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空杯子往前一推,示意吧员再来一杯,“是。我姐的同事给她介绍了新对象,发展得还挺好。”
“真是想不到啊……”
某人纠结的点并不在此,“谁能想到邓芮茗竟然会为了听到的几句话脑补出一连串奇怪的事情?”
那家伙的脑子里是装了个IPTV吗?戏这么多的?
而且还说他刻意隐瞒非单身的身份,一边撩妹一边找她玩?在她眼里,他就是那么渣吗?脚踏两条船什么的,明明是陈睦的习惯好不好!
不不不,被气糊涂了,脚踏两条船是什么鬼……别说两条船,他连一条船都没有好嘛。
他在心里碎碎念,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杯子又猛灌一口。
娘炮朋友一向反应快,转眼间把话题引入正轨,“这更说明你在她心里有点地位啊。假设是无关紧要的人,才不会胡思乱想诶。”
谢闻放下杯子,挑眉看他。
“闻闻,相信在她不高兴的这段时间里,你心里也一定不好过吧?”赵孟西又凑上去,漫天瞎吹,“所以才会出来跟我打探虚实,对不对?”
他辩解:“不,这个只是顺便……”
娘娘腔又吹:“你别看茗茗表面上满不在乎的模样,实际只要距离近一点点,我就能听见她破碎的心好似樱花一般以每秒五厘米的速度在簌簌零落。”
“……你新海诚看多了吧?”他忍不住吐槽。
“更悲哀的是,等茗茗的玻璃心碎完以后,你再想找她和好也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辆火车从你和她之间穿过,连炸火车的机会都没有。当火车终于驶过,她已经消失在道路尽头。”阅尽乙女向影视的娘娘腔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继续瞎嚷嚷。
“兄弟,要不这样。我先炸死你,再在你的掌心写上林音的名字好不好?”
“能再要一瓶音音的口嚼酒吗?否则我怕穿越不回有她的地方。”赵孟西一本正经地接话。
谢闻倒吸凉气,眼一闭,“我觉得还是你现在就把我炸死比较好。”
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身边都是脑回路清奇的家伙?根本没法用人类语言沟通。
“不行,你死了茗茗会伤心的。我跟你说,女孩子的心理我再懂不过了。”赵孟西清清嗓子,话题一转,语重心长起来,“不是我说,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她们最需要的就是信任和坚定,最讨厌你们这些臭男人有口无行,说得比谁都好听。正因为给不了她十足的安全感,她才会这样患得患失。否则哪个正常人会喜欢整天板着脸孔啦?”
谢闻冷漠侧头,“如果我没记错,你的生理性别也是男人吧。”而且这SB在说胡说什么,跟他和邓芮茗的事情有关吗?
娘炮无视他的吐槽,捏着杯子和他的轻碰。
伴随一声清脆的余音,他说:“尽早跟她解释清楚吧,不要让误会持续太久,否则人会走远的。”
前者拨动杯中冰块,一言不发。
这谈何容易?突然跑过去对她说“有对象的是我姐不是我,我是单身”吗?怎么想都很奇怪吧,他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如果被她误会就更不好了。
Emmmm……指不定她都不屑误会,因为她刚说了明天不来公司找他,听语气像是这辈子都不想和他联络了。如此自己再贴上去解释,更显莫名。可是不解释的话,那家伙又会耍脾气不理他。
女人真麻烦。
他揉起脖颈,烦恼不已。
赵孟西今天难得智商全程在线,一眼瞧出好友的顾虑,进行最后一次哄骗:“你连张诗婷那样的作精都能忍,却连基本的哄女孩手段也不舍得用在茗茗身上吗?”
“我只是觉得贸然解释不是明智的做法。”他找借口。
“连她把你当作很重要的人这件事也无所谓吗?”
……当然不是。
有所谓的同时,还带点不知哪冒出来的满足。
见当事人若有所思,老娘舅赵孟西意味深长地轻拍他的手背,“谢闻君,有些话不说出来,对方是不会知道的。相信你也不想和她绝交吧?”
他双手抱臂,盯着台面不言不语。
半晌,举起杯子把剩余的液体饮尽,又把打着饱嗝肚皮鼓起的外甥扶到地上。
“就这么走了?拿到消息就走了?你就是来蹭酒喝的?一分钱不花还要我倒贴机密?”赵孟西眨巴纯洁的双眼。
谢闻点头,一副你奈我何的嚣张,“嗯,走了。我们文化人就是人穷志短。”
“……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真不要脸啊。”
某人举起手向后挥了挥,头也不回地带着孩子离开。
夏夜月色撩人,虫鸣肆意。回家的小路上除了拂过的暖风和大手牵小手的俩人,再无其他行走的动物。
小孩子好奇心重,路边任何事物都能引出问题。而身旁的大人一心两用,一边想着刚才的事情,一边瞎JB回答十万个为什么。
为什么有蛙叫声、为什么花不会热死、为什么月亮这么亮、为什么Simon叔叔的兰花指一天比一天翘得高……以及为什么舅舅你一直在笑。
“……”
小屁孩又问了一遍:“舅舅,为什么你一直在笑?”
“没有,你看错了。”
“我没看错,你真的在笑。”
“我肯定没有笑。”
“肯定在笑!”
“绝对没有……”
刚才娘娘腔怎么说得来着?自己在她心里有重要的地位?
……噗嗤。
第39章 第四十章
请问在大夏天的中午, 睡醒发现鼻腔堵塞、头晕目眩,从一堆药瓶中翻出体温计测量得知自己低烧是什么体验?
大概是擤完这辈子所有绿色鼻涕,还呼吸不到半点空气的绝望吧。
尤其大放厥词不会再理某个家伙以后, 发觉自己还有本复习教材遗忘在他办公室里, 不得不去取回来的时候,更想跳楼自尽。
当下站在大楼地下的邓芮茗, 看着微信界面上自己发出的“不舒服,不来了”, 悔不当初。
昨天信誓旦旦要和谢闻绝交, 今天就赶着去他单位拿书, 纵使心里有一百个不乐意,也迫不得已。纠结很久,还是没能把那句“我的书忘在你办公室了, 能帮我送下来吗”问出口。
她眯眼看了看被阳光照射到近乎反光的水泥地,头脑更加昏沉。
其实经过一夜,面对毫无动静的微信,她的内心是十分焦虑的。以往她和谢闻每天的聊天记录都不会只有这么短短几句话, 更何况是没有后续的问答。
他从来不是不回消息的人,昨天两次都是自己的话结尾,显然他也是不高兴了, 已经没了跟她沟通的意愿。毕竟态度不佳的是她,任何人都不乐意热脸贴冷屁股。
……可是昨天真的好不爽啊。
现在好了,等下碰到一定尴尬得没话说。别说她不想理他,他肯定也不想理她。
算了, 淡定地走进去拿起书就走,不留功与名。
邓芮茗暗自下定决心,抬脚走入大厦。
从底楼坐电梯到谢闻单位,不过短短二十秒,但标志楼层的数字每跳动一次,脑中就多一帧关于等下碰面会发生什么情况的演示。
她无神地斜靠在墙壁上,脚尖不自觉一下一下点着地板,发出轻微声响。
明明气恼的是自己,为什么反倒这么害怕?
怕会当面吵起来?怕他继续哄骗自己?怕被他嘲笑小题大做?
不,这倒不会,他再傻逼也不会这么无聊。
所以……害怕的还是他会不理自己啊。
“叮——”电梯门打开,阻断了她的哀愁。
这层楼一如既往得安静,她刻意放缓脚步,慢慢向里挪动,希望不会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探头发现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视线被盆栽遮挡,从这个角度看不清桌子的状况。
她张嘴深呼吸,捏紧包带快步跨了进去。
然后在望向电脑桌,并没发现应该存在的人影时,情不自禁升起一丝失落。
“邓老师!”沙发上玩iPad的小家伙欣喜唤道。
邓芮茗环顾四周,连忙竖起指头让他噤声,“别吵,我就是来……”
“拿本书,马上就走”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谢皇上以孩童特有的高分贝嗓音又喊了起来。
这兔崽子吊着嗓子,恨不得把房顶给拆了,“舅舅!你小便快一点!邓老师来啦!”
邓芮茗:“……”
她冲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捂住兔崽子的嘴,厉声呵斥:“找死啊,喊这么响,想把整栋楼的人都引过来吗?”
小家伙掰开她的手,连忙吐槽,“邓老师,你昨天干嘛走掉啊?你走了以后,舅舅就像发神经一样,笑都不笑的。”
她一下来了兴致,“你说真的?他不高兴了?”
谢皇上使劲点头。
邓芮茗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听到某人不高兴的时候,心里那种难以抑制的、即将喷薄而出的满足和愉快是怎么回事?七减一,七减一,七减一,原来施|虐这么爽的。
不对,不高兴的该是她吧,分明她才是委屈的那个。
“那个,”她犹豫很久,还是决定问出口,“你舅舅有没有说过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