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还是池中月跟刘医生招手,说:“医生,麻烦帮我看看脚。”
刘医生走过去一看,伤口挺严重的,血还在流,脏东西也多,一时半会儿还清理不干净。
刘医生和护士一秒都不敢耽搁,赶紧开始给她处理伤口。为了分散池中月的注意力,刘医生便跟她闲聊,“你可真厉害,我上个月接诊,一个姑娘手受伤了,哭着喊着来医院,我一看,哎哟喂好家伙!幸亏来得及时,要是再晚点……伤口就痊愈了!”
池中月看了医生一眼,干笑两声。
刘医生又说:“我还从来没遇到过你这样,踩了一脚玻璃渣子却一声不吭的姑娘。”
蓝釉站在一旁,心想,这女人就是个怪物,纹身都不打麻药,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儿喊疼。
她还真想知道,什么事情会让池中月喊一声疼。
过了很久,刘医生终于把玻璃碎片和脏东西都取出来了,他给池中月清理完了伤口,开始包扎。
“门外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池中月抬头看向门外,任清野靠墙站着,一动不动,似乎在认真地思索什么。
池中月说:“还不是。”
刘医生哦了一声,“这样啊,我看他抱着你来的,还以为是情侣。”
池中月摸了摸唇角,突然问:“医生,你觉得我和他般配吗?”
刘医生头都没抬一下,说:“不般配。”
池中月:“为什么?”
刘医生扶了一下眼睛,往上看池中月,额头上的抬头纹像一把梳子。
“姑娘,你们面相不和。”
“呵,现在医生还简直给人看相?”池中月不屑地看了外面的任清野一眼,“医生,我跟你说,他很快就会是我的男人。”
蓝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论自信,没人比得过池中月。
“好了吗?”任清野进来,看了一眼池中月被包成粽子的脚,“好了就赶紧走,我还有事。”
蓝釉扶着池中月单脚站起来,任清野就站在门口,没有什么动作。
池中月朝他伸手,“扶一把。”
任清野脸上明显不耐烦,但还是伸了手。
原本任清野只是想扶着池中月的手腕,她却迅速地握住他的手掌,紧紧握住。
任清野一怔。
她的手,竟然也算得上柔若无骨。而就是这样一双手,是怎么把枪和匕首玩得那么厉害的?
三个人慢慢往外面走。
清晨的医院人格外多,亮堂的灯光打下来,仿佛这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地方就是传说中的天堂 。
出了电梯,任清野突然停下,冷脸看着池中月。
“把你的手放老实点!”
池中月瞪他,“我怎么了我?”
任清野看池中月那无赖的样子,懒得跟她说,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着小眼。
蓝釉杵在两人身边,略感尴尬,随便找了个机会就想溜,“那啥,我去上个厕所,你们出去等我吧。”
蓝釉一走,身边就没什么人了,任清野低声说:“池中月,挠我手心好玩吗?”
池中月昂着下巴,说:“不好玩,如果你让我挠其他地方,那才好玩。”
看着池中月这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任清野知觉好笑,他想起刚才听到池中月对医生说的话,更觉得是无稽之谈。
“池中月,你听好,我跟你不是一路人。”
池中月没说话,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任清野身上了,而是注视着喧闹的医院门口。几个医生护士把一个人事不省的病人抬了下来,然后不要命地往里面推,后面跟着一个老太太和一个中年女人,看样子是病人家属。
医生、病人、家属,一阵风似的就跑过了池中月身边,她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医生和护士推着病人进去抢救,两个家属被拦在外面,又哭又喊,池中月这才听清她们在哭什么。
“我的儿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啊!”那老太太跪到在地上,双手吹地,用脑袋磕地,好几个围观的人扑上去才能拉住她。
“你千万要醒过来啊!我的儿啊!”老太太被好几个人驾着,依然哭天抢地,悲戚的声音听得旁人都心绞痛。
开救护车的司机站在池中月身旁的地方,踮着脚瞅了几眼,摇着头说:“要我说,这种瘾君子就该死,救活了还是危害社会!社会毒瘤!”
那司机说了这话就走了。
池中月看了一眼任清野,他看着那老太太,不知在想些什么。
“任清野。”池中月说,“我们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
任清野眼睛半眯,没说话,转身走了。
他走得慢,但人高腿长,池中月跟不上他的步子,于是从后面拽住他衣服的一角,一步一步地跳。
不少人都会往他们这边看一两眼,就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脚受伤了,包扎得那么严实,一个大男人居然抬头挺胸地走在前面,等也不等一下后面的女孩子?
但任清野就跟没感受到这种目光似的,一脸坦然,走到了停车场。
他随手拉开副驾驶的门就走,绕到另一边去。车的两道门都打开了,从他那一头可以看到池中月站在原地不动,没上车。
任清野低头看了看,这车的底盘有点高。
于是,他有绕回去,从后面一把抱起池中月,把她往车里塞。
他的动作一点都算不上温柔,甚至还有点粗暴,池中月倒是没说什么,双手死死箍住任清野的脖子。
他越粗暴,她就越用力。
最后是任清野忍不了了,他说:“你想勒死我是不是?”
池中月说:“我怕摔。”
任清野看了一眼车内狭窄的空间,这能摔?拔玻璃碎片,往伤口上抹消毒水的时候都不吭一声,会怕摔?
他把池中月往副驾驶上一放,“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蓝釉出来后,直接坐到后座,什么都没说。
三个人一路上都没什么话,任清野先把池中月送回家,再带着蓝釉回家。
返途中,蓝釉觉得车里的气压底得她喘不过气来,想说点什么,但看任清野那样子,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犹豫了半晌,她说:“你什么时候搬来的啊?我赶紧以前没怎么见过你。”
任清野说:“才搬来,平时不爱出门。”
蓝釉哦了一声。
任清野说话的表情让蓝釉感觉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了,于是想着要不要聊天其他的。她想来想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说了一句:“你觉得池中月怎么样?”
……
说了这话,蓝釉就后悔了。
太他妈尴尬了。
不过这悔意只持续了两秒她就释然了,就池中月那死皮赖脸的样子,没什么好替她尴尬的。
任清野笑了一声,他这笑让蓝釉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嘲笑,又像是冷笑。
“池中月,镜中花,他爸妈怎么取名字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任清野说,“刁蛮任性,尽会坏事。”
蓝釉没想到任清野这样评价池中月,她不服气,说:“刁蛮任性我承认,毕竟她从小就是被宠大的,但是你说她坏事我就不同意了,你知不知道她……”
蓝釉声音戛然而止,她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能在别人面前说这个……
“总之,她不是你想象中那种无能的人。”
任清野说:“那你倒是说说,她有什么能耐?”
蓝釉想了想,说:“瞧她那大胸长腿小骚样,床上一定很能耐。”
任清野:“……”
作者有话要说: 全场MVP:蓝釉小姐。
第8章
池中月回到家的时候,池荣贵不在,阮玲香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看到池中月被人扶着回来,也只是问了一句:“脚怎么了?”
脸上淡淡的,似乎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池中月坐到沙发上,说:“受了点伤。”
阮玲香不再说话了,专心地看着电视。
她看的是一个本地电视频道,收视不高,除了放本地新闻就是放一些老掉牙的电视剧。前两天刚放完了《神雕侠侣》,这几天开始放《射雕英雄传》了。
池中月瞄了一眼,说:“你翻来覆去看好几遍了,不腻吗?”
阮玲香淡淡地说:“看不腻。”
池中月发现,这个台刚播到《射雕英雄传》开头那几集。
每次看到这里,阮玲香的表现总是特别奇怪。
她时而蹙眉,时而展颜,情绪完全被电视里的情节带动,仿佛自己就是剧中人物一般。
剧情演到杨康被完颜洪烈抚养成人,阮玲香就一个劲儿地碎碎念:“认贼作父啊……认贼作父啊……”
池中月刚拿起桌上的点心,听到她这么念叨,顿时没了胃口,丢下点心一步步往自己房间跳。
电视里的剧情早就跳到了郭靖和在蒙古的片段,阮玲香还在重复着念叨。
她看着池中月的背景,情绪如同锅炉里八十度的水,温度一下子就闷声涨里起来。她双手原本平静地放在腿中央,不知什么时候也慢慢挪到了膝盖上,紧紧揪着裤子,声音微弱却又饱含着最激烈地情绪,“认贼作父……认贼作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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