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以前这丫头温温顺顺的,怎么突然就开始犯病了?
得好好跟常三春说说,这丫头现在好吃懒做、泼辣强梁、不孝顺、有病、有羊癫疯、咬人,反正谁娶了她绝对倒霉,家宅不宁啊!
要是让常三春同意换萍萍,一切都解决了!
祝大伯感觉浑身一松。
祝小安看了祝大伯一眼,知道他心思活动,故意撒泼强硬,“要么等我拿到身份证再说,要么拿十万彩礼来,否则我死也不会定亲的!”
祝大伯气得指着祝小安,“你、你少拿寻死吓唬人,有本事你去死啊!”
祝小安扬眉,“我爸妈都没让我去死,一句话不顺大伯的意,就要我去死?大伯你还真是恶毒,是不是一直把我们家当你们家的长工。有活让我家去干,少吃的了来我家拿,没媳妇了让我们闺女换,你们可合适了。”
“老二!”祝大伯一下子站起来,踢翻了板凳。
祝爸爸狠狠瞪了闺女一眼,“你翅膀硬了啊敢这样跟长辈说话,过来认错!”
祝小安才不会跟他们认错呢,她朝着祝大伯走过去,在他得意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老二,你看你养的好闺女!”祝大伯气得倒仰,今天非逼着老二揍祝小安一顿狠的。
“你们吵吵什么呢,我在街上都听见了,也不怕人家笑话!”大门外祝奶奶踩着小脚走进来,看大儿子那一副牲口霸道的样子,沉下脸,“一大早上在这里磨牙,不用干活啊,我那个菜园子草荒死了也没人去给我看看。”
祝奶奶日常并不会这样跟儿子说话,毕竟都四五十的人了,她也知道给面子,可这两天他们实在是不像话。
祝大伯梗着脖子,“娘,你那巴掌大菜园有什么好看的,俺爹看不了啊。”
“你爹老寒腿犯了,躺炕上动不了,你们这些好儿子怎么不去瞅瞅,就在这里闲磕牙有功夫。”
祝大伯自然不肯承认,“娘,你说哪里话,儿子们在说咱们老祝家最大的大事呢,你孙子娶媳妇不比菜园子重要啊。”
祝老二也忙道:“娘,让小安去给你薅薅草。”
祝奶奶却真生气了,她这两天就惦记小安的事儿呢,昨儿晚上老大就来祸祸孩子,结果起了火才消停,谁知道一大早又来耍狠,她气道:“我没儿子啊,非得用个小丫头!”
祝大伯一看要干活,从小就偷懒耍滑的性子就出来了,他当然要干活,那也给自己家干。
“我得去跟常家商量一下定亲的事儿,老二你去给娘薅草吧。”说着他就赶紧走了,生怕有人追着他去帮忙干活,他得问问常三春换萍萍行不行呢。
祝奶奶吩咐老二给她薅草,又说让小安去帮她拆洗被子,她这两天眼睛疼,干不了活。
祝妈妈赶紧道:“娘,要不我去给你弄?”
祝奶奶摆摆手,“不用不用,老二家的你忙,我让小安帮我就行,就是好几床被子,还有棉袄棉裤的,估计得忙活两天,这两天晚上让小安睡我那里。”
祝小安小的时候,冬天基本都住奶奶家,祝萍萍跟着爸妈睡,这样家里就烧一个坑,省柴火。
但是现在是夏天,祝小安得在家里干活,还得下地帮忙,祝妈妈就有点为难。
祝奶奶见老二媳妇不大乐意,就道:“你放心吧,不耽误她干活,晌午头和晚上就行。”
祝妈妈立刻爽快答应了,让祝小安不要耽误家里的活儿,晌午晚上去给奶奶帮忙,还叮嘱不要在奶奶家吃饭,“住两晚上就行,别久住。”她既怕大嫂攀比嫌孩子在奶奶那里吃饭睡觉占了便宜,也不想让婆婆跟闺女说太多,更怕耽误家里的活儿。
祝小安答应了。
祝奶奶自然不是真的让孙女去帮忙,寻思过些日子开学了,小安还没时间学习呢,过去住着晚上还能看看书复习功课。这几天老大家的逼着小安给换媳妇,想必也不会计较这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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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祝小安去割草,回来没见到祝萍萍,知道她去别家看电视了,结果等到要做饭的时候还不见人影,她便自己做了。等她做好饭,就见祝萍萍溜溜达达地从外面回来,脸颊红扑扑的,一副藏也藏不住的少女怀春情愫流露出来,瞎子都能看出来。
“你去哪里了?”祝小安瞥了她一眼。
“看电视去了,妈知道,你告状没用。”祝萍萍很得意。
“谁家看的?”
“……后头大爷家啊。”祝萍萍避开祝小安的视线,进了屋里。
她说的是村书记家,每次都去他家的。
“你脸红什么?”祝小安不依不饶。
祝萍萍大声道:“你怎么管那么多,我走路走的呗。”
祝小安看出她的心虚,却没理睬。
午饭后,祝萍萍跟妈妈说了一声要去同学家商量写作业就溜出去。祝小安只站在路口,就看到祝小安往村西南去了,扬了扬眉,常三春家正是那个方向,看来祝萍萍已经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祝萍萍再开学就升初一,她写的哪门子作业?而且她唯一的同学张敏在村东头,她往西南去,很让人怀疑。
接连几天,祝小安发现祝萍萍每天上午、晌午、晚饭后都去常三春家,每次回来都躲在屋里偷乐。
25号这日,晌饭后,祝小安在家做作业,祝萍萍又溜出去,径直去了常三春家。
一进门她就熟门熟路地往西间去,西间是常三春的姐姐常玉娟的屋子,西套间是常三春和常四春的房间,他们家电视机就在西间。她来的时候常家已经吃完饭,该午睡的午睡去了,常玉娟和她娘在西间做绣活儿看电视,正放梁朝伟版的《侠客行》。
“大娘、姐姐我来了。”祝萍萍笑得甜甜的,主动洗手过去帮忙绕线。
常玉娟看了她一眼,虽然笑着,眼睛里却满是不屑,“你总这么出来,你妈让啊?”
祝萍萍没觉察到什么,笑答:“让啊,晌午也没活儿,我来跟着学绣花,我妈还高兴呢。”
常婆子耷拉着三角眼问她,“你姐姐干嘛呢,怎么不叫她一起来玩儿?”
祝萍萍低着头假装去看常玉娟绣的花,道:“在家睡觉呢。”然后状若无意地嘟囔一句,“她才不稀罕出来玩儿呢。”
常婆子俩就一人一句地问祝小安的事情。
祝萍萍答得真真假假的。
“我姐姐学习忙,我们家做饭收拾家务都是我干,她就割草。”
“她可不会缝被子织毛衣绣花这些,我姐姐心气儿高着呢,看不上这些,一定要考大学呢,说再也不想下地干活儿。”
“她跟杨老师可好啦,经常去杨老师家的。”
……
常婆子和女儿交换了个眼神儿。
常婆子看祝萍萍专心帮着绣花,很像过日子的样儿,常玉娟却满脸不屑。
祝萍萍感觉到两人时常偷看她,所以更低着头专心干活,连看电视都不那么热衷了。
常玉娟领的绣活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绣花,而是一种比较简单的当盖巾的绣品。先钉一个绣花床绷子,中间是厚纸壳,把领来的花样铺上,以大头针固定。然后把领来的一公分宽的白色布带按照花样一点点压在绣绷上,再把配套的白色绣花线穿在弯针上,按着花样要求将布带用特定针法缝编起来。成品会送去城里卖,当家具盖巾,现在很流行。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男人的声音,“大哥、嫂子在家吧?”
竟然是祝大伯!
祝萍萍心头猛地一跳。
常婆子立刻迎出去,寒暄着,领着祝大伯去了东间,把自己午睡的老头子叫起来。
祝萍萍故意把西间的门打开,让东间的声音传进来。
果然,大伯是来跟常三春爹娘商量换人的!
她心跳加速,血液往头上涌,脸就红了。
常玉娟看着她那样,撇撇嘴,你还知道脸红呢,“萍萍,你姐姐学习挺好啊。”
祝萍萍头也不抬,“好啥啊,她就是不想在家干活,嫌下地又晒又累,没有上学清闲。我妈让她绣花,她都懒得学呢,说累死累活绣一个月,也赚不到几块钱。”
常玉娟阴阳怪气道:“你姐姐是瞧不上咱们庄户人啊,想攀高枝儿呢。”
祝萍萍没接话。
祝大伯走了以后快傍晚的时候,祝萍萍也终于走了。一天也没见着常三春有点失望,听常婆子说去县里了,寻思他给祝小安的那根纱巾肯定是县里买的。
没见着常三春,就没法跟他促进感情,她有些遗憾,不过又寻思他爸妈姐姐都喜欢自己,夸她勤快、手巧,不喜欢祝小安,她又很得意的。
等她走后,常玉娟对她娘讥笑道:“我可算知道她为什么这几天长在咱们家了,原来是想给三春当媳妇啊,哈哈,真是不要脸,这么点点就那么骚。”
常婆子却道:“我看挺好,勤快嘴甜,学绣花也快,比你学得快,绣得也不差。”关键她要是进了门肯定比祝小安那丫头好拿捏,一切都得自己这个婆婆说了算。
“哼,娘,你没看她那样?这么点就搬弄是非,来咱家能有好?”
“这个你娘我可不怕,谁进咱家门都得给我老实儿的,那个不厉害?”常婆子朝着西厢歪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