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气,但是却没发怒,也没像以前那样折磨她,因为她怀着他的孩子,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家,让常婆子和常玉娟不要打扰她。
当然私底下常婆子和常玉娟一直诋毁她,说她和那个摄影记者隋清玄偷情怀的孕,根本不是他的。
他自然不信,因为他对隋清玄了若指掌,也知道她根本没有私下里和他接触过,每一次都有人跟着。
他向来自信对她的掌控,她的直接里只有他一个男人。
他甚至不知道她已经对他彻底绝望,还以为她如从前那般生气一阵而已,之后还是照旧过日子,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更不可能做什么。
他对她一直都不设防,现在更是前所未有的信任。
而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以那样绝望,骗着他将当初害死林雪昀以及现在害死林警官的过程说了一遍,悄悄录下来,还把从他书房里拿到的一些绝密文件打包,找机会用常玉娟的手机悄悄发给隋清玄,请他报警一定要将常三春抓起来。
她渴望正义降临。
很快,上面开始调查他,而他也有护身符,得到消息要出国躲避一段时间。虽然他在家里从来不说,可她从他的神情却能揣测一二。
他当时从外面回来,说要带她出去养胎立刻就走,她耍了个心机让自己有先兆流产的症状没法坐飞机离开,一边让他走一边又表现得十分难受,他果然上当不但没离开反而留在别墅陪她。
第二天天还不亮,就有检察院的人来传唤他,同时公安厅的人也出现在别墅周围,提防他逃跑。
他将她压在卧室的门上,死死地瞪着她,眼睛血红,声音更是冰冷冰冷的,“祝小安,这么多年了,你就……那么恨我?恨不得我去死?这么多年,难道我就换不得你一点真心?”
她一句话一个字都不想说,不想解释,不想跟他讲她心软过多少次,给过他多少次机会。
说而无用,何须说,跟他又怎么说得清楚?
“祝小安,你以为这一次我就栽了,谁能整死我常三春?你太天真,安安,太天真!我不怕告诉你,就算我去坐牢你也离不开京城,这辈子、下辈子,咱们还有的纠缠。”
她感觉他会掐死她,因为他浑身的肌肉绷得似乎要将睡袍撑破。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低头额头用力抵着她的额头,似乎要将她揉进他身体里去。
她只是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可他却放开她,将她抱上床,温柔地亲吻着她,“安安,你知道隋清玄他……”他没有说完,只是朝她笑了笑,又低头吻她,声音已经恢复了镇定,“乖乖的,等我回来。”
他居然没有被拷走,只是被请走的。
祝小安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绝望。
正义,为何迟迟不来?
还有他说那句话什么意思?难道隋清玄也被他杀了?
罢了,她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去管太多,做了自己能做的,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如今她除了可以掌控自己的命,没有什么是可以左右的。
她已经不想活下去,确切地说不想再和一个恶魔同床共枕,更不想和他孕育子女。
常婆子和常玉娟两个蠢货却以为他被抓走,天要塌了,开始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给这个打电话给那个打电话,最后她们认定是她背叛常三春,两人找她打架,她开始还还手,可体力上终究不是两个壮女人的对手。
最后她索性放弃抵抗,直到被打得出血不止她们才停手。
她知道孩子保不住了,同时也有一种解脱,毕竟她早就不想活了。
她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支撑。
她吃了大把的止血药,强撑着身体,把别墅的安全防御系统全部开启。别墅对外的门窗都有智能锁,需要密码和指纹,只有她和常三春的一起才能打开。
而家里的佣人早就被常婆子以多事不服管教为由赶走,也省了她伤脑筋。
她把那两个恶毒的蠢货关在客厅里,又把两个厨房的所有煤气阀门都动过手脚,让煤气呲呲地涌出来,然后回到书房监控室将厨房门打开,自己呆在屏幕前欣赏那两人绝望哀求的丑态。
看吧,死亡来临的时候,生命都是脆弱的,谁也不比谁高冷。
唯一不同的,有人死的时候安安静静,有人死的时候丑态百出,企图挣扎。
她懒得再看那两人的丑态,拖着麻木冰冷的身体去给常三春录下一段DV:“……这一辈子有那么三次,我是想要和你好好过日子,愿意接受你的,是你一次次踩破我的底线将我推入绝望的深渊……如今我已经没有底线可踩……那么……常三春,咱们就再见……曾经我恨不得你死,求了无数的神佛保佑能够让我离开你,求你去死……现在我已经不想你死……我只求你,长长久久地活着,长命百岁……万事无忧……请你,好好活下去……”
再见……再也不见,只求你好好活着,不要死,那么待我死后咱们也不必再见……
来生来世,都求与你不相干!
她把那段录像直接发给了检察院的检察官,请他们放给常三春看……
她和他上辈子,的确已经恩怨两消。
虽然已经隔世,虽然是她自己选择的死法,可想起来她还是不能承受更多。总觉得有滚烫的黏腻的奔流从自己身体里无止境地流出来,总觉得火光亮起轰然巨响袭/来的震撼会再度地动山摇。
所以她从来不去想自己当初是怎么死的。
前世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让她脸色惨白,身体晃了晃,退了两步扶住后面的墙。
常三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为什么有这样大的反应。
安安,你为什么会这样?
你说这一次,你认识张德和邱波,你救了林雪昀。
是为什么?
祝小安只觉得眼眶火辣辣的疼,就跟被刀子割开一样。
她想要撑起一个笑来,却比哭还难看,“是”……她的嗓音嘶哑,“我们的恩怨早就两消。”
说完她转身推门进了西间,用力地将门关上,再也忍不住抵着门滑落在地,无声地呜咽。
常三春觉得很不对劲,他大步走到门外,敲敲门,“安安?”
祝小安闷声道:“走开!”
她当然不是为常三春哭,她是为前世那个不该出现的孩子,为前世留在她心里那巨大的阴影。
为……
她突然很想念林雪昀。
林雪昀……林雪昀……林雪昀……
轻轻地念着你的名字,请给予我坚强的力量。
她不允许自己脆弱,可以脆弱一会儿,却不能脆弱太久。
所以泪痛快地流出来,然后快速地擦掉。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想出去洗脸,一开门却发现常三春站在外面。
“安安?”
“我没事,不好意思。”祝小安侧身走开,去洗了一把脸,然后出门去了奶奶家。
常三春却不明白她的眼泪是为什么来的,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是看书看的,怎么会伤心成这个样子?
不至于如此。
难道是因为他说的那句过节两消?因为他跟她道歉?
他跟她道歉,会让她哭成这样吗?
要是真因此的话,那她……心里是有多大的憋屈?
他以前真的让她那么难受?真的让她那么委屈吗?
这些问题他想不通。
第76章 看守所
V市公安局看守所, 院墙高耸,顶上缠着电网,与周围的建筑风格泾渭分明。办公楼后面有一片花坛, 早春时节也没有什么花草, 光秃秃的,只有迎春花绽放几个花蕊。
林雪昀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公安走过来, 站在背风处,那公安嘴里的烟屁股抽到要烫手指又狠狠吸了一口才吐到地上碾碎, 立刻又歪着头拢着手点了另一根。
林雪昀:“……周叔, 你这烟抽得越来越凶了。”
周建军曾经是林锦华的属下, 后来还和林卫国做过同事,两家关系很好,他一直非常喜欢林雪昀, 巴不得自己有个这样的儿子才好。
周建军眯着眼笑了笑,“我又不喝酒也就好这口,提神嘛,你也知道我们有时候出去蹲点儿, 一蹲老半天。”说着他拍拍林雪昀的肩膀,“我说雪昀,你可不能学这口啊, 不是好东西,净害人。”
林雪昀摇摇头,无奈地笑笑,说了几句闲话, 他问:“周叔,邱波的一审判决什么时候能下来?”
周建军吸了一口吐出几个烟圈,“正常的话一审起码要一年,不过现在严打期间,这混蛋杀人、牵扯绑架公安家属,肯定要从重从快判决,估摸三个月吧。”
林雪昀点点头,一审三个月,然后要给省高院二审,这期间就会有点长,他道:“周叔,那张德不知道躲在哪里,一直抓不到,应该好好问问邱波。”
周建军道:“审过好几次,他那时候忙着跑路,张德的下落他并不知道。”
“张德从前跟着邱波的,别人都不知道,自然要从他下手。”林雪昀坚持。
县公安局的人询问过常三春等人,他们反而和张德没有那么熟,并不知道他的底细。张德这小子有点小聪明,出事以后就躲起来,连县里那帮混混都找不到他,公安局就那几个人手,又不可能整天就办这一个案子,所以至今没抓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