的俏脸,隔了几秒,他重重一叹,“她接电话,我总不能跟着去吧?小南,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所以你怎么骂我,我都不会还嘴,也不会生气。可小南你得讲道理,不能把这么大的罪名往我头上乱扣,我担不起!”
“你还有什么担不起的?”苏小南掀唇,“你做的坏事还少?”
霍天奇头痛地揉一下额头,“我不跟你争论这个。你也看到了,今儿有多少家属来这儿闹事。小南,我这会儿忙得头都乱了,你能不能稍稍理解我一下?”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之间有多深的交情似的。
苏小南咬牙,冷声一哼,“少来这一套!霍天奇,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霍天奇一脸无奈,“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的,难道我想小薇出事吗?小南,事已至此,争论对错毫无意义。想一想,怎么善后吧,要求你可以随便提!”
善后?
果然财大气粗!
苏小南听明白了霍天奇的意思,就是谈赔偿。
可她缺那一点赔偿金吗?
她不缺,她只是心底厌恶。
然而,瞪着霍天奇,她嘴唇嗫嚅好久,却说不出来为苏薇讨回公道的建设性意见来。
毕竟苏薇是成年人,她跟着霍天奇来石堡,完全是她自己的决定。虽然她厌恶霍天奇,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如果这只是一场非人力可抗的天灾人祸,那么苏薇的死,毫无争论点。
当天晚上,安心集团为前来处理善后事宜的家属安排了住处。
那是石堡唯一的一个三星级宾馆——当地人自封的三星。
住宿条件很差,但远远不如苏小南的心情差。
站在散发着霉味的阳台上,吹着潮湿的冷风,她咬牙切齿地对陆启说:“我他妈真想手撕了霍天奇,你知道吗?”
陆启自始至终站在她的身后,践行着他的承诺——只默默的保护,不掺和她的事情。
闻言,他叹息一声走近,与她一齐望向夜空,“如果撕人不犯法,我当年回国第一时间就已经替你撕碎他了。”
那时知道苏小南被霍天奇劈腿,他就恨不得爆揍他一顿了。
没有想到,几年光阴变迁,如今的霍天奇人模狗样地坐上了高位,拉仇恨的本事也更高了,确确实实贱得让他想撕了他。
“不过,小南瓜,我们犯不着为了贱人为难自己……苏薇的事,也算她咎由自取!”
“没那么简单!”苏小南冷哼一声,转头看来,目光烁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