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苏絮直奔p监护病房,她站在病房门外,身旁是应呈玦。担心肺部被感染,医院直接给楚未晞安排了无菌病室,这两天,谁都不许去探视。“无菌病室现在不允许探视。”应呈玦跟苏絮说。
苏絮自然是明白的,她摘下帽子跟墨镜,扭头看着这个让奉城所有人趋之若鹜的男人。“她醒来过没?”
“醒过一次,不过身体太虚弱了,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
苏絮嗯了一声,又说:“应总,这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苏絮语气凌厉,带着不善。
应呈玦自然听出了苏絮语气里的责备和深深的不满,他心有愧疚,便低下了头。“都怪我,本来这一枪该是我受的。”他垂着脑袋,整个人身上都少了几分以往嚣张的气焰,看上去,像一只斗败的铁公鸡。
苏絮望着男人这副模样,到嘴的许多狠话,竟然说不出口。
“是商业仇杀?”
“还不清楚,还在调查。”
“警察还没有调查出结果?”
应呈玦继续摇头,“对方是个专业的杀手,附近监控都坏了,现场没留下有用的线索,警方连杀手的身份都没有确认。”
苏絮点了点头,她想抽支烟,但医院不许,便又忍住了。
“那婚期”
“只能推后一段时间了。”
“应该的。”
两个人又在玻璃窗外看了会儿,快到晚饭时间,应呈玦才亲自送苏絮出了医院。而他自己,则直接住在了森兰医院的董事长办公室,这样,一旦楚未晞醒来他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深夜,森兰医院住院部变得格外安静,偶尔有一些动静从病房里传出来,都不足以引人注意。
经过观察,确认伤口并无发炎和感染现象,楚未晞这才被安排入住普通p病房。她精神仍然很虚弱,有时候醒来,没过几分钟便又睡了过去。自从她被转入普通病房后,应呈玦便带着被子住进了病房里。
一个深夜,一个男人走进森兰医院,轻轻地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他扫了眼熟睡的应呈玦,丝毫不在意会被他发现。
他走到床边,往床头柜的花瓶里插了一株红玫瑰,这才低下头来,摸了摸楚未晞的脸。“对不起,晞晞。”风宓阳亲了亲他的额头,抬头时,敏感察觉到有一道锋利的视线在看着他。
风宓阳偏过头,对上应呈玦冰寒的视线。
“你是谁?”
应呈玦看着这个突然出现,还敢菲薄他媳妇儿的男人。
风宓阳抬起头来后,应呈玦这才看清楚她的那一张脸,真的挺好看。
“你不记得我了。”风宓阳用的是肯定语气。
应呈玦眸子微眯,心里多了些疑惑,听着男人话里的意思,看样子,他们曾经是认识的。他失去了关于德国那段时间的记忆,他在德国的时候,认识过这个人?
“我们认识。”应呈玦肯定说道。
“自然认识。”风宓阳坐在楚未晞的床边,他目光淡淡地看着应呈玦,扬起了精致的眉梢,“应呈玦,你猜猜我是谁。”
应呈玦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他不动声色地在脑子里搜索了片刻,下一秒,他脸色陡然变了。“风宓阳?”
“呵”风宓阳没有承认,却也没有狡辩。
他的反应,显然就是默认了自己的猜测。
应呈玦的坐姿忽然变得防备之姿,他的后背弓了起来,像是一只随时要发动攻击的豹子,浑身都散发着野兽的威严气息。“你来这里做什么?”应呈玦说完,又想到什么,变了脸色,“那个杀手是你!”
风宓阳耸耸肩,意有所指道:“现在呆在奉城的杀手,可不止我一个。”
应呈玦一愣。
不止他一个?
他什么意思?
他微一思考,就明白了风宓阳的意思。此时此刻,杀手榜上的一二名都在奉城,他该怀疑的对象不止风宓阳一个,还该加上一个寅面,也就是无垠!现在谁是最想要除掉楚未晞的人,那必定是杜慕唯了。
寅面对杜慕唯死心塌地,莫说是替她杀个人,就是屠城,只怕他也会眼也不眨地点头应下。
见应呈玦真的顺着自己乐意见到的方向去思考,风宓阳心情好了些。
“还是那个问题,你来这里做什么?”应呈玦也没忘了眼前这个危险分子。
“我?”风宓阳像看白痴一样看应呈玦,“我自然是来探望病人的。”风宓阳温柔地执起楚未晞的手,整张脸都柔和了,应呈玦谨慎地看着他,生怕他会伤害楚未晞。
“晞晞,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等你好了,咱们再一起去杀坏蛋。”风宓阳可不是在对楚未晞说悄悄话,他声音可不小。
应呈玦听到他对楚未晞的称呼,面色终于微微变了。
“你、你也发现了?”是了,他能发现的事,身为楚未晞最亲密的人,风宓阳自然也该发现了。上一次未晞之所以能完好的回来,恐怕正是因为风宓阳已经认出了她。
风宓阳没有吭声。
他将楚未晞的手放进被子里,这才扭头对应呈玦说了句:“我挺好奇,你们不是认定她杀了银三和你母亲么?以前不是要对她赶尽杀绝么,现在怎么不杀她了?”风宓阳这话充满了讽刺,应呈玦听出来了。
“莫非,你爱我家晞晞,爱到可以放弃所有仇恨了?”风宓阳讥诮一笑,这话莫说他风宓阳不信,就应呈玦自己也是不会承认的。
应呈玦任由他冷嘲热讽,他将目光从风宓阳身上移开,落到楚未晞脸上,他静了会儿,这才说:“我信她。”
“哼!”风宓阳像是听了个笑话。“信她?你的信任,差点就害死了她!”
应呈玦沉默着不说话,他无话可说,他的确给风未晞带来了致命的伤害,这是无法忽略了。
病房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监护仪嘀嘀的声音。
应呈玦想到了什么,想开口问风宓阳,又说不出口。
风宓阳瞧见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儿,就觉得碍眼,“有屁快放!”对待这男人,风宓阳一向没有耐心。早些年,他差点一枪崩了他的头,若不是因为风未晞肚子里的孩子,应呈玦此时,只怕已经化成一抔黄土了。
应呈玦表情有些隐忍,也有痛苦,风宓阳大概猜到了他要问什么。
果然,应呈玦问了,他问:“那个孩子”
他话还没问完,风宓阳不耐烦听了,一挥手,面无表情地说:“死了。”
应呈玦狠狠一怔,跟着,眼里浮出浓浓的愧疚和痛苦。
见他这么痛苦,风宓阳只是哼了哼,详细说道:“当年她去找你,身体本来就很虚弱,你又将她绑起来吊了一夜,最后还给了她一枪。那孩子又不是神仙,当天就流产了。”风宓阳说完,仔细盯着应呈玦的脸看,看到他那张小白脸顿时失去了血色,风宓阳突然觉得解了口恶气。
“姓应的,实话告诉你,就算你信任晞晞又如何?你带给她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那个死了的孩子,你会一辈子都愧对他。”风未晞的话很残忍,应呈玦都不敢去想,一旦楚未晞恢复所有记忆,摆在他们面前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欣赏够了应呈玦痛苦自责的样子,风宓阳此行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他起身准备离开,临行前,想到了什么,又看了眼应呈玦,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那杜小姐,长得跟我们晞晞有些像,你说巧不巧?”风宓阳投了颗深水炸弹,拍拍屁股,潇洒走了。
应呈玦却拧紧了眉心。
杜慕唯长得像风未晞,这之中的原因,应呈玦已经猜得**不离十了。他想不通的是,风宓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也发现了什么?
楚未晞在次日早晨再次醒来,这一次,她的精神要比前两天好些。
前些天,她就没有张嘴说过话,这会儿见她醒来,应呈玦老实地站在一旁,竟不敢开口跟她说话。
楚未晞抬眼望着应呈玦,那双眼睛依旧漂亮,但她的眼神却有了些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明亮,里面多了些复杂的东西,让应呈玦看不透,也不敢看透。
楚未晞慢慢转了头,望着床头柜上那只红玫瑰,像是没看到应呈玦这个人。
应呈玦心都凉了。
她的反应,太不同寻常了。
“未晞。”应呈玦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楚未晞眨了眨眼睛,没有吱声。
应呈玦握紧双手,费力问了句:“你、都想起来了?”他这话,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肯定。
刹那间,楚未晞心里千帆过尽,心很累,也很疼。
“应呈玦,给我些时间,好吗?”
应呈玦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她果然全都记起来了。
“好。”
应呈玦离开了病房,楚未晞,不,应该说是风未晞,这才将自己的双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她看着自己这双陌生细腻的玉手,竟有一种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的错觉,仿佛那险象丛生的前世,根本就是虚构的。
梦醒来,她仍是楚未晞,而风未晞只是一个臆造出来的人。
可心中闷闷的疼,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那不是梦,那是她人生的一部分。梦里,伤她的人爱她的人,都是真实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