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絮一愣,她没有摸过真枪,拍戏的时候,道具枪也是摸过的。这包内的东西是什么,苏絮怎会摸不出来?她脸色微白,做贼似的朝包里看去,果然,被她握着的是一把手枪。
苏絮呼吸微缓。
出来游玩都要带着枪他才安心吗?
风宓阳,颠沛一世,你累吗?
苏絮不动声色将枪放到包的底部,这才掏出自己的钱包。她打开钱包,看到一叠红色的钞票,又看看桌上的平安符,苏絮忽然问:“我可以多买一些吗?”
老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挺有心。”
苏絮总觉得老人话中有话。
“有钱,就卖。”老人摆出一副生意人的姿态,只要有钱,一切好商量。
苏絮将钱包里所有的钱拿出来,数了一遍,现金共有一万八千多块。
“这些都给你。”苏絮将一叠钞票放到老人面前。
老人懒洋洋抬眼皮,只扫了一眼,便说:“一万八千四百三十六块。”他伸手从里面掏出三十六块钱递给苏絮,“给你,多余的。”
苏絮接了零钱。
老人数了数桌位上的牌子,共有十五枚平安牌。
“等着。”
他又打开自己身后的包,从里面掏出一袋子平安牌。将袋子扔到苏絮面前,老人说:“你点一下!”
苏絮说:“我信你。”
老人不置可否。
“这个,要怎么用?”苏絮拿着牌子问。
“用这笔,一笔一划写下你的祝愿,然后将牌子挂到树上,就成了。”
苏絮有些犹豫,“这样就成了?”
“你还想怎样?”老人眯眼问:“难道还想要我吹一口仙气?”
苏絮吃了憋,暗自在心里骂着老人不会做生意,他这臭脾气,也不怕得罪人?苏絮心里不停地腹诽,手却老实的拿起了桌面上的黑色羽毛笔,她翻开平安牌的盖子,在里面的板上亲手写下祝愿。
写到手发酸,终于写完了。
苏絮才往树上挂了几枚牌子,不远处隐约响起风宓阳的步伐。
久没等到苏絮回去,风宓阳不放心,也只好上山来找她。苏絮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做的这些事,她为难地看向老人,问他:“老人家,剩下的这些,你可以帮我挂上么?”她指着桌上那一堆平安符牌。
老人瞅了山下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吧走吧!”
苏絮赶紧道谢,抓着自己的包跑下山,拦截了风宓阳。
“我回来了。”苏絮站在风宓阳面前的阶梯上,遮挡住他的视线。
风宓阳盯着她看了半晌,这才问:“东西找到了?”
“找到了。”
“哦,那下山吧。”
风宓阳顺手拎着苏絮的包,率先转身离开。苏絮赶紧追上去,一路山,清风和熙,阳光明媚。
走到半山腰,风宓阳注意到苏絮的手指上似乎沾了墨汁,他盯着苏絮的手指不动声色地看,然后,他又扭回头看向山上。那里有一棵树,风大树不动,枝叶轻轻摇晃。
他的眼里逐渐笼罩上一层浅浅的复杂之色。
苏絮的手忽然被握住,她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着风宓阳,“干嘛?”
风宓阳说:“忽然很想牵牵你的手。”
苏絮嘴角一扬,五指分开,回扣住风宓阳。
两个人骑车回到小镇上,在一家卖手工艺品的店面前遇到了齐颂。齐颂跟几个演员站在一起,都在欣赏那个店主亲手绣的荷包,见到苏絮两个人,齐颂忙朝他们招手。
“苏姐,风助,你们去哪儿玩了?”
风宓阳不情不愿停下车,苏絮下了车,走到齐颂他们几个身边。“去寺庙看了看。”苏絮也注意到了那个店家绣的荷包,很精致的小东西,粉色的荷包上绣了两只鸳鸯。
风宓阳靠过来,问:“喜欢?”
苏絮说:“还行吧,挺好看的。”
“那就买。”
于是,风宓阳给苏絮买了一个荷包。
“挂着。”他将荷包挂在苏絮黑色百褶裙的腰上,苏絮有些不好意思,“拿下来,这样搭配不伦不类的。”
风宓阳偏不取下,他认真欣赏了几秒,才说:“好看。”
苏絮也就不说取下来的话了。
苏絮买了,其他几个人也跟着买了一个。
倒是齐颂看了又看,最后没有买。
苏絮凑到他耳旁低声说:“买一个呗,送给墨天王。”
齐颂不奇怪苏絮会知道他与墨辰的事,但被她这么一打趣,可爱的娃娃脸也染上羞赧之色,“他是男的。”齐颂摸摸鼻子,又说:“我送他这个,他会揍我的。”
“那可不一定。”苏絮摸了摸自己腰上的荷包,说:“心上人送的,都会喜欢的。”
风宓阳耳尖的听到心上人三个字,心情顿时愉悦起来,连带看齐颂的眼神也不那么厉色了。
齐颂最后也买了一个,却是墨绿色绣兰花草的荷包。那荷包,最后被墨辰拿去装了钥匙,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买了荷包,一群人结伴而行,不知怎么的,大家谈论的主题扯到了晚饭上。
有人说去邻近的市里吃,也有人说就在镇上吃,最后,齐颂脑子一抽风,说:“风助做饭特别好吃,干脆我们自己买菜,晚上去风助那里聚餐吧!”
所有人:“…”
不知怎的,剧组里的人都有些怕风宓阳。
有两个女演员开始偷瞄风宓阳,见他脸色不太好看,赶忙收回眼神。
齐颂说完那话后,自己也尴尬了。
倒是苏絮扬起头颅,很期待地看着风宓阳。
风宓阳被苏絮那期待崇拜的眼神看得没了脾气。
“你同意?”风宓阳问苏絮。
苏絮忙点头。
“那行。”风宓阳点头了,齐颂顿觉得松了一口气。
晚上,齐颂出钱买了几大袋子食材去找风宓阳,风宓阳是租用的镇上人家的厨房,晚上,一群艺人干脆在那户人家的院子里吃饭。饭饱酒足了,所有人看苏絮的目光,更是羡慕起来。
天天都能吃到美味佳肴,苏姐真是幸福。
苏絮喝了几罐啤酒,虽远不至于醉酒,但眼神却还是多了几分醉意。吃完饭,一群人散场,苏絮跟风宓阳结伴回酒店。走到桥边,苏絮忽然从背后抱住风宓阳。
风宓阳愣了愣,这可是苏絮第一次这样搂住他。
温情脉脉的,他还有些不习惯。
“阿阳。”苏絮的脸颊在他背上蹭来蹭去。
风宓阳嗯了一声,站在原地不动,任由苏絮抱。
苏絮说:“阿阳,你会离开我吗?”
风宓阳笑了,“为什么问这种话?你担心我不要你了?”
苏絮摇头,“不。”她能感觉到风宓阳对自己的真心,但她心里还是不安,“阿阳,你不要离开我身边,也不要离开这个世界。”
今天听风宓阳在山上说的那些话,苏絮总觉得不安。
她觉得风宓阳像一阵风,随时都会飘走。
他没有家人,没有信仰,他这样的人,总有累的一天,一旦累了,活着便也成了一种折磨。“阿阳,我需要你,我永远都需要你,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
风宓阳默然,他猜,苏絮是看到了包里的枪,所以才这么不安。
“说什么傻话。”风宓阳扳开她抱着自己腰间的手,他离开苏絮的怀抱,低头看着苏絮,苏絮也看着他,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风宓阳叹了口气,“小絮儿,你醉了。”
弯下腰,将苏絮打横抱起,风宓阳抱着她走过桥头,回了酒店。
苏絮躲在他的怀里,眼睛一直都湿湿的。
她知道自己没醉。
她没有等到风宓阳说不离开,她心里有些难过。
被放在床上,苏絮睁着眼睛,握着风宓阳的手,就跟撒娇的小孩子似的,说什么也不肯放手。风宓阳任由她握着,他坐在床边,俯下身子凝视苏絮的脸颊。她喝酒后微红的脸蛋在灯光下特别好看,好看到不真实。
风宓阳也伸出手,轻轻地摸苏絮的脸。
“我想,我有那么些在乎你。”有了在乎的人,风宓阳开始怕了。
苏絮眨眨眼睛,问:“多在乎?”
风宓阳闭嘴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后来,苏絮都快要睡着了,双眼轻轻合上。
卧室里,终于响起了风宓阳的声音:
“在乎到,也开始怕死了。”
不知苏絮有没有听到风宓阳的这句话,但她握着风宓阳的手却更紧了。
过了好久,苏絮才放开风宓阳的手。
风宓阳进浴室洗了把脸,他轻轻走出房间,将门锁好,走出了酒店。
摩托车开出小镇,又来到了那寺庙的山脚下。
今天是农历的十四,清辉月色洒满了整个山头。
他上了山,走的却不是最开始山上的那条路,而是下山的那条路。夜里的山坡格外宁静,偶尔有风吹草动和小虫子的叫声,风宓阳踩着水泥阶梯,一步步走上山。
他来到了那个卖平安符牌的地方。
老头已经走了,桌子什么的都被老头带走了。
风宓阳坐在老头之前坐的位置,月光包裹住他的身体,他仰头看着面前的那颗大树的树枝山挂着的几枚符牌,蔚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千变万化。他坐了很久,等身体感受到了凉意,这才站起身,走到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