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歌不为所动。
徐伊人泪如泉涌:“快让他们住手啊,这样会打死他的。”
“爷想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男人扫了她一眼,嘴角勾着邪肆残忍的弧度。
怔怔看着他,徐伊人眼睛通红,气急败坏地在他手中挣扎:“魔鬼!你这个为所欲为的魔鬼,你放开我,放开我!”
“你说什么?!”男人脸色骤变,扣着她手臂的动作直接一松,转而掐上她小小的下巴,将她整个人推到树干之上,低沉的语调带着风雨欲来的狠戾,“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
“咳!魔鬼……你,住手啊!”女孩泪眼婆娑的眸子里满是慌乱,涌出眼眶的泪水滴落在他的手掌之上,滚烫温热,那神色间毫不掩饰的厌恶更是将他一颗心突然击中。
孟歌神色愣了愣,顺手松开她,冲着两边的男人抬手叫停,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林楚!”徐伊人朝着地上不动的林楚踉跄着跑过去,泪水越涌越多,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邵正泽听着她哭得声音都哑了,急忙问了一句。
徐伊人抽抽搭搭,哑声道:“庆山陵园。你快来庆山陵园,林楚他……他……”
“你别急,乖乖等着,我马上过来。”
暮色渐深,一排排伫立的松柏在夜色中如同鬼魅,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邵正泽大跨步上山,远远就听见夜风中呜呜的低泣声。
心脏骤然紧缩,他快步走过去,用身上的外套直接将女孩裹着抱起来,朝着后面跟上来的几人使了眼色,抬着地上的林楚下山。
“别怕。”眼看着怀中女孩缩着身子瑟瑟发抖,连脸颊都是冰冰冷冷,邵正泽心里说不出的怜惜,“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
“孟歌,是孟歌。”徐伊人唇角发颤地重复着名字,凉风中待了太久,她声音嘶哑,神志都似乎有些混沌不清。
陵园外远远停着的黑色越野里,上了车的孟歌一言不发,前面的唐三自然不敢随意开车。
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后座阴影中的男人一张脸阴沉如铁,耳边都是那一句“你这个魔鬼”。
那样挣扎着怒斥的语气,那样泪水涌动的眸子,还有那样毫不掩饰的恐惧和厌恶。
是了,在那个人心里,他可不就是彻头彻尾的让人厌恶的魔鬼吗?
囚禁她、侮辱她、逼迫她、欺凌她,试图让她屈服,心甘情愿地跪倒在他的腿边。
原本就是那样,才能让他享受到获胜的快感不是吗!
可后来那些日子,想起她不顾一切攥着碎瓶碴子往嘴里塞的样子,他一颗心却被扯得生疼。那一刻突如其来的恐慌,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每回想起来,都让他后悔当时强硬的手段。
凭什么,凭什么那样的小白脸可以在数万人面前说出她的名字,堂而皇之地示爱,光明正大地来看她……
他却连她墓碑上的笑容都不敢正视。
孟歌紧握拳头在坐垫上狠狠地砸了一下,沉闷的响声让前面的唐三屏息凝神。
车窗外,高挑颀长的男人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将小小一团的女人紧紧抱在怀里。
那低头说话的神色在微垂的夜幕之中看得不甚清楚,但走路的步伐已经能让人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焦虑。
“爷。”唐三唤了一声,孟歌抬眼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邵正泽?”似乎有些意外,孟歌若有所思。
唐三肯定地点点头:“看着是邵家老三。”
话音落地,声音里有了些说不出的担忧。
邵正泽身边从来没有女人,更别说像这样将一个女人抱在怀里了,可见徐伊人在他心中的分量。
想起自家爷今天突然发火做下的那些事,唐三心里有些发怵。
“去查查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一声吩咐,唐三忙不迭应下。
“受惊过度,又吹了凉风,发烧了。”戴着眼镜的男医生接过体温计看了一下,语带商量道,“看是先吃药还是打针?挂点滴能好得快一些。”
“先开药吧。”伸手在女孩汗湿的额头上碰了两下,邵正泽头也不回。
“那好,先开上两天的量。一会儿喂她吃点东西,半小时后温水送服。夜里最好捂紧被子,发发汗指不定也就好了。”将拨好的药粒分门别类地放好,男人提着药箱静悄悄地出了门。
将医生一路送了出去,王俊再折回来,瞧见自家老板还是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坐在床边。原本准备说一下林楚伤势的心思收了收,掩了门退了出去。
床上的人儿小脸红彤彤,苍白的唇瓣却让她显得病怏怏,邵正泽伸手摸了摸,在浴室拧了湿毛巾过来替她敷在额头上。
想起刚才医生的话,邵正泽自己动手在厨房里熬了小碗粥端到房间,徐伊人将被子蹭到一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阿泽。”模糊间看着男人从温馨的灯光中走近,徐伊人出声唤了一句,低低的嗓音含着些沙哑,邵正泽将小瓷碗放到了边上。
“发烧了。我先喂你吃点东西。”将女孩整个从床上揽到怀里,他一手拿着碗,将勺子递到嘴边吹了吹。
怀里晕乎乎的女孩配合着张嘴,吞了一口又紧紧地蹙眉。
“怎么了?”邵正泽动作一顿,声音说不出的温柔。
“喉咙痛,我吃不下。”抿着苍白的唇,徐伊人有些孩子气地在他怀里摇着头,语调软软,像赖在家长怀里撒娇的小孩。
邵正泽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也不觉得烦,将小碗放在一边,凑到她耳边试探着开口道:“那要不先喝点水?”
“嗯。”怀里的人儿乖乖地点了点头,他将手边倒好的温水端了过来,在自己唇边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她嘴边。
小人儿贪婪地多喝了几口,在他几声哄劝之下,才肯乖乖地张嘴喝粥。
一边吃一边抬眼看他,清澈的水眸带着些迷迷糊糊的娇气,时而出声唤两声他的名字,满怀依赖的眼神,让他一颗心都柔软得不行。
吃完药,徐伊人迷迷糊糊记起下午的事,攥着他的衣袖急急出声道:“林楚呢,他怎么样了?”
“在医院里,没事的。”邵正泽将手边的东西收了一下,拧了热毛巾,动作轻柔地帮她擦着脸。
想起夜风中她蜷缩着坐在地面,如同幼兽一般可怜无助的样子,邵正泽手下的动作顿了顿,眼眸中划过一抹冰冷凉薄。
目光落到她小小的脸上,从下巴到脸颊两道指痕突显,可以想象,当时她到底受到了怎样的对待。
“孟歌……”
那个名字从薄唇中轻轻吐出,想起男人在人前那惯常人畜无害的笑,还有那狭长飞扬的凤眼。
似乎,是真的有些忘掉了B市地界的规矩。
正文 第8章 他清俊的身影,好似一幅逆光的画
清晨,徐伊人在蒙蒙的光线中睁开眼,房间里安安静静,米色的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
掀开被子,自己身上穿着宽松的棉睡裙。她抓了抓头发,努力回想着昨天的事情,应该是邵正泽将她和林楚带离了庆山陵园。
想到他有早起的习惯,彻底清醒的徐伊人起床下楼。
明亮的光线从窗户中投映进来,男人穿着一身深蓝条纹的居家服,高挑颀长的清俊身影好似一幅逆光的画。
他微微低着头,棱角锐利、薄唇微抿,神色很专注,握着锅铲的手白皙修长,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一面。
可他在明亮的阳光下煎鸡蛋的这个动作,却让她看痴了一般无法动弹。
以至于许多年后上节目,有主持人笑着问她“记忆中邵先生哪个时候最迷人”,她也会情不自禁地想到这一幕。
徐伊人脚步轻轻地走过去,从后面环上他的腰,将脸颊贴到他宽阔的后背之上,几乎有点希望,时间永远地停在这一刻。
邵正泽做事一贯专注,等感觉到有人进来,小女人已经是从后面贴上他,痴痴地唤起了他的名字。
低下头看着她紧紧扣着自己腰的一双手,邵正泽顺手关了火回过头去,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好得差不多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一连说了三句话,眼看着徐伊人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邵正泽捏了捏她的脸,温和一笑,牵着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安置在外面的座椅上,温声叮咛道:“再稍微等一下,马上就好,你昨晚都没吃多少东西,饿坏了吧。”
“阿泽。”在他转身之际,徐伊人哽咽着唤了一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邵正泽又是温声一问,小人儿却看着他不说话。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喵呜……”一声,白绒绒的小猫蹭到了他的裤脚边,绕着他的裤腿来来回回地转圈。
看着白绒绒的小东西来回焦急地喵喵叫,邵正泽才反应过来这一只肯定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