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安紧紧地跟在江南身后,害怕江南不喜,保持了三四步的距离,她不成想,就这么跟着就跟了好多年,本子也换了一个又一个,在往后的几十年里,南城又出现一个金牌经纪人,她的最宝贵的东西便是一抽屉的黑色记事本!
开机之后的第一场戏,许巍准备交给沈浪还有季萧然,毕竟这和一般的拍戏不一样,若是第一场戏没拍好,很容易影响后面的拍摄情绪,这也是许大导演的日常迷信之一。
褪下民国服饰,换上沉重的戏服,头皮箍筋,戴上头套,长发披肩,只用一根玉簪挽起,一袭青色的水袖长袍,袖口还有开襟的地方全是手工刺绣的青竹图案,季宥整部戏就有三十九套戏服,沈浪不遑多让,也是整整三十九套,纯手工刺绣,可见这些衣服就花了多少钱!在这个方面,许巍的算盘打的比谁都响,这是江南找人做的,说是和陆荞那件舞衣出自同一人之手,只这一句话,许巍就把这件事情完全交给了江南,几个主演衣服全在江南这边过的,衣服只宋锦书翻书查典设计的,刺绣是绣娘完成的,这也算是出自宋锦书之手吧,看过成品,许巍更加满意了,知道陆荞那件舞衣拍了多少钱吗?整整五百三十七万,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这点钱很容易就能挣回来。
化妆师是自来熟,一下子和季宥很是熟稔,中午连饭都不吃来拍戏激起了她的母爱,一边化妆,一边问季宥要不要吃些小零食,垫垫肚子啥的,季宥只是摇头。他一直闭着眼睛,化好妆,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以为他回到了过去,唰地一下子又把眼睛闭上,吓了旁边的李姐一大跳,“季宥,怎么了这是?”李姐在旁边嘘寒问暖。
季萧然慢慢睁开眼睛,直视镜子里的自己,“没事,坐了半天突然站起来有点头晕,没事。”说罢,便要出去,被李姐死活给拦住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说了先吃点东西垫垫,就是不听!”说着,就要拿保温饭盒给找吃的。
季萧然笑着拒绝了,“李姐,不用了,拍完第一场要一起吃饭,现在吃,不太好,我出去了。”
李姐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这孩子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笑意不达眼底,总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算了,她一个化妆师想这些干什么!好好化妆就行了!
季萧然过去,没一会儿沈浪也出来了,一袭华贵的紫金色长袍,上面绣着四爪金蟒,其实除了微服出巡的衣服,这件是最普通的了,沈浪一出来就笑着打趣道,“还没穿过这样的,感觉气质都不一样了……嘶,我是不是早就该走这种戏路,呀,又蹉跎了十几年!”
沈浪这活宝样儿逗笑了一票人,最后,陆荞还眼巴巴地瞅着季萧然沈浪两个人,有些无奈道,“果真秀色也可餐,古人诚不欺我!”
许巍检查了一遍仪器,也笑了,“陆荞,你跟着苏白倒是学了不少东西,说话都换了个调调!”
陆荞呼了口热气,“那还不是南南逼得,快点呗,许导,还等着吃饭呢!一条过!”最后一句陆荞喊得最大声,场务工作人员跟着一起喊了起来,“一条过!一条过!一条过!”
“行了啊!季宥沈浪走一遍,一会儿正式拍!”
这场戏是停留在季康十七岁时,少年壮志,和张楚义也是私交的好友,谈诗谈琴,谈壮志,谈天下,一个是偏偏才气的少年郎,一个是行为乖张的逍遥王爷,《越国?晋史》上有着明确的记载,一皇,一臣,完全相悖的两人少年时却是好友,而这一段恰恰为之后的针锋相对埋下了伏笔,通过两人的话。越国古道,年年失水,水患自古是难题,多少君主都想想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以便福泽百年……此刻,两人站在古道旁,看着下面的湍湍急水,给了后来一切事情始发,落败的最初答案。
现在,越城的沉河古道早已经恢复了平息,这要靠之后的特效了,鼓风机在后面吹着,完全是和冷风相反的方向,在外面都能感受到两股风的刺骨,何况里面的人,这得多受罪,沈浪坐在河坝上,折了枝枯木,顺手往下丢去,连个水花声都没有听到,沈浪嗤地笑了出来,“水位再涨涨,说不定就能听响了!”
季萧然倾身,向下看去,的确,秋汛之后,水位恐怕再涨,想着,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家国都是你的,你就不盼着点好的?”
“好的?”沈浪把剩下的树枝扔了出去,“还能怎么个好发,你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季萧然想了一会儿,道,“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一劳永逸!”
沈浪眉间更是不屑,“老夫子,我倒有一个办法,勉强可以维持个几百年!你要不要听听!”
季萧然眉头仍是皱着的,语气多了几分斟酌,“我不听,你便不说了吗?”
“这倒不会,叔夜,你看这水!”沈浪语气里有些狂傲,从地上站起来,隔着河坝往下望。
“水沉而砂砾多,这又如何?”
“你就想不到?”沈浪笑着问,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他不过是个王爷,也值得这么小心谨慎,说话都不痛快!
季萧然默了半响,虽然是说了,可是分明是不赞同,“你想以水治水?”
“作甚这个表情,河水自攻自治怎么了?开河床而放水,河水自治,洪涝之弊在于水患,水所以为患,是谓水淹田,若使阡陌城池足以排水,良田河谷足以散水,然河堤稍崩,又有何惧!”掷地有声,沈浪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虽劳民伤财了些,不过,死的人是为了活的人,也是值了!”
季萧然脸色不是很好看,眼神发散,然后深深地看着沈浪,许是才明白,帝王权术平衡,死的人是为了活的人,季萧然咬咬嘴唇,直接问道,“可谁愿意死?”
沈浪似是嘲笑季萧然的天真,“只要安其妻儿父母,生活益于前,可还不愿?”
季萧然仍旧摇着头,看向广阔的河水,“不,是不愿的,哪怕是吃糠咽菜,也愿意在一起,”季萧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笑得极其温柔。
“那便试试!”沈浪抱胸站在河边,眼中尽是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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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一条过,吃饭去喽!
☆、第九十五章 一条过
许巍第一次忘了喊卡,张楚义年少时的狂傲,而季康,恭谨中带着小心翼翼,不讨好,不卑躬屈膝,不奴颜媚骨,只是走一步看一步,他从来都不忘眼前这个相交好友以后会是九五之尊,就算不是,以后也是守着一方疆土的王将,每句话,都似左右斟酌而来的,每一个眼神,都是恰到好处,配合之间,天衣无缝,沈浪足够狂,也有狂的资本,季宥,一开始就把自己定义为臣!好!“卡!江南,你跟我再看一遍!”许巍有些激动,看着一群正在看戏的人直接吼了出去,“愣着干什么呢,感情你们没吹风啊!”两人心疼他这个导演,他自然要心疼演员,江南跟过去看了遍回放,许巍仍旧很满意,连房安都没管,“你的人个个都是人才啊,张印辉铺了半天的轨道,原来用处在这儿!”
张印辉仍旧是摄像导演,一丝不苟地指挥着摄像机,亲劳亲为地铺轨道,搬摄像机,张印辉的梦想也算实现了大半,江南微微一笑,“季宥以后还要拜托许叔了!”
许巍大方地挥挥手,“哪里哪里,若不是不信鬼神,我真以为季康活回来了,”说完,许巍把视频前后拨了拨,找到了一个点,“你看,有时候,他的神情……太过贴合了……”
君子贵青竹,江南突然想在《谁是你心中的苏绮嫱?》拍摄时季萧然拉着她写的一幅字来,季萧然,季康……嘴里琢磨着这两个字,面上却是轻声劝慰道,“季宥本就是越城人,像一点也无妨,难道,许叔还不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我觉得沈浪这次还会再火!”
“嗯,”江南简单地应了一声,看了眼手表,十二点四十七分,“许叔,那边还有人等着呢!”
许巍恋恋不舍地看会儿屏幕,“行吧,吃饭去吧!”许巍嘿嘿地笑着,看着一群人往外走,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往哪儿去?”
沈浪不准备去卸妆了,他更疑惑了,“师傅,当然是去吃饭了,你不请客吗?”
许巍无奈地摊开手,经费全拿去弄道具了,还指望着吃饭!“盒饭一会儿人送来,大家吃好啊!”
哀嚎一片。
陆荞蹦蹦跳跳地跑回了江南身边,顺便叫了沈浪季萧然,许巍给他们弄盒饭吃,那就不叫了,“南南炖了汤,就在保温盒里,还有炖鱼……”陆荞一样样数着,小表情那叫一个傲娇。
剧组里的一块空地,许巍留给了江南,他看戏的时候也在这里,一个灰绿色的军用帐篷,是楚豫找来的,足够大,里面有几个暖炉,铺了毛毯和桌子,和外面想比,这里简直是天堂,一钻进去,陆荞就恨不得打个滚,“嗷嗷嗷,这也太那啥了吧!”瞅着房安,满是羡慕。
陆荞,沈浪,季萧然,江南看了一眼,给了房安一个眼神,“不知道苏白在哪儿吃,房安,给叫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