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先生一路走来,自然不是一帆风顺,什么场面没经过, 所以方腾达一开始在医院门口看到裴老三拿着这个烟杆的时候,便没有直接上前询问, 而今对方确直接跑来承认?
裴老三朝他大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话, 裴老栓疑惑,这个烟杆明明是他的,三弟之前还很嫌弃的样子,怎么现在又说是他的, 不过看三弟使眼色, 他还是不说话的好。于是又靠在床上闭上了嘴。
可惜裴老栓是闭了嘴, 但裴永志兄弟还在,裴勇武一看明明是他爹的烟杆, 不知这人又想怎么样,就想开口,裴老栓赶紧说,“小武, 你快再整点粥去吧,爹有点饿了。”
裴勇武一拍脑袋,确实还得再弄点吃的,就急匆匆的出去了,裴永志在旁边倒是没开口,他倒要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听裴老三说,“啊,是啊,我的烟杆。嗨,这上边本来有烟嘴儿来着,谁知道有一次......。”
裴老三把当年他大哥救人的事换成了自己,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把他自己说成了见义勇为而不图回报的英雄。
方腾达站了起来,一副惊喜的表情,“真的是您啊?”
裴老三就也一副惊讶的表情,“您是?”
“我就是您当初救的那个人啊!唉,那年我回去,公司就一直在忙,这不去年才让儿子接手,一有来这边的机会我就赶紧过来了。对了,当年我也没有当面谢您,我的工作人员赶过来时,说有一跟您岁数差不多大的把您带走了,说是认识的,当时工作人员留下一块手表酬谢您,您是拿到了吧?”
裴老三知道对方这是变着法的跟他确认细节,当即转了转眼珠,“收到了收到了,那块表可真好,不过我家里实在因难,孩子上学哪都要钱,我本来想留个念想,没办法,只好给卖了,您不要怪我啊。”
“不会不会,那就送您的。”说着方腾达拿出个烟嘴儿,“这个烟嘴?”
两人一个拿烟嘴,一个拿烟杆,裴老三接过来就往烟杆上套,果然是正好。
而此裴老栓脑袋里翁翁直响,听二人交谈,原来这个借了他手术费的人,居然是他当年救过的人,三弟竟然想认下这件事。
其实他当年去救对方也是一时冲动,看不过去,要是换现在他这老胳膊老腿的,或许就退缩了,所以如今人家来回报,他也并没想过得到啥好处。
所以三弟要认就让他认好了,大儿子要上前说点啥,也被他拦住了,他摇摇头,裴永志只好坐在旁边另一张床上生闷气。
这里是个大病房,只是病人并没有住满,旁边的床就是空的。
只是有点疑惑,裴老栓想,当年他昏了后,再醒来就看到三弟,是他把自己送医院的,据他说当年他走在后面,到现场时就他自己趴在地上,也没看见啥。
而现在又说有什么手表,又能知道当时的情况细节,看来跟他当年说的不一样啊。
他疑惑的看着二人,只听那方腾达红光满面的说,“真是太好了,我终于找到我的救命恩人了,不过......,”他话锋一转,“那块手表是我妻子送给我的,我怎么可能送人,是你捡的吧?”
裴老三本来咧着大嘴笑的开心,一听方腾达这话,立马卡了壳,那块表的确是他捡的,只是他当年来的时候他大哥正跟人搏斗,他一时害怕就躲了起来,然后看到他大哥被人打趴下,看那两人比较凶悍就想赶紧嘴,谁知不一会儿又来了几个人,把那两人制服,又带着这方先生走了。
他才跑去看他大哥,谁知刚到近前就看到了那块手表,他看那手表的样子就是个高档货,当即就揣口袋里了,后来被他卖了一百多块钱,很是逍遥了一阵子。
后来他拿一小部分给他大哥办了住院,他大哥到现在都在感激他。
“呃,对不起啊,方先生,这手表是要当在地上捡的,你看我也不知道你地址,也没法还你,当时我还受了伤,就拿去换钱治伤了,呵呵呵。”说完他脸不红心不跳的陪笑。
方腾达这时已经面无表情了,他缓缓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说谎?”
“我我我......。”裴老三这下六神无主,忙看床上的大哥。
裴老栓此时脑子里很乱,一时也没看他。
裴书荟在外面听的着急,赶紧进来替他解释,“我二哥是怕你怪他呗,再说那表也卖好几年,现在找也找不回。”
裴老三就忙点头。
方腾达也点了点头,对主这个似乎是个理由,这时裴书荟又说,“方先生,你看我三哥当年可是豁出命去救的你,也不能白救啊!”说着她几只手指捻了捻,示意要钱。
裴老栓听在旁边都臊的慌,涨红着脸说道,“救人咋还能图回报。”
裴老三眼看事情要成了,哪能他大哥坏事,于是就赶紧嚷嚷,“哎呀,大哥人家方先生大把的钱,哪能跟咱们一样,不接爱不是看不起人家?”
裴书荟就也跟着来劲,“就是啊大哥,你别跟着瞎掺和,你可别忘了,当年要不是三哥把你送医院,治好了腿,你现在腿......。”说到这她忽然停住了。
她常说,都说顺嘴了,再一看所有人都看着他。
“嗯?当年不是您大哥送您去医院吗?怎么调了个儿。”方腾达挑了挑他那不甚浓密,间或夹杂着白色的眉毛。
裴老三赶紧解释,“不是,不是那次。”
“对对,我说错了,不是......。”
裴永志都在旁边憋坏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可是他爹一个劲儿在旁边给他使眼色,他也是无可奈何。
两个人一个劲的解释,方腾达微微一笑,转头对裴永志说,“大侄子,你是这个家的一分子,应该有所耳闻,你说说吧,我信你。”
然后所有人目光又都聚集到裴永志身上,裴永志也不管他爹给他使眼色了。
他抬起头来,认真道,“方老先生,您既然相信我,那我就直说,我不清楚当年的事,我就记得我爹五六年前进城里卖生的生瓜籽,我三叔跟他一前一后走的,结果他却住了医院,腿也落了病根,阴天下雨、有点劳累都会犯毛病。但我三叔就真的没受过什么伤,那个烟杆我确实是我爹的。”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您报答我爹什么,只是我觉得我有责任说真话。”
方腾达告诉的点点头,“当年我好像是迷迷糊糊躺地上,记得来救我那人背着个大筐,然后洒出来好多生瓜籽。”
这话一说,就是信了。
裴老栓在旁边听到着,轻叹口气。
可裴老三却不干了,嚷嚷着裴永志说谎,又要跟方腾达解释,方腾达这下根本就不听了。
他又怪裴书荟,说她没事乱喊什么,好好的事情都黄了。裴书荟可不是省油的灯,本来想沾点好处,结果好处没沾着却沾了一身的腥,当即狗咬狗起来。
这个说她当年也不借给大哥看病,那个又说他当年那块表卖了多少钱,明明家里驴是丢了,非说卖了救大哥,说的多么无私,我呸!
两人丑态毕露,裴老栓却心一寸凉过一寸,喘着粗气喊道,“都给我滚。”
喊完就晕倒了,好在是在医院,裴永志赶紧出去喊医生。
而裴老三二人确实滚了,但却不是自己滚的,而是方腾达报了警,告这二人诈骗,然后派出所人来了,就把裴老三刚才打算如何骗他跟对方一说,还拿出了烟杆做证据,裴永证就也跟着当证人,誓要让二人好好吃点苦头,二人就被以诈骗罪带走了。
裴老栓在里面接受治疗,二人再怎么哭喊大哥救命也是没用了,裴永志看着二人被带走,面无表情的进了病房。
裴老栓只是急怒攻心,不一会儿就醒了过来,醒来就是一阵嚎啕大哭,五十多岁的人,哭的凄惨无比。
到底是自己亲爹,虽然平时有些拎不清,一次次的被骗,一次次退让,换来对方的变本加厉,可看亲爹这样嚎啕,裴永志还是不忍心的,赶紧跟着安慰。
过了一会儿,裴老栓情绪才稳定了下来,而眼神却麻木了起来,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护了几十年的弟妹,如此待他,这还是亲人吗?这还有一点亲情吗?
稍过一会儿,他又看到床边安慰自己的大儿子,又觉得自己为了弟妹,让孩子们跟着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
他看着裴永志,拍着他扶在胳膊上的手,抖着唇,“爹,对不起...你们。”
裴永志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只是摇头。
这时一直在屋子里没出声的方腾达,开口道,“老哥,过去就让他过去吧,以后对孩子们好点。”
裴老栓似发誓般,赶紧用力点头。
方腾达又说,“老哥救了我的命,我一定要报答的,老哥,你好好治病,这医药不用管了,您的主治医生是我老朋友,一定能把病治好。”
“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第44章 过年
第四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