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春晓不再像以往那么坦诚的将自己的收入情况告知蒋文俊。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明智,才让后来的佟夕在水深火热之中, 杀出了一条血路。
蒋文俊觉察出佟春晓的防备,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陷入相敬如宾的模式,好像成了一对生活搭档。
平静之下隐藏的矛盾,在给孩子报户口时,再次爆发。蒋文俊认为佟春晓让儿子姓佟,是一种羞辱,会让别人认为他是吃软饭的男人。
佟春晓解释:“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不管孩子叫什么都是你的儿子,名字只是个代号。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让佟桦随我的姓,一点不过分。再说男女平等,法律可没规定孩子一定随父亲的姓。”
佟夕万分庆幸自己没有选择去B市,在佟春晓经历这些风波的时候,守在她身边陪着她。而同时,她对聂修充满了歉疚。他放假回来时,因为这些鸡飞狗跳的破事,她根本就没空和他约会,匆匆见面便急着回来照顾家里。
等一切安顿下来,聂修回了校,她才发现自己特别,特别想他。
转眼到了开学的前一天。佟夕收拾好行李,简单的一个拉杆箱。反正都在本市,不必一次都带齐。佟桦还小,佟春晓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她想好了,只要有时间就抽空回来。
晚上十点钟,她洗了澡正准备早点睡觉,忽然接到聂修的电话,听着他那边有点闹,像是在外面,还有车水马龙的声音。佟夕问:“你在哪儿呢?”
聂修说:“影城门口。”
总不会一个人去看电影吧。佟夕下意识的就问:“你和同学看电影?”
聂修:“嗯。”
“男……同学吗?”
“嗯,男的。你要不要过来?”
佟夕闷闷的说:“这么远,我怎么去。”
忽然间才发现异地恋,真是很不好。她相信聂修,可是还是忍不住多想,一起看定影的真的是男生?会不会也有女生呢?两个男人一起看定影,真是感觉怪怪的……
“一起来吧,很近的,香樟影城。”
佟夕一愣。香樟园路口的电影院名叫香樟影城。还没等她再问,聂修说:“我等你。五分钟不来,我就上楼去找你了。”
佟夕啊了一声,手机都快激动的掉下去:“你回来了?”
聂修笑:“是啊,好不容易请了两天的假。”
“我马上过去。”佟夕对佟春晓说了一声,便匆匆跑下楼。一路上高兴的都要飞起来。真是难以置信,他会突然回来。而且还故意说什么和人看电影,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等会儿见到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育他,不可以让女朋友操心。
聂修算的时间很准,从她下楼,出小区大门,到路口的影城,也就五分钟。
佟夕一路小跑,三分钟就看到了人。
路边的香樟树上悬着星星样的小彩灯,聂修面朝着她的方向,笑容温柔如水,眼中如有星光。
她恨不得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用光速度缩短,飞扑过去投入他怀里,然而,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超级大的电灯泡,傅行知。是他刚刚到机场接的人。
因为傅行知在,佟夕硬生生忍着抱住聂修的冲动,改成挽胳膊,抱着他的手臂,又惊又喜的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聂修一本正经的说:“明天我女朋友开学,送她去报道。”
佟夕咬着下唇,眼睛里泛着光,直勾勾望着他笑。太高兴了,想含蓄点,可是忍不住,笑成一朵花。聂修低头看着她,目光甜的发腻。
两人旁若无人的深情对视,甜的周围空气都冒着糖泡。不过分开一个月,就跟三百年没见面似的。
傅行知被当成隐形人冷落在一旁,撇嘴说:“老子还没吃晚饭呢,狗粮吃的要打饱嗝了。”
佟夕噗的笑了。
聂修低头在佟夕额头上亲了一下,“那干脆让你吃撑吧。”
傅行知捂着脑门:“……行,你们等着,我可是记仇的。”
聂修笑:“走吧,我请你吃饭。”话说给傅行知,眼神却一刻也没舍得移开佟夕,牵着她的手上了车。
吃饭时,也是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握着佟夕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放开过。当着电灯泡的面儿,两人也不方便说话,就含情脉脉的望着。
傅行知被强行塞了一肚子狗粮,嫉妒之下,催着聂修赶紧的回家睡觉。
两人在楼下依依不舍的分别,聂修交代佟夕:“明早我来接你。”
佟夕回到楼上,佟春晓小声问,聂修回来干嘛?
佟夕甜丝丝的说:“他请假回来,送我报道。”
佟春晓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又惊讶又羡慕,哎呦了一声说:“年轻真好啊。”
佟夕本来心里很甜。可是一看到姐姐,忽然间又觉得心酸。
她亲眼目睹姐姐从相识到恋爱,再到结婚的过程。她还记得当初在浠镇,蒋文俊每天黄昏后来约姐姐散步。两人手挽手,在暮光中说说笑笑,看上去郎才女貌,那么和美。可是踏进婚姻,就像是撕开了外表华美的皮,露出里面不堪入目的千疮百孔。
亲历了这些,关于爱情,婚姻,金钱,她都有了全新的感悟。也终于明白了佟春晓在新婚之夜的那天早晨,和她谈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自己和聂修会是怎么样的将来。现在的甜蜜和美的外衣下,是不是也一样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尖刺,在将来的某一天一颗一颗的露出锋芒,将他们刺伤……
第二天,聂修准时来接佟夕去学校,看她只提了一个行李箱,不禁问:“就这点东西?”
佟夕点头:“嗯,先带过去这么多,反正我经常回来。”
聂修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拖着她的手,朝着小区外面走。
九月初秋,天高气爽,佟夕记得那一天的云特别漂亮。空旷的路边,停着一辆造型独特的跑车,颜色是很抢眼的大红色。
聂修按了一下车钥匙,佟夕特别惊讶:“这是你的车?”
依她对聂修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买这种骚包车子,他爸更不可能。
聂修说:“这是傅行知的车,死活非要借给我开一天。”
佟夕不解:“你不是有车吗?他干嘛非要借给你开?”
“他说,这个车很风骚,也很贵,最适合出去炫。”
“他让你去学校炫富啊?”佟夕觉得今天的聂修完全变了一个人,笑着拍他的胳膊:“你不是病了?”
聂修笑:“嗯,患了一种担心女朋友被人抢的病,庸医傅行知给我开了个药方,说要人尽皆知你有男朋友,才能一劳永逸的治好病。”
佟夕忍不住笑:“我都不担心你在学校里被人抢了,你担心什么?”
聂修捏了捏她的鼻子,一本正经的说:“我没你好看。”
“才不是,你长的特别好看。不过,在我眼里,颜值不重要,重要的是智商和才华。我小时候班里的男同学,个个都是帅哥,真的不骗你。我对门的两个小哥哥,长的和明星差不多,而且能歌善舞,我过生日的时候,他们拉着手风琴,唱歌的样子,那真是……就和电影中的画面差不多。我想以后等有机会,”
说着说着,身边的聂修没了声儿,佟夕转眼一看,聂修的脸上已经酸云密布,忙笑着推他:“喂你生气了啊?”
聂修否认。佟夕瞥着他笑:“口是心非的男人。明明生气了,我都看出来了。”
聂修学着佟夕的腔调,从鼻子里哼了声,“小哥哥。”
佟夕受不了了,笑着锤他:“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天是佟夕几年来最快乐的日子。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能助姐姐一臂之力。能考到T大,离自己的梦更近了一步。
傅行知的“药方”果然很厉害。那风骚抢眼的车子在校园里十分的招眼。聂修更是。艺术院校里不乏优秀漂亮的男生,可是没人能压得过他的风采,那是一种因为从小就出类拔萃而养成的卓然气度,与容貌和外表无关。
佟夕在路人艳羡的目光中,小声说:“完了,我要成为女生嫉妒的对象了。”
聂修大言不惭的点头:“我也觉得是。”
他一路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去办各种手续。九月初的天气还有些热,她觉得手心有汗,甩了几次都甩不掉,两人的手汗津津的握在一起,还一路吸引了无数的目光。这样出挑的一对,没法不引人注意,也没法不让人瞩目。
佟夕毕竟是初入大学门,脸皮薄,最后忍不住小声抗议:“你别这样,别人都看着呢。”
聂修坦然说:“这样挺好,同学们都知道你有男朋友,男生也就不来追你了。”
佟夕莞尔:“你真是……用心良苦啊聂老师。”
聂修将她额头上的碎发推上去,露出光洁如玉的额头。阳光下的肤色白里透粉,琉璃般的眼睛,近看有一抹深海般的蓝。
“我这么卖力的替你挡桃花,你回头要好好谢我。”
佟夕心里甜如蜜一般,仰着脸,不害羞的说:“一家人谢什么。”
聂修深以为然。
年少轻狂,招摇过市,那是他生平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