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天不去客户那儿吗?”我终于忍不住,轻声打断他。
“要啊,早上八点就得过去呢!”
我看了看手机,1点24分。
“那你赶紧睡吧,我也困了!”刚说完这话,我就下意识打了个呵欠。
“行!”他放沉了音,“岚,心情好点儿没?”
“嗯,好多了!”
“那就好,你记住啰,你老公很能挣钱的,只要不是把人给弄丢了,不管丢了什么,你老公我都能再帮你买回来!”
心抖得厉害,我死死地抓住被子,生硬地回了声:“嗯!”
我不是把人给弄丢,是把人给弄没了啊……
“那你睡吧,等我忙完再给你电话!”
“好……”
挂断电话,我长吁口气,一摸脸,才发现泪已干涸,粘粘的很不舒服。
打开微信,排在第一位的是罗景寒的未读消息,我想都没想,点开在他后面的秦文浩的微信。
他也不晓得在哪儿截的图转过来的,是三叶草的绿标板鞋,我以前也买过一双,结果人胖之后就穿不下,扔在家里,久而久之就不晓得丢哪儿了。
“岚,这鞋好看,咱们一人一双,来个情侣鞋,怎么样?”
到底,我还是没有回复。
刘露的事情还没有个结果,赔钱还是坐牢,我心里没底。
我怕,怕他买回来,我已经没机会穿……
再打开罗景寒的微信,长长的,有十几条留言。
“许岚,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别放在心上。”
“明天你不用来医院,等我联系你。”
“打你电话一直占线,还没睡吗?分享给你几首好听的歌,心情不好的话就听听,祝早安眠。”
接下来,全都是歌曲的链接,这哪是几首,分别就是十几首,不过这时候我也没心情听歌,想得更多的,还是今天的那场意外。
我不敢关灯,害怕黑暗会加深我的恐惧和不安。
一闭眼,全是刘露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场景,一睁眼,又看到手腕空空如也,总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过去一夜,我起得很早,给母上做早餐。
我把廖阿姨送的糍粑用猪油两面煎黄,摆成扇形,挤了些番茄酱和沙拉作为蘸料,把葡萄干和核桃切碎,洒进熬好的燕麦粥里搅匀,左看右看还觉得不够,干脆又煎了俩鸡蛋。
以前做早饭,我最多不超过二十分钟,因为嫌麻烦,可今天这顿,却忙活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我依然觉得麻烦,可是,一想到我以后很可能没办法再给她做早餐,心底的酸楚和不舍又成为我执行的动力。
我突然理解了母上在店里跟我说的话,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会不在,那么提前知晓这一结果的人,一定会加倍甚至疯狂地给予所爱之人自己的全部。
财富也好,时间也好,总之,所有的所有。
而我,能给到母上的,就只有剩下。
呵呵……
母上还没起床,虽然做了双人份的,可我根本就吃不下,怕她会看出异样,于是我便留了张字条,告诉她今天有事不营业,提起包偷偷溜出家门。
虽然罗景寒一再让我不用担心,可我也晓得,那只是安慰的话而已,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没有遮天的权利,通地的人脉,而且刘露也不是善茬,反正,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总之,不管结果好与不好,我都必须要有这个心理准备,先借着早餐的名义孝顺了下母上,接下来,该去看看我爸了。
离上回见他,又过去差不多两个月时间,他朋友圈里照片没断过,不过旅游的相片少了很多,更多的,则是他练晨时打太极的短视频。
我都不晓得他什么时候会打太极的,从视频里的画外音里能听见叶阿姨的叫好声,估计也是她带动的吧!
不过也好,至少晓得个地儿,不用去他家里也能把人给找到。
我爸那房子是我去深圳那会儿买的,本来想挂在我名下,结果那会儿我正和秦文浩在俄罗斯补蜜月,回不来,我爸就拿着户口本去找人通关系,想试试能不能用户口本就把房产证办下来,然后,就从公安局查到我已婚的事实。
之后,事情就演变成现在这样,反正我对这房子没什么好感,也从来没有想过它将来会属于谁,虽然那儿的绿化环境什么的都很不错。
我总共就来过两回,一回是我从深圳回来,母上悄悄拉着我跑到小区楼底下,指着八楼的阳台对我说:“岚儿,这房子以后也是你的!”
而另一回,就是我来这儿探望我爸,结果被一家三口撒了狗粮,落荒而逃。
第098 洗清冤屈
而今天来,心情却跟前两次又不一样,来到小区外面的微型花园,果然,看到我爸穿着一袭白褂子,在轻扬音乐声的伴奏下,正有模有样地练着太极拳。
“爸!”我叫了他一声,走到他跟前。
“咦,岚岚,你怎么来了?今天不开店吗?”我爸没停下,就只晃了我一眼。
“嗯!”我忍住难过的心情,轻轻点点头,“就想您了,过来看看呗!”
看他神采奕奕的样子,我的心也放下大半。
“叶阿姨呢,没在吗?”我转头看了看周围,清晨来拉练的老头老太太还不少,把一个小花园整得跟练武场似的。
“哦,萌萌带她到日本玩儿去了!萌萌国庆加了几天班,刚好这几天休假!”
我爸一口一个“萌萌”,听得我头皮有些发麻,脑子里总会浮现出电影《赤壁》里林志玲用嗲嗲的音叫初生的小马驹站起来时的场景。
叶阿姨的女儿叫周萌,比我小八岁,今年刚大学毕业,托我爸的关系,直接进了一家电视台做外景主持。
她我就见过一次,就上回去看我爸的时候,对她印象也不算好,我总忘不了,她在看我时那眼神里的一抹惊讶,甚至是些许的鄙夷,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大一的学生。
反正就女人的直觉吧,觉得她比她妈精明,也不晓得是不是自己太小心眼,把别人想得太坏。
“那你怎么没跟着一块儿去呢?”我皱起眉头。
我看到我爸脸上滑过一抹尴尬,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
“呵,那种弹丸小国,有什么好去的?”他摇了摇头,“女人去了,不就是买买买嘛,我还懒得给她们提包呢!”
我有些乐了,难得我爸这个老古板,现在思想也这么开化,连“买买买”这种词儿都会了。
如果他没跟母上离婚,那该多好,如果我真要坐牢,两个人还能相互依靠。
现在,我不担心我爸,就怕母上一个人孤零零的,要真有个什么事,都没人照顾。
“爸,我拜托你件事儿呗!”我斟词酌句,小声说道。
“说吧!”他一个转身,又比划了个招式。
“嗯……您没事儿的时候,能不能偶尔给我妈打个电话啊?”
我爸终于停了下来,拿起搭在腰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皱着眉头问:“岚岚,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你是不是又要跑哪儿去?”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过了这么几年,我爸还是担心这个。
“爸,你想哪儿去了?”我勉强笑了笑,“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往哪儿跑?就是吧,最近不太顺我妈的意,希望你能开导开导她!”
“我说一百句,也顶不上你领个男朋友回家强啊!”我爸叹口气,“岚岚,我现在不催你,不过你妈那性子你也晓得,等你结了婚,她什么心事就都没了!”
我无言以对,说我爸和母上合不来吧,偏偏这事儿上他对母上理解得最透,难不成真应了那句老话:距离产生美?
“爸,你吃早饭了没?”我一屁股坐在花坛上,把水杯递到他手里,“我还没吃呐,要不咱们搓顿早饭吧!”
他仰头灌下大口白水,长长地吁口气,笑着点点头:“行啊,我们父女俩还真的好久没一块儿吃饭了!”
“走吧!”我火速收拾好他的东西,挽着他的胳膊一齐朝小区外面走。
“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行吧,反正就解决温饱,挣大钱呢,指望不上……”
一路和我爸说说笑笑地走向外面的小吃店,气氛无比融洽。
我有些心酸,如果,这时候,母上也在,那该多好……
选了家比较干净的小店,闻着门口炸油条的香味,突然就觉得饿了。
“老板,来四根油条,两碗豆浆,都不加糖!”我冲着门口大喊。
“不用,来两根就行!”我爸立马接上话,“再给我拿两个香菇包子!”
听到这话,我笑了笑:“爸,你不是最喜欢吃油条了吗?”
“哎,油炸食品,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爸我早就戒啦!”他乐呵呵地回答。
嗯,这样也好,您老人家能长命百岁,也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吃完饭,我说我给钱吧,爸非抢着付钱,也就十来块的事情,搞得跟吃了顿大餐似的,我爸一脸严肃地命令我把钱收回去时,店主笑得差点儿没趴下。
出了店门,我轻瞪他一眼,撅嘴道:“爸,跟我抢什么啊,就好像我连十几块都给不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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