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顾楠神色凝重,一扫而过便发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她披着一件破烂的黑色大衣跪在地上,双手在火里不停的拖着被炸毁的士兵的尸体。
顾楠心里一震,是她吗。
他犹豫了片刻随后朝着那个跪在爆炸点废墟旁的女人走去,尚佳此刻俩一具具遍体鳞伤的尸体拖了出来。
不是这个,楠哥没有这么瘦。
也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尚佳抽噎着,心里的疼痛到达了极点。
为什么会有一种不想再活下去的感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世界与她而言。
无论是21世纪,还是现在,似乎都这样的残忍。
老天,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的对待我。
尚佳望着天空,眼睛被大火熏的有些难受,脸上布满灰色的尘土。看上去像极了无家可归的流浪女人。
额头的碎发散乱的垂在两侧,她眼神恍惚的看着火光,那憔悴的模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佳人……”顾楠不可思议的望着跪在身前的人影,他站在尚佳的身后薄唇微动。
尚佳垂着头突然听到顾楠的声音,她无神的回过头去看着顾楠,是幻觉吗,她突然笑了笑。
那是楠哥的脸,眉毛,眼睛,轮廓,那都是他啊,如出一辙。
尚佳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十分费力的用指尖抵着地面的滚烫,脸上的泪水此刻已被烤干。
顾楠望着尚佳无神憔悴的脸,原本欣喜的脸突然间冷了下来,他微微皱眉看着面前披着破大衣的女人,随后向前走了几步将她抱了起来。
张靳庄将人送到军车里一手关上了车门。回过头只见尚佳正躺在顾楠的怀里,他心里一阵。
尚佳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他下的药可是大剂量的。
可眼前的这一幕,绝对不是幻觉。
肖芳打了他一下,“张旅长!”她语气沉重,“告诉我,她怎么会在这儿?”肖芳看了张靳庄一眼,眼神中分明有责怪的意思。
张靳庄故意没去看她,视线全然落在了顾楠和尚佳的身上。
两人的身后是军区大楼爆炸所产生的熊熊火焰,像是永不熄灭的欲望一般炽热的照耀在所有人的脸上。
那阵热度,那阵火势,仿佛无人能够阻挡。
尚佳眼睛微微有些红肿,双目无神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火光烤在脸上热乎乎的,视线因红肿而朦胧了几分。一切似乎变得有些不真实。
“你是谁?”她伸手摸着顾楠的脸,指纹抚摸在那张熟悉的脸上,每一寸皮肤,买一根汗毛,每一个毛孔,都在她指下清晰可见,“是楠哥吗?”她突然笑了笑,笑容中苦涩无比,“你要带我走了是吗?”
“说什么胡话!”顾楠斥声道,看着尚佳此刻狼狈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肖芳看了张靳庄一眼,随后摇了摇头便迈步朝着那边去。
“哎……”张靳庄刚想拦住,只见肖芳给了他一个不悦的眼神。
张靳庄愣在原地,随后转身上了军车。
“师长!”肖芳小跑着赶了过去。
男人抱着怀里美若天仙的女人,背后闪耀着刺眼的火光,这历经沧桑久别重逢的氛围有些让肖芳说不出来话。
“楠哥……”尚佳红着眼,“是你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顾楠注视着她,在大牢里她都受了些什么苦,她的脸色苍白,眼窝微微深陷。
短短两天时间,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师长,大吉腿部受伤,需要立刻治疗!”肖芳突然说道,随后不悦的看了一眼躺在顾楠怀里的尚佳。
柔情似水,妩媚动人,这些词语用来形容尚佳再适合不过。
眉眼之间如平静的湖水,在苔面上偶尔掀起阵阵波浪,偶尔被打破的那丝平静,散发着那股势不可挡难以言状的美。“师长……”
“我知道了。”顾楠抱着尚佳朝着最前面的军车走去。
肖芳被冷落在一旁,随后侧头看着被顾楠抱走的女人。
“肖医生。”张靳庄走向她,“我们该走了。”他说道。“何必那么计较!”张靳庄打趣道,随后戏虐般的笑了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究竟为什么会走过去喊肖芳一声。
她脸上的那丝呆滞,像极了被抛弃的怨妇,如此的肖芳让他简直苦笑不得。
这哪里像是战场上那个不顾自己死活执意要救伤兵的女子。
如此一对比显然有些讽刺,张靳庄脸上挂着笑,“该离开了。”
肖芳注视着眼前的火光,双眼无神的看着张靳庄,“该离开了?”肖芳冲他笑了笑,“张旅长,你永远记住,世界上远远不止一个邵东伟。”她看着张靳庄木纳的脸,随后转身便走进了军车里。
张靳庄听着肖芳将车门关上的声音,随后笑了笑。
她是什么意思。
“楠哥……”尚佳被顾楠放在车座里,直到现在她也不敢相信真是真的。“你没死?”她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不笑还好,这一笑奈何泪水也跟着上来凑热闹。
“对我这么不信任?”顾楠顺手将身上的军大衣脱了下来,拍了拍盖在尚佳的身上。“听你这话倒是很希望我死?”
“不是。”尚佳笑了笑,此刻的模样狼狈到了极点,泪水让她被烟熏的有些暗沉的面色更加难看。
顾楠一点也没有嫌弃的意思,伸手抚摸着她脸上的黑呦。
尚佳看着顾楠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来回,顿时心里顿了一下。
那日给她下药要将她送走的人是顾楠,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顾楠也执意要将她送走。
他的决断无人可以制止住,她就算是再怎么坚决都不行。
最危险的人,居然是他。
第一百零六十九章 归途
尚佳心如死灰,任由自己躺在车子的后座里,车子颠簸不已,不知道颠簸了多久。
她不问顾楠要带她去哪里,也不问顾楠以后会去哪里。
她紧紧抓着顾楠的手不肯放开,哪怕是睡着了她也丝毫不肯松懈。
生怕稍稍一松顾楠就会跑掉再也不回来。
本以为对于一切都可以无所谓,骨子里却是如此的患得患失,如果楠哥知道她是这样想的话。心里定是会嘲笑她吧。
眼前的视线一片幽暗,眼眶四处仿佛布满了黑色的薄纱。
如此的患得患失难道是因为自己一无所有,如果拥有一切,那怎么会怕失去什么,又怎么会在乎失去了多少。
一辆辆军车穿过幽暗直奔另一条大道,从另一条大道又奔向一个不知名的地域。
茫茫邑国像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小宇宙,悠扬而怅然。
车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停了下来,此刻天色已晚,耳边似乎都能够听见鸟儿的叫声。
不同的音色,不同的感受,激昂,尖锐,微弱………
“停车!”顾楠突然对驾驶的人说道。
他的车开在最前方,他的车一停下来,所有人的车顿时都停了下来。
“让他们原地休息!”顾楠突然说道。
驾驶的士兵闻声立刻便下了车,他双脚踏在地面的泥土上,夜晚的树林格外的凉快。“师长让大家原地休息,明日赶路!”士兵大声说道。
一辆辆军车上下来了密密麻麻的士兵,伤员躺在最中央的车座上,此刻正由肖芳带着军医为伤员换药。
枪伤,炸伤,刀伤……一幕幕摄人心跳的伤口,一具具带回来的尸体……
这些都是战争的牺牲品。
顾楠座在前方抚摸着尚佳的脸,尚佳躺在他的身旁身上披着他的衣服,心里无比安心。
“张靳庄!”顾楠突然喊了一声。
一个士兵闻声立刻凑了上前,“师长……”他询问顾楠的意思。
“叫张靳庄!”顾楠又说了一句。
士兵点了点头,“是!”他应声道。
一时半会儿就回到平城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最快也得明天中午。
张靳庄悠闲的下了车,望着原本漆黑一片的林子里被士兵的手电筒照的发亮。
熙熙攘攘的灯光为这个夜晚平添了许多生气。
“张旅长,师长让你过去!”士兵小跑着到了张靳庄的面前,冲着他礼貌的敬了个礼。
张靳庄面色一沉,放眼看向顾楠的军车。
顾楠从始至终抱着一个女人总是不太妥当,可毕竟打了胜仗,虽然没有找到邵东伟究竟在何处,却也平定了滂口之乱。
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谁又敢再说什么,更何况他还是师长。
众人皆从军车上下来了,这么晚了是该歇息。
“全体就地扎营。明日启程前往平城,今日的消息可有向莫元帅报告?!”郑安平斥声问道。
“报告师长,已报告给莫元帅!”通讯兵突然说道。
余超望了郑安平一眼,什么时候这种话也轮到师长亲口来传了。
不过看顾楠今日一头雾水的模样。他在这之前显然完全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想到这里他便把眼光投向了张靳庄,“都是你干的?”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