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耸肩,“那你自己把握好咯。”
她轻轻嗯了一声,在水中摊开掌心,轻握一轮盈盈皎月。
见好友深思,林音也不催,默默起身穿衣,给其留下空间独立思考。
不过在去往会客室后,她随口对谢闻扯了个小谎。
因此,当邓芮茗终于洗漱完毕,心情舒畅地走出浴室,发现自己有好多个未接来电。
正要回拨,对方又打来了,并且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又不开心了?”。
“谁跟你说的?”她莫名反问。
那头的谢闻怔了怔,想也不想卖了队友,“林音说的。”
邓芮茗无语,“啊,果然是她在胡说八道……我刚洗完澡,心情好着呢。倒是你,打来那么多电话,吓我一跳。”
“因为你不接电话啊,我以为你又耍性子,这不赶紧来哄嘛。”他不假思索回答。
这个答案让前者相当满意,她顺着斜打在地板的月光踱步到阳台,趴在栏杆上笑语盈盈,“就这么怕我不高兴啊?”
谢闻没有接话,问起另一个问题:“你现在在哪,房子里?”
“嗯,在阳台上看月亮。”她眺望院子里的花木,发觉电话那边寂静万分,好奇道,“你呢,没有跟他们一起……啊,看见你了。”
话音中止,邓芮茗挺起腰板,直直看向那个刚走进视线范围内的男人。
一瞬间,好像全世界的灯都亮了。
后者听罢也迅速转身,目光落在二楼披着长发的女人身上。
他莞尔,说出这句慢半拍的话:“和你一样,看月亮。”
月华倾泻,如细雪飞霜,给幽暗夜色中的他笼上了银辉微芒。
谁也没有放下手机,依旧用通话的方式交谈,只是言语愈加缱绻。
“今晚月色还挺美的。”她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不由自主说道。
原以为昨晚见到的中秋月夜已是很美,但原来明河共影的景致都比不上那月下独立的飒飒身影。
谢闻看着她,“我也觉得,今天的月亮很漂亮。”
邓芮茗勾起唇角,贪婪地与之相望。
然而正当她飘飘然的时候,前者又沉着嗓子加了一句。
“至少比昨晚好看太多。”
她凝滞笑容,睁大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力力都告诉我了,但我还是想亲自问你。昨天,包括之前,为什么不开心?”谢闻一字一句,口齿清晰,“理由是你今天下午说的那句吗?”
他果然没有忘记,千兜百转把话题绕了回来。
而话题一旦开头,就再不能反悔。要么继续把酸楚憋在肚子等他主动发觉,要么全盘托出让他明白心意。
该如何是好?
她不敢做任何小动作,生怕暴露自己焦急的内心。
所以说,爱情真的会把人变成纠结矛盾体。刚还对密友说比较安心,现在就转为忐忑不定。害怕坦白会让自己失了先机,同时又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只差一步,结局就在触手可及的眼前。
邓芮茗暗暗握紧护栏,手背凸起明显的筋骨。
那么,就跨出去吧,管他最后是乐极忘返还是痛失一切。
经过慎重的衡量,她抿唇,决定道出全部:“是。因为我很害怕,总是怕自己一厢情愿。明知这样很容易吃亏,可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无论平时有多么莽撞,有时候还是很没有安全感。”
“那我真是混蛋啊,明明想着要让你安心,结果还是让你失望了。”谢闻轻叹。
邓芮茗低下头,拨弄链坠,微微苦笑,“也不是失望,你已经对我够好了。是我太贪心,刚得到一颗糖就盼着下一颗,但又平衡不了心情。”
全都说出来了。
本以为向他袒露想法会很提心吊胆,没想到说完的那刻竟镇定得不起一丝波澜。
而作为聆听者的他,也没有臆想中的逃避或诧异,依旧和煦如常。
并且,还给出了意想不到的回答。
“既然平衡不了的话,那不如就让天平彻底倾倒。”
嗯?
她愕然抬眸。
分不清是狂喜还是震惊,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是否出了问题。
谢闻凝视她,喉间满是笑意,“邓芮茗,你要不考虑把我收了吧,这样我就有更正当的理由来对你好了。”
“……什么意思?”声音微弱到自己都听不见。
“就是你想的这个意思。”
他回答利落,目光灼灼。哪怕夜色幽深,且隔着两层楼的距离,仿佛仍能透析他眼里的诚挚。
这番疑似告白的话语成功让她屏气凝神,并一言不发地掐断电话转身就跑。
谢闻:“……”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如同上回被挂电话愣在广场,当下他站在石子路上茫然等来的依旧是那个撒丫子狂奔的家伙。
啊,好蠢,拖鞋都快甩出去了。
他默默吐槽,并张开双臂接过飞奔而来的某人。
这一次,她不是因为拐脚,而是主动扑进他的怀里。
“跑步的速度又加快了啊。”谢闻把头埋在她的颈间,打趣道。
邓芮茗用劲呼吸他的体香,“只是想快点来确认你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单纯想撩我。”
他扶着她的双肩站直,“就这么不信任我吗,当然是认真的。”
察觉到她的眼睛更亮晶晶了些,他又问:“那你被撩上了吗?”。
“……还行吧,就一点点。”她嘴硬。
谢闻饶有兴趣地问:“就一点点啊?”
“……那再加一点点。”
他蹬鼻子上脸,“还是不够。”
邓芮茗睨视,“再多没有了。”
某人眼含春风地弯下腰,亲了她一下,“这样呢,能加多少点?”
“很多很多点。”她不争气地回答。
他一戳她的脑袋,“就是想骗我亲你。”
这话引起邓芮茗严重不满,她使力拍了他一掌,横眉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玩了这么久暧昧也不表示一下,害得我成天提心吊胆!”
谢闻委屈揉捏被她打疼的肩膀,“我又不是故意。本来面试那天就想说,谁叫你表情那么凶。那我就想再等等,等考完试再跟你说,不管怎样还是读书重要。而且我很快就要上班,一开始会很忙,没时间陪你。你情绪这么波动,万一因为我考砸了,下岗怎么办?”
她翻起白眼,“有种你就继续憋,憋到进棺材。”
“没种……看你不开心,我哪敢再拖下去,就想还是坦白吧。”他捧着她的脸,拇指在脸颊上轻轻摩挲,“所以你要我吗?一个会控制脾气不随便暴走的绿巨人。”
她嗤笑一声,反问:“那你要一个不太会控制脾气、脑内剧场发达的小矮人吗?”
谢闻认真补充:“还很会开车,满脑子黄|色|思想,整天就知道把宝贝两个字挂在嘴上。”
妈的直男。
“闭嘴吧,你他妈别要了。”她气不打一处来。
“不行,很想要。”他言语恳切,像在对最珍贵的宝物许诺,“想得不得了。”
邓芮茗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我也很想拥有你,想得不得了。
这场纠结数月的博弈总算落下帷幕,折腾一天,两个人在院子里又聊了会儿便都打起哈欠。
谢闻让她今晚早点休息,她嘴上应承实际又无所动作。
“干嘛,都困成这样了还不想睡?”他瞅瞅她。
后者眨眨眼,没有说话。
不是不想睡,只是还想跟你呆一会儿。然而这句话太羞耻了,没脸说出来。
没想到谢闻脑回路更发达,直接说出更羞耻的话:“还是你想跟我睡又不好意思说?”
邓芮茗一惊,又一巴掌拍上去,“你真是要完,满脑子骚想法!”接着在大力赏了他三掌之后,很没骨气地向他投去了期盼的目光。
所以可以吗?尽管不是自己提的,但细想好像也是不错的建议?
他想了想,跟做贼似的一溜烟拉着她跑回屋。
两人手牵着手,默不作声地上了楼梯,并且在进房的那刻抵着门板铺天盖地一阵热|吻。宛如一对恋爱多年,异地太久难得见面的情侣,稍加触碰便能让全身皮肤滚热发烫。
当心火窜起将要燃烧之际,理智尚存的谢闻放开了她。
“你要是累的话先睡吧,我去洗澡。”说完,拿起替换衣物走进浴室。
邓芮茗暗笑着爬上床。
月光从窗帘缝隙中溜进,她伸手感触,像在抚|摸刚才院子里某人温润的眉眼。
没想到真的在一起了。没有太多纠结,虽然喜欢他的这一路有点磕绊,但都很快互相磨合解决。全然因为他和从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一举一动皆发自内心,而非虚伪狡诈。
当然更想不到的是,原来从很久以前就和他有了连结。
能遇见并爱上这样的人真是太好了。
当谢闻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被窝里那个人早已呼吸规律。他轻手轻脚地拉开被子躺进去,生怕将她弄醒。
并在五秒之后,差点被吓出魂。
刚沾上枕头,本应熟睡的邓芮茗就忽然钻到他怀里,还冲惊慌的他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