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 (弱水千流)

　　……林悠悠你就不能正常点吗……考全市前十的智商呢？勇斗应瑶恶势力的勇气呢！都被林毅吃掉了吗！
　　她默了默，然后学他，尽量用一种平静而正常的语气说：“晚餐么？随便吧。”
　　话说完, 红灯也刚好跳绿。
　　肖驰薄唇里吐出一圈儿白色的烟，发动汽车, 勾了勾唇：“你倒挺能将就。”
　　“还好唔。”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无论什么，林悠悠都能自动给它美化成赞美的好话。说完, 她按捺下喜悦的小心情，小声补充：“我从小就不挑食。中餐西餐，八大菜系，我都喜欢吃的。”
　　闻言, 肖驰侧过头，黑眸刚好对上那双晶亮晶亮的大眼。那姑娘刚好也在看他，笑盈盈的，眉眼弯成两道月牙，小脸上的表情带着某种期待。
　　林悠悠心想：看我多乖，一点都不挑，很好养活的呢。
　　可是肖驰看她半刻，却眉峰一挑，“想我夸你？”
　　“……”诶？好奇怪的理解方式囧。
　　紧接着，他就一弯唇，大手伸出在她脑袋上揉了把，“乖。”
　　“……”林悠悠眸光微闪，短短几秒，红云便直接从脸颊漫到雪白的脖子根。
　　他手在她后脑勺停留，眸微垂，视线扫过那张羞红的脸，粉嘟嘟的，还有娇艳红润的唇……肖驰眯了下眼，明显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他眸色忽然深得有些吓人。
　　林悠悠隐约发觉到什么，轻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
　　说完他手就收回去了，坐正身体开车，冷淡语气，微拧的眉心却暴露出一丝隐忍和不耐。
　　女孩儿的心思到底敏感，尤其，还是面对自己的意中人。林悠悠察觉到他心情突变，茫然之余还有些无措，怀疑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于是只好不再说话。
　　车里就这么安静下来。
　　开车的面无表情，旁边的惴惴心虚。
　　良久，就在林悠悠以为自己要被冻死在低气压下的前一秒，肖驰开口，打破一池死寂。
　　他说：“会吃羊肉？”
　　她囧了下，“……可以。吃得惯。”
　　“行。”说完，肖驰又往嘴里塞了根烟，方向盘一打，车开向一家西北菜馆。
　　夜色中，道路两旁的街灯次第亮起，明黄色的灯光交织成一片旖旎海洋。看着夜景和灯海，肖驰自嘲似的笑了下。
　　他算明白了，和她处一块儿就是找虐。
　　不仅能看不能吃，碰一下儿都得谨慎。否则，今天没喝酒，理智也随时都他妈崩。
　　*
　　和肖驰的第一次约会，林悠悠觉得，除了开头时，她犯傻穿了双大半码的高跟鞋，和车上的诡异数分钟外，其余过程，他们都进行得很自然而镇定。
　　实在是太镇定了。
　　以至于，他们吃饭的全程都跟打了镇定剂似的，零交流……
　　西北菜馆的某包间里，林悠悠咬筷子，悄然抬眸打望对面。
　　肖驰夹菜吃饭，俊脸上表情不佳。
　　……不和她说话，也不看她……他真的在追她吗= =……
　　“……”思忖着，林悠悠咳嗽一声，开口，意图暖一下几乎冷到冰点的场，“那个，肖先生，你喜欢吃西北菜吗？”
　　肖驰：“嗯。”
　　“好巧呀。”她说着，动手夹起一块儿大盘鸡放碗里，“林毅也喜欢。他那么崇拜你，要是知道你跟他有一样的爱好，肯定开心死了。”
　　“是么。”肖驰淡淡的，眉心总算舒展开，然后又随口接了句：“你们姐弟俩感情不错。”
　　“蛮好的，蛮好的。”她呵呵地笑。
　　强行聊了两三句，尬归尬，好在气氛还是缓和了点。
　　于是林悠悠再接再厉。
　　“肖先生，你手上有那么大一个拳击俱乐部，还搞其它副业，平时工作一定很辛苦吧？”
　　“还好，”肖驰喝了口汤，“习惯了。”
　　“不过也是，你之前成天打比赛肯定更辛苦。”拳击啊，危险系数最高的运动之一，至少现在不用担心他随时会受伤了。林悠悠思忖着，又道：“那肖先生……”
　　刚喊完，对面的人便抬起眼皮打断，“肖驰。”
　　“……”什么意思？
　　肖驰漆黑的眸盯着她，一字一顿：“我叫肖驰，不叫肖先生。”
　　“哦。”林悠悠心跳加快，顿了下，才郑重其事地重喊，“肖驰。”
　　这回顺耳得多。
　　肖驰往她杯子里添了点儿水，余光一扫，看见她面前的饭还剩大半，挑眉：“你平时也吃这么点儿？”
　　“是盘子太大了。”林悠悠小声争辩，“我是女生里很能吃的那种。”
　　他指尖滑过茶杯边沿，嗤了声，“那身上没几两肉。”
　　“……有啊。”
　　肖驰似笑非笑，“当我没摸过。”
　　“……”神话就是神话，不说话则已，一说话惊人。
　　林悠悠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放下茶壶，静半刻，忽道：“什么时候高考？”
　　她愣住，反应几秒钟才说：“今年六月。”印象中，这似乎已经是他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
　　肖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就不说话了。
　　西北菜的主食是牛羊肉，吃多了腻人，没过多久这顿饭就结束了。晚上七点左右，肖驰结完账，两人前后走出餐馆大门。
　　今天吹北风，晚间寒意刺骨。
　　林悠悠穿得不算厚实，一出空调房，被冷得打了个寒战。搓搓胳膊，有点后悔今天这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装扮。
　　突的，腰间一紧，她眸光闪动来不及反应，然后便被勾进了一副宽阔胸膛。
　　肖驰搂住那截软软的细腰，低眸扫了眼，眉头顿时起结，“你确定你这衣服是冬天穿的？”
　　外套明显偏薄，底下的连衣裙还是短款。
　　在他怀里，林悠悠紧张得声音都在发颤，缩着脖子红着脸，声音很弱：“……去年秋天的时候买的。我觉得很好看。”
　　秋装？
　　肖驰听出话里的重点，唇微抿，眉也越拧越深，“今天几度？不知道冷？”
　　她被他看得发憷，咬咬唇，又委委屈屈地补充一句，声音比之前更小：“是有点冷来着，可是……我今天要见你啊。”
　　话听完，肖驰闭眼低骂了声什么，别过头，手指发狠摁眉心。
　　未几，他拉开车门把她放进去，自己坐进驾驶室，发动引擎。
　　一路无言。
　　没多久就到了林悠悠家的小区门口。
　　时间不算晚，街道上来来往往全是人，夜跑的，散步的，兜售零食和水果的，热闹喧嚷。
　　肖驰车没熄火，显然不打算多留。
　　“……谢谢你送我回家。”林悠悠笑着挤出一句话，然后就准备下车。可手刚握住门把又顿住了。
　　未几，她深呼吸，下了极大决心似的转过头，道：“……你今天，是不是，其实不想跟我约会？”
　　他抽了口烟，眼睛盯着窗外的夜，面无表情，“不是。”
　　“说要追我，其实也不是因为喜欢我吧。”她声音闷闷的，自顾自继续，像没听见他之前的话。
　　“不是。”
　　“……”林悠悠低下头，两只小手用力捏住衣摆，喉咙干涩，“如果我给你添了什么麻烦，很抱歉。你是怕伤我面子吗？没关系的。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看得出……你不太想搭理我。”
　　肖驰一根烟抽完，扔了，头往后仰上椅背。
　　车厢里静了几秒钟。
　　忽的，肖驰竟笑了，字里行间却没有笑意，“那你想我对你什么样儿？”
　　“……”林悠悠蓦的愣住了。
　　“学你们高中生，摸摸小脸还是拉拉小手？”
　　他平视前方，语气里带着丝儿嘲讽，懒洋洋的，“同学，说说看，你觉得什么叫‘喜欢’。”
　　闻言，某只学霸居然真的认真想了想，说：“……按照生物学，人见到自己特定对象时，大脑会首先发生化学反应，分泌PEA和多巴胺。这种感觉感觉就是喜欢。”
　　“不对。”肖驰淡声。
　　“……什么？”
　　“男人见到自己喜欢的女人，首先起反应的不是大脑，是裤裆。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上她。”他转头，漆黑的眸直勾勾看向她，“这些你们生物书写了没？”
　　“……”@#&……
　　“所以小妹妹，”肖驰猛地捏住她下巴，俯身，薄唇紧贴那雪白透红的耳垂，嗓音低得可怕，“毕业之前离老子远点儿，别老勾引我，否则后果自负。听清楚了？”
　　他眼神冷静，语气里带狠劲儿，轻描淡写，周身匪气简直浑然天成。林悠悠下巴在他手上，瞪着他，面红耳赤心脏狂跳。
　　前十八年她没经历过没见识过的，遇上他，仿佛一下全都补了个齐全。
　　悸动，暗恋，心驰神往；
　　轻狂，野性，势在必得。
　　林悠悠一时大脑卡壳，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喜欢的这个肖驰，和她最初以为的根本就是两个人。
　　“我……”林悠悠开口，睫毛颤动个不停，嗓音战栗，明显害怕，“我要回家了。”
　　“嗯。”
　　再留她一阵儿。
　　温火慢炖，小蜜桃得熟了才能下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