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 (弱水千流)

　　林悠悠回抱她，郑重点头，“一定会的。姐姐。”
　　数米远外，肖驰站在吸烟室门口，抽着烟，安静地看着两个相拥在一起的女人，目光深远而平静。
　　庄樊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挑眉，“看来，你姐姐挺喜欢那个小姑娘。”
　　肖驰淡道：“我女人，我喜欢就够了。”
　　庄樊笑，侧目，伸手拍了下肖驰的肩膀，转身出去了。刚迈不到三步，背后一个声音便叫住他，“樊哥。”
　　庄樊顿步回头。
　　肖驰掸了下烟灰，面色冷静：“拉斯维加斯你比我熟。想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
　　“你也知道，我这次来，除了参加UFC的比赛以外，还要解决一些私人恩怨。要是我出什么意外，照顾我媳妇。拜托。”
　　庄樊拧眉，静默半刻后，点点头，“都是自家人，应该的。”
　　*
　　跨洋之行长途漫漫，好在有庄寅杰和林毅时不时唱双簧互怼，吵是吵了些，但也算有趣，不至于死气沉沉。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
　　拉斯维加斯到了。
　　庄寅杰一下飞机就开始哀嚎，捶胸顿足道，“我勒个去，坐得大爷差点儿晕机，不行不行，太难受了，想吐……”
　　林悠悠无语，伸手给他捋背顺气，嘀咕，“让你和你爸妈一起在纽约下飞机，你又不肯。找罪受。”
　　小庄同学咳嗽几声，有气无力道，“那还是算了吧。跟他们单独带一块儿，我选择晕机晕死。”
　　缓过劲儿以后看看四周，他舅舅的脸色冷淡如常，他小舅妈和林毅几个虽面露疲态，却没一个像他这么痛苦的。不由皱眉。“诶，为什么就我一个人晕机，你们都啥事儿没有啊？”
　　林毅冷声，“一路除了睡就是吃，还全是些油腻腻的东西，不晕才怪。妈的猪精。”
　　庄寅杰：“你骂谁猪精！”
　　“你呗。”
　　林悠悠默，在原地，无语望天，对这种噪音已经习惯。
　　*
　　拉斯维加斯这边的酒店，是张助理提前一周订好的，就在UFC赛场曼德勒中心附近。周围繁华，有赌场，酒吧，还有露天音乐会，肤色各异的人们在这里豪掷千金，放肆狂欢。
　　只可惜，林悠悠几人没什么心情狂欢。
　　大家颠簸了一路，已经十分疲惫，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各自回房休息。
　　有时差，加上她白天在飞机上睡久了，吃饱喝足，洗了个澡，精神头更足。只好躺在床上玩儿手机。
　　刷刷微博，刷刷朋友圈。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无非是一些八卦新闻，和同学们晒的图，秀宠物的，秀晚餐的，秀指甲的，应有尽有。然后习惯性地，她点开置顶的那个纯黑色头像，进入肖驰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只有一条内容。干干净净，堪称朋友圈里的一股清流。
　　唯一的那条内容，是她的自拍。那天刚好是她二十岁的生日，她趁他不注意，便拿他的手机偷发了一张她的照片，并配字：【亲亲】美美哒老婆生日快乐哦，爱你~
　　底下点赞无数，还有很多评论。
　　于勇飞：……我瞎了？
　　龙洋：……我也瞎了？
　　张航：……看来瞎的不止我一个人。
　　陆嚣：生日快乐。
　　陈浩南的烟：666。小舅妈就是小舅妈，快生！
　　后面的留言就全是清一色的生日快乐了。
　　林悠悠抱着手机刷刷刷，然后坐起来，扬扬手机，诧异道：“这条朋友圈你居然还没删？”
　　“忘了。”肖驰随口应了句，弯腰，坐在床沿上，伸手，抚摸她披散着的乌黑长发，然后便蹙眉，“头发没吹干就睡觉，也不怕感冒。”
　　她笑，抱住他的胳膊，一双大眼亮晶晶，“吹风机在床头柜里。”
　　肖驰眉峰一挑。
　　小家伙腻歪歪地窝进他怀里，轻轻撒娇，“你帮我吹吧。”
　　肖驰好笑，拉开抽屉拿出吹风机，接上电源，暖暖的热风和他的体温一道，瞬间将她包裹。林悠悠趴在他肩膀上，感觉到他的手指牵起她的发，拂过她的脸颊，耳垂，触感温暖粗糙，舒服得她想打呼噜。
　　很快便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头发都干了，肖驰抱着她躺在床上，低头，咬了口她粉软的唇瓣。
　　林悠悠拧了下眉，推他，“明天要称重。别闹。”
　　他亲她耳朵，低笑，“称重和干你有什么矛盾”
　　“你……”她羞得满脸通红，瞪他，气得脱口道，“你这么色，之前那些年又不找女人，怎么过来的？”
　　“那时候不认识你。对那事儿没需求。”
　　她咬唇，难以启齿，“……我认识我之后那两年，我们也没那么频繁啊。没我的时候你怎么办？”
　　肖驰语气很淡，“想着你，撸呗。”
　　“……”
　　*
　　UFC历年的称重仪式，都很盛大，到场的除了报名参赛的拳手之外，还有大赛主办方、国际拳联的主席等高层，以及各路媒体。
　　这次来拉斯维加斯，林悠悠的主要目的，是给她家肖驰当拉拉队队长，次要目的，则是干工作，跟踪比赛全程，收集《TN体育——UFC特辑》的素材。
　　早上八点五十，她和来自全球的记者们一起入场，在记者席落座。
　　TN派来的另一位记者，叫许嬛，是刘老团队的一员，妙笔生花，性格强势，在新闻界极具影响力。
　　原本，许嬛和刘乘风一样，不太喜欢林悠悠这个关系户。女孩子太漂亮其实也不好。旁人总注意到她的脸，便很容易忽视她的才华。
　　但在之后一段时间的接触中，许嬛却对林悠悠有了改观。觉得她虽后台强背景硬，却从未恃宠而骄。踏实，勤奋。
　　因此对林悠悠的态度，也日渐好起来。
　　选手们依次登台。
　　拳坛风云变幻已多年，那些面孔，林悠悠大多不认识。许嬛看见眼熟的，便跟她简单介绍一二。
　　林悠悠打量着那些肌肉纠结的彪形大汉，莫名的，生出一丝感叹。
　　同样是拳击手，这么一比，肖驰那张盛世美颜，愈发美得没边。
　　这时，现场忽然骚动起来。
　　林悠悠蹙眉，抬眸一看，只见两个高大男人前后走出来。前者神色冷峻而平静，后者是个白人，五官立体，咬肌发达。两人身高相近，体格上，白人更偏粗壮。
　　肖驰和……林悠悠眸光惊闪。
　　洛奇路易斯？
　　她惊诧，“洛奇路易斯，他也参赛了？”
　　“洛奇路易斯今年三十四岁，是可以参赛的。”许嬛微拧眉，“但是他已经连续三年没有出来过了，这次为什么……”
　　林悠悠咬了咬唇，瞬间明白了主办方安排他们一起出现的意图。
　　东西方的两个远古神话，时隔六年再次对决，势必掀起新一波舆论高潮。现场闪光灯亮起的频率密集而疯狂，众人窃窃私语，记者席无数人都开始举手。
　　主持人随便点了一位。
　　黑人女记者用英语问道：“肖驰先生你好。请问你在六年前就已经宣布退役，这次重新复出，是直冲金腰带而来么？”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肖驰。他静了静，说：“对。”
　　又有记者提问：“洛奇路易斯先生你好，请问你这次和肖驰一起参赛，是单纯巧合，还是你想打败他呢？”
　　洛奇路易斯笑了下，摇头，“在来拉斯维加斯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肖驰也要参赛。我们能不能对上，也是个未知数，毕竟……”他侧目，往旁边瞥了一眼，“我可没有在第二轮就被打得退赛的经历。”
　　这话暗讽意味十足，全场顿时议论纷纷。
　　肖驰侧目，冷冷瞥他一眼。
　　洛奇路易斯放下话筒，用中文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老朋友。”
　　“好久不见。”
　　洛奇路易斯瞟了眼他的左手，挑眉，换回英语：“你一定要坚持到和我对上——”靠近，贴近他耳朵，“再被我打败。”
　　肖驰扯唇，笑容冷酷充满兴味：“那就祝我们都玩儿尽兴。”
　　“good luck to you.”
　　*
　　称重仪式结束。
　　林悠悠气得肺疼，和许嬛一起走出地下停车场的洗手间，抱怨，“那个洛奇路易斯也太过分了，怎么这样说话。”
　　许嬛说，“其实也没什么。格斗比赛的称重仪式上，选手之间大多会互相挑衅，这也是激起斗志的一种途径。”
　　她嘀咕，“我看他就是嘴贱。”
　　许嬛好笑，拍了下她的脑袋，“行了小姑娘，走吧。把今天的素材发我邮箱，我整理之后要传给刘老的。”
　　“嗯好。”
　　林悠悠点头，走到车门口一摸兜，却发现手机忘了拿，便皱眉道，“嬛姐，你先走吧，我东西放洗手间里了。等会儿我和肖驰一起回来。”
　　于是许嬛便先行离去。
　　错开了散场高峰期，停车场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她独自折返回洗手间，推开之前的隔间门。手机果然在置物兜里。
　　林悠悠拿起手机，给肖驰打了个电话，说在停车场的洗手间附近等他。
　　电话刚挂断，
　　突的，一阵交谈声便从隔壁的男卫生间里传出来。字正腔圆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