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味道,还夹杂着室外冷冽的风的气息,她感觉到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又赶紧松开,似乎是怕把她弄醒,然后,他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再次把她搂住。
她人其实已经被他弄醒了,却还是在继续装睡,因为他这简直称得上是有点笨拙的动作,心里忍不住想笑。
可下一刻,她忽然听到他在她耳边低声开口道,“你醒着。”
她没办法,只能“嗯”了一声。
已经快要苏醒的这座城市,微微有光亮从窗户外渗透进来,她感觉着怀抱着她的人有力的手臂和温暖的体温,心里莫名觉得踏实。
她曾选择头也不回地离开这座城市,只因为路辛远与她之间失败的爱情,可她又义无反顾地回来,只因为想逃避瞿溪昂对她如毒|药般致命的吸引。
而如今,瞿溪昂来到了这里,将她拥入怀中,坚定不移。
“我刚刚仔细思索了这一天我的心情,这种心情我好像这一生至此都没有体会过,一开始我根本都不想承认这种心情竟真实存在,可到了现在,好像我真的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我曾经嗤之以鼻的恐惧。”
那么多的日夜,他面对过枪林弹雨,面对过随时可能会造访的死亡,面对过不见血光却残忍无比的权力斗争……他都毫不惧怕,可直到遇到她,他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的存在或消失,竟会让他惧怕至此。
“菱画,我曾无所畏惧,直到我遇见了你。”
他的声音如一盘沙子,在她的心口摩挲,“如今我心存惧怕,这种恐惧,将伴随我一生,直到我先你一步离去。”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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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的寂静。
她背靠着他, 鼻头泛起微微的酸涩。
有一瞬间,她甚至都产生了错觉——这个怀抱着她的人, 说出这句话的人, 真的是她所熟知的那个他么?
菱画从他的怀抱里转过身,看向他的脸庞。
他的脸颊上是深深的疲惫, 还有后怕, 以及诸多复杂的情感,他的眼角带着淡淡的红, 让她回想起下午他找到她的那一刻时血红的眼眶。
她动了动唇,想开口说句玩笑话, 笑他过了一年这人设怎么能崩成这样, 或是笑他说完肉麻话难道不觉得害臊, 等等……好多嘲讽的语句,到了嘴边,却发现自己好像一句都说不出口。
过了半晌, 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眼角, “瞿溪昂,总觉得你变老了点。”
“人有了心烦的事,就容易老。”他意有所指, “怎么,嫌我老?”
她挑了挑眉,“谁会抗拒年轻的肉体呢?”
他不说话,原本抱着她的手不动声色地就滑进了被子里,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的动作弄得喘息了一声。
“瞿溪昂!”她红着脸,赶紧把那只作恶的手捏住,“你再这样我就把你赶出去了啊。”
“怎么不质问我是怎么进来的?”
“没发现我门都没锁么?”她没好气地说,“都这么久了,总有点默契。”
瞿溪昂淡淡勾了勾嘴角,手重新搂住她的腰。
“情况怎么样了?”
“孟方言刚刚也来了,已经锁定了两个有嫌疑的组织,今天中午应该就有眉目。”
她叹了口气,“感觉很对不起小祁夕,非但没陪他,还把他爸爸也抢走了。”
“大家重于小家,”他说,“孟方言从他选择了自己职业的那一刻就知道会有今天,连祝静也很清楚,他们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了。”
她想了想,“也是。”
“菱画。”
“嗯?”
“处理完这件事,我三天后回D国。”
她听得一怔,心中陡然升腾起苦涩,可继而又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他原本过来这一趟已经称得上是完全打乱了他自己的计划和行程表,如今要回去也是理所当然,他不可能一辈子没名没分地赖在A国说是出访A国吧?
他过来找她的这段日子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该回归原点。
瞿溪昂看着她的神色,又说,“我回去之后,就会和GKang申请调职来A国。”
她听得一惊,立即反问,“A国首席团哪里有空位?”
“之前我来D国的时候也没有空位,”他挑了挑眉,“空位是要靠自己创造的。”
她摇了摇头,“可是你在A国的发展空间远没有在D国好,你今年已经有机会可以直接参与竞选……”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用手指轻轻挡住了嘴唇。
“我已经做好了这个决定,”他一字一句地说,“就像我刚刚说的,我已经心存惧怕,只要惧怕失去你这个念头一天存在,我便一天无法在D国一个人好好生活。”
菱画很难想象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脑中有了这样的想法,可是她却很清楚,他抢走Tim的位置,把Paul赶走,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全都是为了最终坐上GKang的位置,可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却要放弃这所有她陪着他一起创造的宏图的基石。
“瞿溪昂,”良久,她朝他摇了摇头,“我可承担不起你这个决定的责任。”
“你可能很难想象失眠的痛苦,我发烧的那一天,是我这一年多来唯一一次的好眠。”他的眼眸轻轻闪烁,“一年多前我对孟方言的话嗤之以鼻,认为被情爱影响这种事一辈子都不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可如今却不得不承认他亲身经历的【过来人】经验的确应验了。”
“你的出现,为我打上了凡夫俗子的标签,我无法幸免,只能投降。”
…
在瞿溪昂和孟方言的联手合作下,需要对这起性质极其恶劣、泯灭人性的爆炸案负责的恐怖组织终于水落石出,该组织头领在网上公开发表视频,称对A国的种族歧视问题心怀不满,所以要泄愤在A国人的身上。
从视频发表的那一刻起,瞿溪昂和孟方言直接利用了反侦查定位,找到了该组织的藏身地点,也通过其他通讯设备锁定了其他几个可疑地点,Shadow和特勤局同时出动,前往缉拿。
瞿溪昂这次没有亲自去,而是在克伯宫里准备其他的一系列事情,一直到当晚的九点多左右,终于收到了孟方言发来的捷报——组织头目在可疑藏身点B被捕获。
在会议室里忙碌的首席团全员都放下了手里的资料,起身鼓掌欢呼起来,Mark摘下眼镜,激动得与首席团全员一一握手。
“Chase,我代表A国克伯宫和民众再次向你表达崇高的谢意,”Mark和瞿溪昂重重握了握手,“你的帮助让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了罪犯。”
“这是我应该做的,”瞿溪昂微微颔首,“诸国一家,不必言谢。”
菱画站在Mark的身边,看着对面这个人的眉眼,心底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
他虽然一直是一个自信到让人忍不住咬牙切齿的人,可是很多时候,他的这种自信,却让她感觉到了保护|伞一般的强大,只要有他在,一切的问题都可以得到完美的解决。
接下来的两天,她帮着Mark一起处理后续的救济、发布会、公告等事宜,瞿溪昂和孟方言则去了城郊的监狱,她几乎都没怎么见到他人影,一直到第三天的下午,他给她发了消息告诉她,晚上会接她去一趟祝静家。
九点多的时候,她才上了他的车。
“给他们儿子的礼物拿上了么?”他帮她系好安全带,问。
“拿上了,”她知道他还是有点后怕那天爆炸案的事情,“一早就拿上了,在包里。”
他点点头,发动车子。
“你呢?给小祁夕准备什么了吗?”虽然觉得以他的脾性,是不会做出什么给孟方言儿子买礼物这种那么好的事情,但她还是随口问了一声。
“先赊着,很快会给他的,”他看了她一眼,淡淡回道。
这倒是点燃了她的好奇心,“什么好东西?难道是限量版的玩具,做工时间特别长?”
瞿溪昂漂亮的眼睛里波光流转,“嗯,的确是限量版,做工时间也挺长,十个月吧。”
“十个月?”她一惊,“什么限量版玩具要做十个月的?”
前方亮起红灯,他踩了刹车,转过头看向她,“我女儿,他妹妹。”
菱画看着他眼底浅显的笑意,过了两秒,才突然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立刻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小声道,“自己生去吧。”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他把她的小嘀咕全部听进了耳朵里,一只手还特别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得靠你助我一臂之力,嗯?”
这该死的家伙就靠着他这个限量版玩具的梗,调戏了她一路,等到了祝静家,她气得脸红脖子粗,跳下车就往前跑,完全不理会他。
祝静给他们留了门,她推开门进去,就看到祝静正盘着腿在沙发上看电视,孟方言坐在她身后、殷勤地帮她捶背。
“祁夕睡着了,”祝静抬头看到她,说,“饿不饿?给你去弄点吃的?”
“不用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跟在她身后进来的瞿溪昂开口道,“我给她在家里准备好了。”
“准备了啥?”孟方言边做老婆的狗腿子,边贼笑着探出头来,“牛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