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想办法弄掉这个孩子。
夜里她坐在门边,抓起冰凉的雪送进嘴里,她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那男人对她拳打脚踢,她撇着气,身体又冰凉,那男人以为她死了,便将她弃之荒野。
夜里她挣扎着跑了出去。
回来后,她已经不是原先的她,失联一年之久,她已经不能正常回到亲戚朋友的视野之中,只能告诉亲戚,自己支教,并且顺便闭关写作,亲戚虽有疑虑,看她的状态,也不敢再多言。
她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只身一人,背井离乡,做一个北漂。
日子还能怎么过呢?她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对前路没有一点憧憬。
她对那曾经以为善良淳朴的少数民族恨之入骨,她想过报警,但她放不下现在已有的名望,作为受害者,也许她会得到怜悯和感慨,但是那有什么用呢?
人的怜悯里往往带着狭隘的揣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也许她会因为此事大火,但是她不愿他人在提及自己的时候,是这样的标签:吕落啊,那个被拐卖□□的作家。
那么,能她只能靠自己。
也许,她应当找一些目标,找一些事情去做。
她重拾起那杆笔,也许,她可以做的,还有很多。
她吕落,要名利双手,更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毁掉她想要毁掉的一切。历时半年,她的作品出炉。从通俗小说的意义来说,就只是一个刺激又凄美的故事,若从严肃文学的意义上,隐藏在字里行间的社会病,才是她想要表达的东西。
愚昧的人,落后的地方,就应该被这个社会唾弃。
《霓虹寨》,这名字,来自她的苗名。是什么意思她不知道,她只记得,那个恶心的男人,叫她的时候,谐音就是“霓虹、霓虹”,她要记得这段屈辱的日子。
《霓虹寨》,讲的是一个复仇的故事。
主人公洛杨是名警察,为了寻找当年杀害父亲逃匿的杀人犯,他辞职潜入苗族聚居地,在那里生活、考察,在这期间,认识了小学老师霓虹,霓虹长得美丽大方,却是个苦命人,被生父生母抛弃,一个孤寡老人收养了她,幸幸苦苦教养她成人,最后当上老师。
因为爱上霓虹,洛杨放弃了工作,也放弃了寻找仇人,在小学里做了个支教老师,两人齐心协力,帮助学生摆脱封建愚昧,久处之下,日久生情,两人相知、相爱,每天上上课,绣绣花,种种菜,生活安详美好。
平静的日子终究还是到头了。
霓虹被拐卖到生苗寨,洛杨只身前去营救,没想到在生苗寨里,找到了霓虹的生父,迷雾渐渐拨开,洛杨发现当年杀害父亲的凶手,就是霓虹的父亲。
爱恨纠缠,两人最终选择了从定情的芦笙柱上跳下,双双殉情。
身上穿着华丽的嫁衣。
故事以悲剧结尾,悲壮,凄美。
吕落不知道,她自己的人生,又将走向哪里。
或许,这本《霓虹寨》是她人生的另一个转折点,又或许,兜兜转转,一场空。
已经没有关系了,已经如此,不能更差了。
第41章 已替换
尹桑醒来, 下意识左右摸,空荡荡的。
她睁眼, 坐起身, 床上没有沈峯,房间里也没有。
难不成是做了一场梦中梦。
她低头, 微怔, 她看到了胸口紫色的痕迹。
不是梦啊。
隐约能想起, 她推了他,问他回来干什么。
他是怎么回答的?
你。
回来干你。
干完又提裤子走人。
尹桑骂道:“王八蛋!”
浴室里探出个脑袋, 正是沈峯, “这个称呼, 我不太喜欢。”他说。
尹桑微讶,他竟还在, 换了脸色:“由得你?”
他嘴边还有泡沫, 没有再说话,闷闷的偷笑声传到尹桑耳朵里。
这个早晨,有点诡异啊。
同居时间不算短, 但是他们作息差别太大,这么多年, 她竟还没见过沈峯刷牙。
她蹭蹭爬下床, 打算捣鬼,刚进洗手间,就看到沈峯咕噜咕噜漱口。已经刷完了,失望, 捣鬼计划失败。
他转过头,低头就见她打着赤脚。
“赶紧去穿鞋!”他一边擦嘴角的水,一边呵斥。
没错,她没有听错,是呵斥。
她忽然伸手勾着他的脖子,使劲往上一跳,整个人就跟八爪鱼似的,两腿勾着他的腰,手勾着脖子,身子还往后倒,歪着脑袋浅浅地笑。
这眼神沈峯再熟悉不过了。她以往要勾引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眼睛微微眯着,整张脸都是惑色。但,不幸的是,那是她画着精致的妆容时,才有的效果,就算是素面朝天,也是刚出浴,脸蛋上全是粉红,头发还微湿的情况,而现在........
“最近是不是上火?”
尹桑:“没有,怎么?”
沈峯抬手在她眼角刮了刮,“分泌眼眵有点多。”他说。
她怔了怔,分泌眼眵,不就是眼屎........
简而言之,被嫌弃了。她瞪了他一眼,腿一松,就要从他身上下来,屁股却被他扣住,沈峯浅笑,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凑近了就要亲。
尹桑扭开脸,“走开走开,我没洗脸,也没刷牙!”
他也不动了,静静的看着她自己张牙舞爪,等静下来了,把她人往洗漱台上一放,捧着脸,吻了下去。
他嘴里清冽的香气,一下子就盈满鼻息,尹桑紧扣牙关,一把就推开他,“起开!我刷牙!”
沈峯似笑非笑的样子,也不说话,歪着脑袋看她。
“这感觉,就跟我穿了个乞丐服,跟穿燕尾服的你跳舞似的,恶心。”尹桑绕过他,要跳下洗漱台。
“好,都行,”沈峯压着她的肩膀,“别动,又要光脚踩地板么?”
他出去给她拿鞋,尹桑在里头还能听到他嘀咕,“跟个小孩似的,起个床这么大脾气。”
从里头说到外头,又回到里头,蹲在脚边给她穿鞋,还在说。
“跟个老头似的。”尹桑说。
沈峯给她穿好鞋,抬起头,“你说什么?”
尹桑就势,指着他的胡子,“胡子拉碴!”
沈峯:“........”
于是两个人在镜子前排排站,尹桑洗脸刷牙,沈峯刮胡子。
等他嘴边全是泡沫的时候,尹桑刷完牙,一把抢过刮胡刀,“我来吧!”
沈峯的眼神,视死如归,嘴巴不好动,只好摆摆手。
“别动!”尹桑捏着他的下巴,刀已经贴上去,“我手很轻,别怕。”
沈峯已经不敢去看镜子,倚在洗漱台边,闭着眼睛,等死。
“你低点头!”尹桑拍他胸口,“太高了!”
乖乖弯腰,低头。
他感觉刀片在嘴边划过,动作缓慢,轻柔。他睁开眼。
尹桑全神贯注地对付他的胡茬,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沿着嘴唇轮廓,轻轻刮走泡沫,有落下的一点小部分,她凑近了些,凝神看着,轻轻点,轻轻刮,刮好了,嘴角一弯,往后退了一步,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扭,端详自己的作品。
最后扬起笑脸,“神作!”
朝阳透过洗手间的玻璃,洒在她脸上格外柔和,因为洗脸扎成团子的头发,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脑袋上,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沈峯觉得眼睛有些花了。
尹桑手里头的刮胡刀被抽走了,她还没反应过来,腰就被箍住,下一秒下巴被抬起,沈峯清冽的气息,又灌入她的唇腔。
“早安吻,”他说,“奖励。”
尹桑支支吾吾地,“好,奖励,收到!”手却推着他,他一不留神,她一溜烟就跑出去。
脸上还挂着痴汉笑的沈峯,转身在镜子里看到了她所谓的神作。
他这几日太忙,便长了青青的胡茬,尹桑把边上都刮齐了,独独留了人中位置一戳,像个日本鬼子。
尹桑在镜子前往脸上疯狂拍水,听见沈峯准备出来,跳上床,盖上被子,抓过手机刷微博。
他来到床边,居高临下看她。
倒是知道怕的,她把被角都掖进了身下,整个人胸以下的位置,就像个蝉蛹,露出的两只手,在手机上刷。
全神贯注的样子。
然后招招手示意他,“过来,你来看看你做了什么?”
手机界面上是通话纪录。
昨晚两条,都来自他。
沈峯皱了皱眉头,“我没给你打过。”
“那是自然了,”尹桑抬起眉,“你都不如你的这些姘头关心我,大半夜的还给我打电话。”
沈峯的眉头更紧了,“什么意思?”
尹桑“蹭”地一下坐直了,兴师问罪,“为什么借电话给吕落?”
沈峯思索了几秒,大概已经明白事情原委,笑了笑坐在床边,“礼貌罢了。”
“那为什么你手机里我号码是陌生号码?”
沈峯抓来手机,找到她号码,举到她面前:“天地良心!”
备注“老婆”。
尹桑:“反正你姘头是这么说的。”
沈峯捏捏她下巴,“首先,出个远差当天去当天回,还要赶回来上你的床,这是有姘头的人过的日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