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做的只是瞪着她。
瞪着这个恶毒的女人，翻捡着脑子那些过往的碎片，后悔……
不住地后悔！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
每个人承受的后果也都来自于自己的选择。
他恨！恨死了这个女人，却无能为力！
“你不要为我担心。”桂倚秋依旧声线浅浅，像安慰一般，轻轻抚摸着余勤抽搐般颤抖的手，突然又将枪柄塞到他手上，用枪口对准了自己，慢慢地扣动扳机，“等枪声响过，我会报警，说你胁迫我为你包扎，然后想杀我灭口，我中了一枪，然后……失手杀了你。”
这个女人太狠了！
她自己受了枪伤，正当防卫才会成立。
一切她都算计好了，连医用手套都事先戴好了……
只有他傻傻地相信她，喝了她递来的水。
余勤瞪大的瞳孔里，除了恨，还有一种描述不出的冷笑。
“……你……也是……可怜人……桂……倚秋……只有我……是……爱……爱过……你的……”
不是爱，又怎么会由她摆布。
不是爱，又怎么会对她深信不疑。
不是爱，他这么精明的人，逃得过那么多的布网，又怎么会栽在她的手上？
然而，桂倚秋听了，却像没有听见。
她盯着垂死挣扎般不停喘气的余勤，唇角慢慢弯起，慢慢说着话，沉醉在自己的思绪中。
“警察来的时候，你可能还没有断气，但那个时候，你的意识会很模糊，比现在还要模糊。你一定很想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你说不出来，很生气，很痛苦……”
“这个过程稍稍有那么一点难熬。但你不要害怕，很快就过去了。他们会送你去医院，你会死在送医的路上，在他们的惊叫和遗憾声中离开这个腌脏的世界，奔向你崭新的人生……”
“不要恨我，每一个生命都是一个自私的个体，因为生命珍贵，我们才会格外的爱惜自己。余勤，换了你，也会选择我这样的做法……如果死的是我，我不会恨你，怪只怪自己落在你手上，不够聪明，不够狠而已……”
听她慢慢悠悠地说着，余勤想狠狠咬牙，却合不拢嘴。
他仿佛看见了一个恶魔，在说着毁灭世界前的计划，却无力申辩。
桂倚秋专注地看着他，笑容一直不变，唇角隐隐还有一个梨涡，显得温婉而贤静，那浅笑的模样，像一个天使……一个送他上路的天使。
“时间差不多了，我不能再跟你多说……以安北城的聪明，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找上来的。余勤，再见了……”
桂倚秋慢慢加上力度，借着余勤的手冲自己肩胛开了一枪，制造反抗杀人的现场……
砰！
一声闷响，鲜血汩汩涌出，艳得邪异，瞬间烧红了余勤的眼。
可杜倚秋的脸上，却始终挂着笑，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不像个正常的女人。
“现在轮到你了！可我是个医生，我不习惯使枪……我还是习惯用手术刀……”
她白得纸片的手，伸向医药箱，拿出手术刀来，明亮亮的刺痛了余勤的眼。
“别怕！别怕啊！我的技术你是信得过的对不对？我不会马上要你命的，我说过，我会让你听到他们来救你，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升起希望，再慢慢失望……”
余勤双目暴涨，又怎肯坐以待毙？
他等了这么久，在最后一刻回光返照一般反抗起来，拼尽余力想要挣扎。
砰！砰！
坐上的水杯摔下来，裂成了碎片。
一张凳子被他推倒在了地上，发出沉闷骇人的响起……
然而，他越是挣扎，桂倚秋脸上的笑容越大。
“你能这样配合最好了，要不然我一个人还不好布置现场呢……”
余勤苍白的脸上满是痛恨，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字。
“好……恶……毒……的女人……”
“谢谢夸奖！你不是一直喜欢这样的我吗？不是你说的，我们才是一类人，我们身体里叫嚣的恶魔无处释放，也无处居住……是那些卫道士都容不下我们，所以我们只能向命运低头，将恶魔安置在彼此的城堡里，慢慢养大……”
喘着气儿，桂倚秋说得断断续续，终于掌握了主动，猛地反剪住余勤的手，用膝盖将他按压在地上，身上的鲜血也染上了余勤的衣服，混在一起，极是刺眼。
“你放心吧，我说了会送你走……就一定会送你走……”
吸一口气，她举起了手术刀。
可不待她下一步动作，阳台方向传来一声响动。
紧接着，一个纤细的人影拉开落地窗，闪身进来。
“桂倚秋，你不要乱来！”
☆、第563章，贼喊捉贼？
第563章，贼喊捉贼？
来人脑门上淌着汗，衬衣下摆被扎成了一个结，一条破洞牛仔裤干练又不失潮范儿，身材绞好而纤细……
除了苏小南，还会有谁？
今天晚上的事情一出，她第一个就想到余勤会来找桂倚秋。
实际上，对桂倚秋的怀疑，她从来没有放下过。
只不过，她一直找不到证据，而且近段时间桂倚秋又跟安老太太走得近，安北城似乎都不怎么在意这个女人了，她就不想告诉他。
一来怕莫须有的想法，影响安北城的判断，耽搁了正常的工作秩序。二来么……对于这个觊觎她老公的女人，苏小南潜意识里总有一种想要亲手将她绳之以法的念头。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出得了那口鸟气。
不是人人都说桂医生好吗？她偏要亲自把桂倚秋的画皮扒开，让人知道她究竟是一个什么货色。
这件事在她心里暗流涌动着，几乎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以至于就算有一天别人找出了桂倚秋的犯罪证据，都无法让她打开心结。
所以，她得自己来，亲自来！
女人间的战斗，她不想输给桂倚秋！
在情报中队上班的时候，她仔细翻看过桂倚秋的资料，同时也记住了她的家庭住扯。
今儿回去的路上，她特地打电话问过，杜倚秋不在队上值班，于是，她就摸了上来，敲响了邻居的房门，出示了证件，让他们配合调查，然后偷偷从隔壁阳台翻入了桂倚秋的阳台……
桂倚秋没想到苏小南会从天而降，看她冷不丁从阳台闯进来，脸上闪过刹那的惊乱。
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抚着抚自己肩胛上的伤，胡乱吞了几颗止血的药，咳嗽两声，苍白着脸轻笑。
“苏小姐果然厉害！可是这样半夜破窗而入，你也不怕扰民？”
苏小南哼一声，盯着她手上的刀子，慢慢逼近，“不要废话了！桂倚秋，放开他自首吧，这样你还有一条生路！”
桂倚秋抬了抬下巴，似乎半点紧张都没有，一句话说得漫不经心。
“苏小姐难道不知道这个人是逃出来的？他还试图杀害我，你为什么要我放开她？难道你们是一伙的？我明白了，你果然是那个内鬼！”
什么叫贼喊捉贼？
在桂倚秋这里，苏小南一次次被刷新了对人性三观的认知！
她咝咝冷笑，“桂倚秋，别特么演戏了！实话告诉你好了，刚才你对余勤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是吗？你都听见了？”
“是！我都知道了，所以你不要妄想脱罪了！”
“这么说来……我也不能放过你了？”桂倚秋轻声笑着，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背后的枪，慢慢地举了起来，对准了越来越近的苏小南。
“听说苏小姐功夫了得，徒手搏斗更是一绝，红尖好多战士都打不过你……我其实有点好奇，不知道是你的拳脚快，还是我手上的枪快呢？”
苏小南目光一暗，慢慢举起双手，表示不反抗。
“桂倚秋，是个聪明的女人，千万不要挑战法律的底线！”
“法律！呵呵……”桂倚秋不屑地笑了笑，明显带一点挑衅，“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草包，除了那张会迷惑男人的脸，没有半点真本事，没有想到，第一个走到我面前准备拆穿我的人，居然是你。不过，就算这样，你也依旧摆脱不了草包的角色。”
苏小南冷哼一声，吸了吸鼻子，又走近一步。
“哦？这话怎么我听不懂？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在夸我？”
她有一个优点，能屈能伸，该装大的时候不含糊，该扮小的时候也很机灵。
似乎无意与桂倚秋为敌的样子，她似笑非笑，带着淡淡的揶揄，一步一步走近桂倚秋。
“我可从来没把桂医生当成草包，不瞒你说，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会治命救人的好医生呢……”
这种话桂倚秋当然不会相信。
女人间的烽火一旦点燃，不需要嘴上明言，彼此也心知肚明。
苏小南讨厌她，桂倚秋一直都清楚，正如苏小南知道她也看不上她一样。
想到这里，桂倚秋抿唇笑了笑，像看弱智一样地盯着她，浅浅笑说：“医生不一定只会救人。尤其像我这样的医生，最大的本事不是怎么救人，而是怎么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