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是因为他带着秦素雅来过的原因，当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里面坐在的秦素雅和顾安熙的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的眼神怪怪的。
昨天还坐轮椅的秦素雅，此时居然就已经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站起身来看着我们。
她身上依旧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头发披在身后，乖巧的如同降世的仙女。她看到我们，微微一笑，抬手把头发别到而后，动作优雅又知性。
我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下江天易，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却没有刻意的隐藏。
秦素雅站在我们面前，笑意盈盈，“我是来谈工作的，别多心。”
她总是这样，一副很了解别人的模样，实际上打的什么主意，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哦？”江天易皱着的眉头没有纾解开，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秦素雅柔柔一笑，“我终究只是你的过去，昨天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是我冲动了。冷静下来想想自己真是太任性了，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说完之后，她才把视线转到了我身上，“言小姐，我和天易只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你应该不会不接受吧？”
我看着她没回答，却突然明白了自己和她之间的差距。
如果是我，肯定没办法现在就厚着脸来找江天易，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番口不对心的话。
同样是女人，我很清楚女人的执着。昨天她在医院里的样子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今天就能做出一副成熟知性的模样，谁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注意。
江天易就像一记让人上瘾的毒药，我无法放手，更何况是已经沉淀了这么几年的秦素雅。
她的话问得很奇妙，逼着我不得答应。一旦我不答应，就显得我很小肚鸡肠。可我答应了，那她以后就能光明正大的在我和江天易面前晃悠了。就算什么都不做，起码也能恶心我。
心思之深沉，我不得不佩服。
我犹记得之前江天易说过自己很清楚秦素雅那些小动作的事情，也就沉默不语。
顾安熙一直坐在沙发里没起身，眼神不时在我们身上转悠，突然站起身一下抓住了我的手，说：“你们有什么事你们谈，我和言希都不懂，我带她出去转转。”
他说完也没管我答不答应，手一用力就把我扯了出去。
出去之后我不得不想秦素雅单独和江天易相处的时候，会不会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公交车站了。
我诧异的看向顾安熙，他摊了摊手，“没办法，我的车不在晋城。”说完之后又偏头看我，“你该不会嫌弃公交车吧？”
“怎么会。”
我以前也坐公交车上班的，只是没想到顾安熙这样的人也会坐公交，所以难免诧异。
公交车到了，我坐上去之后，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顾律师，你能不能告诉我，江天易和秦素雅的那些过去？”
我其实鼓了很大的勇气才把话说了出来，之前我就想知道他们的过去，可是杨奕和江天易都刻意的避开了。
他挑了挑眉，似乎早就料到我会问，“你想知道哪段，开始还是最后？”
“我想知道全部。”其实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因为我从没想过他居然会回答我。
他从江天易在德国认识秦素雅开始说起，那段其实江天易和我提过寥寥数语。
他们分开是因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
那时候秦素雅在国内的母亲病危，她不得不辍学回国，而江天易也选择了辍学。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脏跟着抽了一下。
江天易作为私生子，出国多么不容易，我想他自己很清楚。
他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理想，还有他母亲对他的希望，他选择离开德国，可以看得出来，那个时候的他，有多爱秦素雅。
秦嫣然是秦素雅的姐姐，母亲病危，最应该担起责任的，按照常理，应该是姐姐。可我记得很清楚，秦嫣然的的确确在德国念了四年的大学，中途根本没辍学。
一个想法在我脑海里成型，我问：“秦素雅和秦嫣然其实不是亲姐妹？”
顾安熙点了点头，“对，秦素雅也是私生女，她的母亲是个农村女人。”
我无力的靠在座椅上，也明白当年的江天易对秦素雅那么感兴趣，除了一开始的惊艳，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都是私生子的同病相怜。
我突然在想，我比不过秦素雅的，还有出身。
他停顿了一下又和我叙述下一个片段，“回国之后，秦素雅的母亲死了，天易的母亲望子成龙，两个女人的希望都压着他身上，他选择了铤而走险。”
明明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听到这里，我的心脏还是下意识的紧了一下。
好在，并不是我猜测的那样，他说：“那段时间国内建筑业刚好兴起，天易没什么人脉，除了从最底层的建筑工人做起，别无选择。”
他做过建筑工人？所以，他才会觉得去地摊吃饭和去高级餐厅其实没区别吗？
“他头脑灵活，发现包工头很有前途，就开始留意承包项目和踏实肯干的工人。可那也没用，虽然建筑业兴起，到底不如现在，项目由谁承包，都是内定的。天易太年轻又没资历，想要自己做老板，只能挖人的墙角。”
我的手心莫名的冒出了汗，我捏着手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他轻轻一笑，“挖人的墙角自然是要被报复的，除了他晚上不敢出门，白天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之外，连和他在一起的秦素雅也被人……”
强.奸吗？
这个词，他说不出口，我也无法替他说出来。
如果我是江天易，我可能这辈子都觉得自己愧对秦素雅。
所以，他告诉我，那时候的他没能力保护她，现在有能力了，就不能不管。
第一百零八章 曾经
嗓子眼被哽得生疼，我努力了半天才干涩的挤出一句：“所以他们分开了吗？”
顾安熙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手心的汗似乎已经浸透了我的裤子，我的大腿都变得潮湿。
当初的秦素雅没有因为这个离开他，是鼓了多大的勇气？
我突然产生了退却的心理。
顾安熙微微蹙眉，“言小姐，你还打算继续听下去吗？”
他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才猛然间缓过神来。
是，曾经的秦素雅我比不上，可是现在的她，根本就没资格和江天易在一起。
“他们是因为什么分开的？”我问。
“有因就有果，他们分开不是偶然，是天长日久堆积而成。”
顾安熙到处抢人的项目，也不是没成功，可是得自己垫钱。秦素雅为了他跑回了老家，把她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点钱都拿了出来。可是，杯水车薪。
秦素雅一向是个会说话的人，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他们村里的人拿出了自己的存款，为江天易筹集到了第一桶金。
可万事开头难，就算有了资金，项目却不一定能做成。加上那时候的江天易还不像现在，别人说的话轻易的就信了，秦素雅为他筹集到的钱一分不剩的赔了。
“那然后呢？”我的声音嘶哑无比。
“他们那时候住在地下室里，那里到处都是蟑螂、蜘蛛，下雨的时候还会漫进恶臭的废水。秦素雅老家的人开始催秦素雅要分红，项目的事情也没着落，还有工人上门要工钱。生活里的一点小事都会触动两个惶惶不安的人，他们日复一日的争吵，最后选择分开。”
我记得我妈和我说过，柴米油盐酱醋茶是最考验两个人的。
更何况，考验他们的，不仅仅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江天易那么耀眼夺目的一个人，居然经历过那些。
“你应该感到庆幸，因为你遇到的是最好的我。”脑子里突然划过了江天易的这句话。
我从前不信，到了现在，我信了。
他虽然少年老成，可这些都是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才会璞石琢成玉。
我心里乱糟糟的，仅凭他们的那些过往，我就无法胜过秦素雅。
“秦素雅分开之后为了还钱，只能再回夜场，后来成为了夜色撩人的一姐。后面的事情，我估计言小姐你都知道了。”顾安熙结束了叙述。
我的脑子一阵接着一阵的刺痛。
怪不得当他知道李成辉会秦素雅做的那些事情之后，会毅然来到晋城。
曾经无知的我对他把夜色撩人买下来送给秦素雅的事情，耿耿于怀。
可是，他为什么不自己告诉我？
“那……江天易呢？”他们分开的时候，他一无所有。
“他？他的故事就长了很多。”他看了一眼前面争吵的情侣，专注的神情几乎要让我以为他会过去问需不需要律师。
他太过专注，我仔细听才听出来，那姑娘嫌自己的男朋友没有上进心。
怪不得他看得那么出神，他们俩像极了年少的江天易和秦素雅。
到站之后，那对情侣下车了，他才回头看我，“天易这个人其实很倔，这一点和你很像。他离开了晋城，直接到了帝都，一切心头开始。那是个比晋城还要可怕的地方，他曾经和我提过，说是他是踩着别人的尸体爬上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