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少野的任务,看样子是失败了。
可听了安北城说陆止不是他女人的话,又不免有些疑惑。
“老大,其实我挺不明白的……”
他伸手从安北城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看一眼烟灰缸里已经堆积了不少的烟头,叹口气,点燃火,慢悠悠地吸了起来,“既然你不喜欢那个陆止,为什么不想办法把这个婚给离了?”
陆止是有点耍无赖的意思,尽管这个“无赖”看上去耍得理所当然。可安北城如果真要治她,要离这个婚,当然不是不可能。
能办得了结婚证,还能办不了离婚证么?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这不是奇怪吗?
安北城面无表情的听完,声音淡淡的,难得地解释了。
“我不是跟她结的婚,为什么要跟她离婚?”
伍少野一怔,对他这个逻辑有点转不过弯了。
可很快,他就从安北城那一张冷漠的脸上找到了答案。
他压根不承认陆止与他有婚姻存在,那他如果跟陆止离婚,那不就等于默认了这样的关系吗?
“要离,也是跟她。不是她。”
两个代词都是“她”,伍少野这一回听明白了。
前一个她是指苏小南,后一个是陆止。
老实说,他对安北城的逻辑方式……有点尴尬。
需要在意这些细节吗?
根本就是一件很简单解决的事,对不对?
可安北城就是安北城,他跟任何人都不同。如果他也像伍少野那样去想,有那样的思想与行为方式,那么,他今天也就不会坐在这里盯着电脑发呆了。
一般男人,哪里会对女人执念这么久?
如今的安北城,对生活淡漠得根本没有存在感,哪里会在意什么是陆止?
说难听点,他肉身还活着,灵魂却早就飞走。
但他偏生是活着的,活得——只剩死气。
很多人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苏小南临走前电话里的嘱咐,让他要好好的吃饭,要好好地照顾自己,而他没有答应她的承诺……也许他真的走不到这一天。
在他那个孤独的精神世界里,其实只有他自己。
既不想认真活着,又要继续痛苦的生活。
不是他钻牛角尖,而是他的病,让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安北城。
“噫,老大,你快看看这张照片!”伍少野闲着滑动着屏幕,突然停下:“这个女的好像嫂子,差一点我就认差了。”
看安北城没有反应,他把照片凑过去。
“你看,不是前面这个,是后面这个。这侧脸,像不像?”
那确实是一张侧脸,因为照片的主人不是她。
那是一个姑娘在旅游时的照片,在照片的背景里,远远还有一群热闹的人。其中一个姑娘,侧着的面孔模糊不清,但确实有点像苏小南。
伍少野吼得太大声,安北城微微一怔,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那不是她!”
“额!也是哦。乍一看有点像,仔细看,确实差得太远了,哪里有嫂子的气质?不过,这女的好像穿着少数民族的衣服?啧,这腰,粗得水桶似的,像怀孕六个月,脸也大一圈,也太磕碜人了……”
安北城抿唇,不言不语。
伍少野闲着没事,还在那里看照片。
越看,越觉得挺没劲的。
是的,连他看着都没劲儿。
但他跟安老太太的想法一样,真的不忍心安北城继续这样下去,所以,他们病急乱投病,急切地想让他重新燃起对生活的热情。
有一个苏小南,谁说就不能有第二个呢?
“野狼!”
伍少野正在胡思乱想,安北城却突然开口。
这久违的称呼,激动得让伍少野差一点泪奔。
曾经安北城总是这样叫他,给他下命令。
几乎条件反射地,伍少野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着安北城就敬了个礼。
“到!”
安北城淡淡瞟他,眼中无波无澜。
“囚鸾有消息吗?”
☆、第369章,就是固执
第369章,就是固执
伍少野一听这句话,心肝就开始犯抽搐。
这一年来,安北城与他的交流中,问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他从不会主动提苏小南,可囚鸾却常常提到。
当初老张去M国,带回了苏小南的骨灰,却没有带回来囚鸾。那一条曾经在照片上出现过,但家属前去认领的时候,却又找不见的囚鸾,就那样消失了——
苏薇说,人家给她的回答是现场太乱了,那么精贵的东西,也许是滑落了被人捡去,也许是有人偷偷带了,反正他们查了,没有查到……
谁也说不清到底去了哪里。
于是,就像始终找不到尸体的跛爷,被官方从失踪到认定为死亡一样,囚鸾也就这样遗失了。
它本身的贵重,让人唏嘘。
可它的失踪,却成了安北城的一个念想。
囚鸾是他送给苏小南的礼物,是属于安家媳妇的东西,当初尤明美就是因为得不到囚鸾,得不到安正邦和安家的肯定,在第一眼看到苏小南的脚链时,就潜意识产生了嫉恨,不喜欢她这个人——
现在回想起来,安北城自己也想不起,为什么就那样大方地给了苏小南。
也许,并不单单为了里面的芯片。
要不然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拿回来?
“继续找。”
安北城夹着烟的手指抖了一下,将烟凑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
“最好不要等太久,我怕她生气……怨我不带去给她。”
看他一副入了魔的样子,伍少野脊背都是僵硬的。
“老大,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人都会死的,活着的人,还得活啊……”
安北城冰凉的唇,微微一抿,红红的烟头一闪一闪,他吸烟的动作更慢了,似乎陷入了沉思。
“明白我的人,没有了。”
低哑的声音,罕见的带了一丝温度。
伍少野却清楚地知道,不是为他,而是因为苏小南。
只有提到她的名字时,安北城才会出现短暂的温柔。
他一直在等待,等待囚鸾,等待一个早已死去的女人。
伍少野想到这里,心里就一个感觉。
冷!
这完全就是不正常了啊!
恐怕连精神状况,都有问题了……
可谁让这是他的偶像呢?
人设崩塌了,也是偶像啊。
伍少野深吸一口气,再次站直了身体。
“是!”
~
胸膛拍得啪啪响,可这事太难办。
偌大的天地间,找一个人都困难,何况找一条脚链?
这是一个艰难的任务,但伍少野答应了安北城,就会尽力。
一个月!
两个月!
三个月!
一转眼,春夏秋冬四季又轮转了两次,伍少野还在寻找。
找着找着找习惯了,他也跟自己杠上了。
不找到“囚鸾”,他连媳妇都不用找了。
就这样晃晃悠悠,两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回头一看,也不过忽然而已——
又一年腊月到了,京都的天下起了雪。
飞雪漫天中,年关近了。可远在滇西的金平,却沐浴在南国的暖阳里,如暖风拂面,吹得人懒洋洋的,有点睁不开眼。
这一天,是腊月初八。
离苏小南和安北城分离,整整三年。
~
金平是一个傣族自治县。
这里的傣家人过的年,与汉族日子不一样。
但由于这边的旅游开发得很快,到金平来游客也越来越多,来这里做生意的汉人也越来越多,这个偏远的自治县也越来越现代化,慢慢地,也就有了年味,更有不少的人家,腊八节这天,要吃腊八粥的。
街上有现成的配料卖,人来人往。
一座老旧的居民楼里,传来“哚哚”的切菜声。
厨房的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喷香的粥味儿,薰得人一颗心都得到了熨帖。
“呼呼……”
灶前,一个穿着傣家中年妇女用勺子搅动一下锅底,吹了吹冒起来的热气,关了火,把粥锅拎起来,放到客厅,盛好了腊八粥,趿着拖鞋就进入了卧室,对着背对房门玩电脑的姑娘喊了一声。
“丫头,吃饭了。”
轻轻噢了一声,那姑娘没有回头。
“马上,等我把这个副本打完,人家包了团的……”
“你天天盯着那个,小心眼睛受不了。”
“很快就好了,带完这个团,今天我就不上了……”
傣家妇女看着她瘦削的肩膀,重重唉一声,叹息着转身。
“我去看东东和西西醒了没有。这两个小家伙,可真能睡——”
“让他们多睡一会吧。昨晚咳嗽大半宿,肯定都没有休息好。”
“磨人哦,生成了少年小姐的身体,没有那个命……”
听到背后的嘀咕声,埋头在电脑前的女人终于回过头来。
“妈,以后不要在孩子面前抱怨什么,你这毛病,怎么就改不了?”
是的,一直改不了。
三年时间过去了,姜玉莲的身体状况得到了改善,恢复得越来越好,可生病时的“单纯”却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