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我的车回去?”车上的人问。
“谢谢。”占薇到,“今天还早,我跟阿真说了直接回寝室。”
“我也可以送你。”
听了这话,占薇突然想起林希真提到的那句“暖男宴”,忍不住笑了笑。知道对方纯粹出于好意,可总是蹭男生的车,还是有些奇怪。
“不用了,走路回去也就半个小时。”
林俊宴看了她一会儿,也没有多言,一边准备发动身下的小绵羊。
“那我先走了。”
占薇点点头,“再见。”
男生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动作顿了顿,“还有件事。”
“嗯?”占薇望着他,黑色的眼眸里闪着星光。
“如果我是你,不会把《时间线》卖掉。”
她感到意外。
“你唱的比那个温羽好听。”
“是、是吗,谢谢。”
“好听一百倍。”
林俊宴扔下措施不及的夸张比喻,便骑着车扬长而去,留下占薇在空旷的街道上一脸茫然。
隔天,她给那边温羽的经纪人打去电话。
“你好,我是《时间线》的作者。”
回答的是个成熟的男音,“你好。”
“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我不能卖掉这首歌,对不起。”
“是觉得报酬不够高?关于钱的事……”
“跟钱没有关系,”占薇打断他,“我不能卖掉这首歌,是私人原因。”
对方也没有过多纠缠,冷淡地说了个“好”,便挂断了电话。
本以为事情到此便告一段落了,没想到晚上吃完饭,温羽竟然亲自打了过来。
占薇接起来电,便听见那头气势汹汹、劈头盖脸地问道,“你是《时间线》的作者吗,是不是因为我唱得烂?”
“啊?”
“你是不是因为我唱得烂,所以不愿意卖给我?”
占薇这才回过神来。
占薇有详细地搜索过这位温羽的资料。作为人气偶像,前段时间获得了一个颇具口碑的音乐大奖年度新人后,温羽一度在网上被黑得很惨。有负面新闻爆料她的奖是买来的,还有评论家说温羽根本不会唱歌。温羽年纪只比占薇大了一两岁,年少气盛,平时一副温柔可人的形象,唯独当人黑她唱功时,会立马不客气地怼回去。
“不是……”占薇感觉自己莫名触到了对方的逆鳞,说道,“我昨天跟你的经济人解释过了,不卖是因为私人原因。”
“真的?”
“真的。”占薇诚恳地回到。
对方的语气这才缓和了一些,换了副声气,“还是想请你再考虑一下。我本人非常喜欢这首歌,如果卖给我们,会给出最好的宣传。到那时候你和乐队的受益,肯定不止钱方面的事。”
占薇认为温羽说的对,可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抱歉,真的不行。”
温羽无语,大概是没见过占薇这样固执的人。
“不过……”占薇想了想,“如果你喜欢,相似的曲风还有几首。你们可以挑合适的拿去用。”
温羽说了个 “也可以”。
占薇将以前写的五首DEMO打包发送到了温羽的私人邮箱里。过了一个小时,对方回复过来:还不错,但需要和团队商量。
关上电脑,占薇坐在那儿冥想了一会儿。待理清了乱七八糟的来龙去脉,心里某种被人认同的快乐才渐渐浮了上来。
晚上七点,南方G市。
叶雪城从大楼里走出来,迎面遇到了夹着细雨的风。秋天似乎还没来得及到达这座纬度更低的城市,即使是十月底,空气里仍夹着潮闷。他抬起头,恰好可以看见某妖娆的地标性建筑,五颜六色的光在周围的水气里晕开。
旁边的助理钟泽撑开一把黑伞,迎着风的方向朝叶雪城的挡过来。
“叶先生,小李说车出了点故障,暂时没办法过来。要么我联系工厂那边,让他们派车……”
“不用了。”叶雪城道,“我们打的回去。”
钟泽来不及反应,便看见叶雪城兀自冲进了小雨里,拦下了迎面驶来的一辆空车。
钟泽坐在副驾上,回头看了看叶雪城,将备好的手帕纸递过去。
“叶先生,你淋湿了。”
叶雪城谢绝到,“没关系。”
已经是出差第五天,原本来G市计划的任务进行地顺风顺水,可越是临近末尾,钟泽感觉自己这位顶头上司越来越阴晴不定。人前表现地热情大方、谈笑风生,可一旦没人的时候,表情便显得深沉起来,似乎有心事。上次冒昧唐突地主动问过一次,对方回答道,失眠而已。
关于叶雪城的失眠,钟泽是知道的,且每次出差时失眠得尤为严重。之前也看过很多心理医生,却并无收获。
他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叶雪城改签机票的事,三天后的回程被改到了明天,对此只存在唯一的解释。钟泽想了想,道,“我今天打电话去问过了,占小姐这几天一直都在学校,没什么特别的动静。”
“嗯。”叶雪城漫不经心地应着。
此时他的注意力,落在了的士司机播放的电台上。
广播里传来甜美的女声,唱着轻柔的声调。是一首很平常的歌,却带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攫住了叶雪城所有的思绪。
“他眼角的痣,
诗一般的名字,
手背的胎记
都是喜欢的样子;
高原上吹过的风,
富士山约下的誓,
愿时间再来一次,
或从此静止。
……”
一首歌渐渐收尾,他才回过神来,按了按胀痛的额角。
女主播道,“刚刚的歌来自最近人气歌手温羽的微博翻唱,《时间线》,希望甜蜜的歌声能带给电台前的你整晚好心情……”
叶雪城低头,目光下移,恰好落在手背那个浅褐色的心形胎记上。
第25章 25
准确说来, 叶雪城的那颗痣不在眼角, 而长在左边眼尾靠眉毛的位置。乍一看并不显眼,听人说, 那是聪慧和决断力的象征。
至于手背的胎记, 是他出生的时候便有的。以前颜色更深,是标准的心形, 随着今年累月的摩挲, 印记越来越浅,需要凑很近才能发现。
记得当年占薇第一次察觉到他手上胎记的时候,也不知道戳中了她什么点, 一个人傻乎乎地笑了很久。
叶雪城用手冲了把脸,又拿干手帕擦了擦。他望向洗手台的镜子, 里面的人看似冷静从容、波澜不惊, 眼睛里却透出了历经炎凉的冷漠和疲惫。他皱了皱眉,忍不住想,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这副让人生厌的样子。
出了洗手间, 钟泽等在一旁,对他道,“叶先生,车已经到了, 我们去机场吧。”
“嗯。”
上了车,叶雪城靠在后座,闭着眼睛。钟泽知道他大概是夜里没睡好,只是默默地把车窗关上、空调打开。
车里陷入了一片安静。
就在钟泽以为叶雪城已经睡着的时候, 突然听他道,“对了,昨天我拜托你找的那首歌,录下来了吗?”
钟泽一愣,立马回过神来,“录下来了。”
说来也是让人费解。
在钟泽的认知里,自己这位老板属于全能型选手,硬要挑出什么毛病,大概是实在没有音乐细胞。庆幸的是,老板对自己的短板有自知之明,从未想过做那些突破自我、折磨他人耳朵的事。只是偶尔办公室里放点音乐,是钟泽从未听过的钢琴曲。
所以,昨天叶雪城让找来电台里的那首流行乐时,钟泽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以现在放来听吗?”
“好。”
温羽,《时间线》。
钟泽想,歌手名字耳熟,大概是某个快餐式流行歌手。歌名虽然陌生,旋律却还算动听,来来回回地唱着,带着轻快的甜蜜,听了好几遍也不觉得腻。
去机场的一路都在单曲循环。
“你成全了我的每一句歌词,
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
……”
钟泽回头看了眼自家老板,发现他正侧着头,思虑深重地往窗外望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过了很久,他突然问了句让人十分费解的话。
“钟泽——”
“先生,什么事?”
“你有没有觉得……”语气顿了顿,“歌里面唱的那个人,有点像我?”
钟泽的动作一顿,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前几天一直在纠结和学长的恋爱节奏问题的程乐之,情绪难得表现出不稳定的起伏。早晨上课前,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于是拿着毛巾走到洗手池旁,对正在刷牙的占薇道,“你说……我不会遇到渣男了吧。”
占薇没睡醒,手里的牙刷机械地动着,惺忪的眼睛望了望身边的人。
“不然,我们都发展到那一步了,他怎么还什么都不表示。”
占薇漱好口,待将牙刷放进杯子里,才道,“如果这么不确定,干脆由你挑明好了。”
“这不就让对方掌握主动权了?”
“总比错过强吧。”占薇道。
另一边正在拍爽肤水的阿真探出头来,“乐之老大,如果你要表白,我百分之百支持你,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