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去南窗抽把镰刀就想去劈了祝小安,却被张红军等人拦住夺下来,把他摁在一边。
祝小安不理睬他在外面跳脚叫嚣,继续对俩公安道:“祝有财明知道他儿子傻容易走失,昨晚上居然不关门在家里喝得烂醉如泥,难道不是故意的吗?耿翠娥在家的时候,十多年照顾得没有一点危险,耿翠娥才这么几天不回家祝高升就死了,难道最大责任不在祝有财吗?”
她看两位公安眉头皱起来,身体便往前倾了倾,用很低的声音道:“两位公安,那天我无意中听一位邻居说,祝高升想媳妇想的在家里拉着耿翠娥半夜起来跳舞,据说还有更不堪的事情,你们可以找祝有财求证。他定然视为最丢人的事情,这也是动机之一。”
两位公安眼睛都瞪大了,却见对面的女学生脸不红气不喘,好像在说下雨真讨厌一样。
两位公安让她先出去,又找邻居们询问,最后再把祝有财叫进去询问。
原本刘公安觉得是“属于无意识自然死亡,非谋杀。”祝有财不干,非拉着那公安说他偏袒,收了常三春好处。
如今形式一转,祝有财反而成为最大嫌疑人!
祝有为和祝妈妈听着祝有财在屋里又哭又骂又喊冤的,心情很是复杂。祝有为破天荒地没有骂女儿丢人、不懂事,他坐在那里感觉抬不起头来一样。祝妈妈看女儿的眼神都有些复杂,带着一点不敢置信、甚至是陌生的感觉。
祝有财跳脚大喊:“我要去见我婆娘。”
祝高升死掉,自然要去告诉祝大娘。
当天祝有财跟着去看祝大娘顺便告诉她这一噩耗,结果第二天祝大娘在看守所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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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疯了祝大娘没两天就取保候审回家,至于候到什么时候再审,那就更加遥遥无期。
而祝高升也被判定为无行为能力人意外死亡,并非谋杀,以此结案。
虽然祝有财想给儿子风光大葬,可毕竟也算夭折横死,不适合大葬,再说家家户户都忙着秋收呢,祝有为也不可能陪着他折腾太久。
所以祝高升淹死第二天就被拉去县里火化,回来在祝有财家自留地里找地方修了个小坟丘。
他们去殡葬的时候,原本还小雨绵绵的倒是停了,左邻右舍们又忙着下地的下地,只有祝有为去帮大哥。
现在看祝高升没了,祝有为对大哥又十分同情怜悯,甚至还有几分内疚。内疚来自于祝高升死的那天晚上他和媳妇儿聊天儿,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好似卸下一座大山般的重担。这座重担对他们的压力,比当初大房没儿子还要让人难以承受。当然,现在他又开始怜悯大哥没有儿子,后继无人,会成为绝户。
现在计划生育谁家儿子也不会丢的,抱养是不可能的,而抱养个闺女也没必要。祝有财夫妻一把年纪,祝大娘又疯了,他们都快到需要孩子养老的年纪,再弄个小孩子来,根本养不大,到时候反而还是二房的负担。
他和祝妈妈商量,实在不行就把祝萍萍过继过去,叫他们叫娘、爹。等他们去世,让大安给他们当孝子。
祝妈妈倒是同意这个。
祝有为夫妻俩去给大房帮忙,祝小安自然也不会去下地的,就在家里预习功课。
祝萍萍从外面跑回来,“姐,你没看见,咱大娘真是疯了,她披着一床大红被单,脸抹得跟猴子腚一样红,头上还带了一圈铁丝说是凤冠,说要去给祝高升当媳妇呢。”
祝小安淡淡道:“她□□了吗?”
祝萍萍怔了一下,没懂。
祝小安不在乎他们怎么折腾出殡、怎么折腾过继的,她现在的注意力在耿翠娥身上。
耿翠娥说是疯了,披头散发、破衣烂衫,在大街上就敢脱裤子撒尿。
在乡下一般来说,一个人尤其是女人没了羞耻心,大家就觉得她疯了。比如说在人前就敢脱衣服、脱裤子大小便,无缘无故地就大喊大叫骂天骂地,地上有泡牛粪不知道避开反而边玩儿边吃……
这就是疯了。
疯了的人也不知道垃圾不能吃,什么都敢往嘴里塞。
祝萍萍恶心得脸都变颜色了,“姐,你恶不恶心啊。”
祝小安看了她一眼,“恶心什么?疯子不都是这样吗?”
历史上那些装疯避难活命的人,终极杀招就是□□!这样别人才会信他是真疯的。
祝小安有点怀疑耿翠娥那样坏的人,怎么可能会真的心疼到失心疯。
不过管她疯不疯,是一定要死的!
祝萍萍突然想到什么,“姐,你说她疯了,杀了人是不是就不负责啊?”
第52章 温暖的拥抱
祝小安被她这样提醒, 一下子回过神来,祝大娘也可能装疯呢?
等送殡的回来,祝小安就去门口看看,果然就看到一团红云跟着飘进胡同,大红的鲤鱼牡丹的被面,在阴云笼罩的胡同里, 暗暗的如血。
她往那里看着,这时候祝大娘也朝她看过来。
那一眼,如淬毒的箭一样射向祝小安。
跟在祝小安旁边的祝萍萍不禁打了个冷战。
祝小安转身去了奶奶家,她要跟爷爷奶奶提个醒, 让他们提防耿翠娥。
等晚上在胡同里剥玉米皮的时候, 就多了祝有财的哭啼啼和耿翠娥的摇篮曲儿。
她怀里抱着个枕头,唱得尖声尖气儿的:“我滴儿啊~~~困觉觉吧~~~娘娘疼你~~~去打老虎……”
因为这档子事,祝家中秋节也没好好过,随随便便就拉倒了。
这日早上雨断云收,秋阳普照,天空湛蓝得刺眼,是一个好天气。
一大早就有邻居大声骂说丢了玉米,被人偷走起码一大筐子。
老农们就那点粮食, 珍贵无比,丢几个看不出来,丢一筐子还是很明显的。尤其那蠢货偷人家东西也不转圈拿,直接掏出来个洞。
祝妈妈发现自己家也少了,立刻就怀疑是祝有财家, 仗着疯婆娘干坏事呢。
没想到祝高升才死,这夫妻俩都不用多伤心两天,才下葬就能忍着悲伤偷东西。
很快大家心知肚明,也没法说什么,地里还有干不完的活儿,对个疯婆娘也不能计较什么,都照旧去地里忙活。
祝小安今日晌午回家做饭,她正一边烧火一边背诵英语课文,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道清冽明朗的声音,“小安!”
林雪昀?!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扭头看过去。
然后她就看着林雪昀从影壁墙后面走出来,白衣黑裤,利索的短发,左手拎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右手搭着件黑色的外套。他从门楼的阴影里走出来,一步步走到阳光里,清俊的脸上表情冷淡忧郁,看起来不大高兴。
他这是怎么啦?
祝小安忙站起来往外走,惊讶道:“林雪昀,你怎么来了?”
等她走到跟前,林雪昀突然扔掉手里的东西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
祝小安:……
他抱得太紧让她说不出话,他也一句话不说,只是那样抱着她,似乎要给她力量,又似乎要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祝小安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还是轻轻地拍拍他的背,给他一点安慰。
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安,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以为我们……互相信任的……”说着他收紧双臂抱得更紧,让祝小安透不过气来。
他松开她改为双手握着她的肩头,认真又严肃地看着她,“对吗?”
祝小安也不知道说什么,她能说你是我最大的靠山,不能随便用来对付这种档次的而要留着当大杀器吗?
当然不能。
她故作轻描淡写地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小安,我很认真,不是随便说说。”
他有危险,是她救他脱离绝境,她有危险,他并不知道亦不能及时施以援手。这让他心里闷闷的,心疼她遭受的,甚至会觉得如果她遭遇危险,恨不以身相替。
而她似乎也并不打算信任他。
他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可这种话说不出口,又肉麻又莫名其妙,他精于学习对这种感觉却很陌生,自己也理不清,只能顺从自己的心意凭本能来做点什么。
所有的担心、难过、愤怒、冲动都在这个紧紧的拥抱里。
他低头看她,“小安,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吗?”
可以彼此分享生命,延续生命,分享所有秘密的那种。
祝小安想了想,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发现我好朋友真不多,女的只有管婷婷,男的那就是你吧。”
最好的朋友啊。
林雪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揉一只小动物,待她脸颊微红,他笑起来。
在他笑得这一瞬间,祝小安感觉仿佛发生了什么。
也许时光会倒流,不再奔赴寒冬而从深秋掠过翠绿的夏,重回明媚的春。
这一瞬间,明媚灿烂,那人的脸生动得俊秀无双。
她呆了一瞬。
林雪昀从她头上摘下一片碎草来,声音染上一丝笑意,“不认识我啦?”
祝小安立刻开他玩笑,“你刚进来一副悲伤欲绝的样子,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