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推门的背影在他那声‘婊子’出口的时候僵了僵,她狠狠吸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对着洗手间里的半身镜洗了把冷水脸,指尖冻得有些发红,她忍着寒冷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套上身,盯着镜子里的女人看了一眼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裴钦听到开门声往后侧了侧头,搭着的腿也因为这个动作而放了下来,看到出来的暮晚时吹了声不大的口哨,“身材不错。”
暮晚没理他,越过他直接往外走。
“你身上连个钢镚都没有,拿什么还我钱?”裴钦在她即将拉开病房门的时候轻轻道。
暮晚的动作顿了顿,“明天拿给你。”
裴钦竖起一根手指朝她左右晃了晃,“按照我公司的利息算的话,明天给就不是这个价了。”
暮晚扭过头看他,半晌后问:“你想怎么样?”
裴钦笑了笑从椅子上站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后抬腿朝她走来,“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坏,我虽不是菩萨转世,好歹我妈还信佛呢,救你那纯粹就是个顺手的事儿。”
“就跟当初替顾淮南拿离婚协议书给我时一样么?”暮晚毫无畏惧的抬眼与他对视,“这么喜欢做好事,何不组建个慈善机构,放什么高利贷呀?”
“谁说不是呢,我可不像你前夫,一边背后捅人刀子一边资助什么幼儿园,”裴钦拍了拍自己胸口,“你说他究竟安的什么心呐?是赎罪么?还是……”
“如果你只是缺个陪聊的话,作为你口中婊子的我倒可能给你介绍几个,”暮晚抿了抿嘴扭开了病房的门,“我可没那个国际时间。”
“ok,”裴钦跟在她身后出了病房,随手拿过门外长椅上的一个黑色纸袋,“穿上吧,如果不想明天又来医院的话。”
暮晚偏过头看了一眼,是件驼色的大衣,一看就很厚实,价格肯定也不在话下,她不由得轻笑出声,“打一巴掌给个枣?”
“啧,要换个人我肯定都不用下巴掌就搞定了,你嘛,我暂时有些舍不得了。”
暮晚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视线扫过他手里的大衣,唇角上扬着接了过来,“你这话我有些不懂。”
裴钦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笑着点头,“不错,人靠衣装这话一点儿不假。”
暮晚抬手系紧垂在腰间的腰带后朝着跨了两步,垫着脚尖抬手掐住裴钦的下巴,声音魅惑中带着些许凉意,“裴总不会是想泡我吧?”
裴钦挑了挑眉,垂下眼帘看她,“不可以吗?”
暮晚先是一愣,随即轻笑出声,“可以,”指尖在他下巴上轻轻摩擦着,“怎么会不可以呢,裴总想怎么玩儿?”
裴钦抓着她的手捏了捏,“顾淮南跟徐嘉颖的婚期你还不知道吧?明年九月。”
暮晚抽回手看着他,“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你不恨他么?”裴钦啧了声抿唇轻笑,“想想你原本可以有多幸福?再看看现在?不恨吗?”
暮晚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似乎被他认真的表情逗乐了,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回廊里显得格外空寂,大半夜的有些碜人。
第023:孩子
“你们不是好兄弟么?”暮晚凝着眼看他,“现在拉着我去搞他,你是不是在来的路上嗑药了,神智不清了吧。”
“非也,”裴钦竖着根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就说有没有兴趣吧。”
“没有,”暮晚抿着唇笑了笑,“一点兴趣也没有。”
裴钦看着暮晚有些急促的背影啧了一声摇了摇头,“现在的女人呐,个个都是扯谎精,没一个诚实的。”
暮晚回到西区的筒子楼里时已经凌晨四点了,楼下早餐店里的夫妻已经开始把包子馒头一个个上笼了,暮晚打开门将自己仍到床上,缓了会儿才走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头有些沉,暮晚从抽屉里翻出两袋儿999合着感冒灵喝了下去,扯过被子闭上了眼。
电话在烈日当头下响了好几回才把暮晚从睡梦中叫醒,她微眯着眼抬手往枕头下摸去,刚把手机摸出来响声又歇下了,她翻了个身扯过被子把头蒙住准备继续,门外又适时的响起了‘扣扣扣’的敲门声。
暮晚烦躁的在被子里拱了拱,敲门声却丝毫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失去耐心,暮晚蹬掉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瞪着门外看了几秒后才趿着拖鞋起了身。
“祖宗啊,你可算是开门了,”慕辞心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挤开暮晚进了屋,“快看看您那富贵的手机,念念上面显示的啥。”
暮晚对着门外的太阳打了个呵欠,把门关好后走进卧室从被子里翻出手机看了看,“未接来电。”
“几个?”慕辞心坐在沙发上拿刀削刚买的苹果,头也不抬的问。
暮晚又低头看了眼,“八个。”
“牛逼大发了,”慕辞心拿刀尖对着暮晚比划了两下,“亏得您还能认识上面的数儿呢,说明感冒已经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暮晚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翻出个夹子把身后的长发一拢夹了起来,挨着慕辞心坐到了沙发上。
“我也纳闷儿呢,今儿早上正拍一洗发水儿广告呢,头发都湿透了,一个人跑进来跟我经纪人说你病了,特别重,快死了。”
暮晚看着被她摧残得坑坑洼洼的苹果伸手接过来削着,“谁这么缺德呀,这么咒我。”
“我还真得感谢那缺德玩意儿呢,老实告诉我,你说你找到工作了,到底什么工作?”
“不跟你说了吗,怎么还问。”
暮晚抬手准备切开,慕辞心摆了摆手,“专门给你买的,吃了感冒就好了。”
“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感冒了吃苹果就能好的。”暮晚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张嘴咬了一口,“嗯,真甜,是不是加爱心在里面了?”
“别想着转移话题,”慕辞心显然不信,“再给你一次改口的机会。”
“我真的……”
“还骗我呢?”慕辞心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扔给她,“我朋友都看到你了。”
暮晚只扫了眼那张粉色的名片就低下了头,她不想告诉慕辞心自己在那种地方上班并不是怕她看不起她,相反,她是怕她的身份因为她而受到影响。
“对不起,没有事先告诉你,”暮晚把苹果放回茶几上,转头看向一脸怒容的慕辞心,“这里没你想得那么不堪,你别担心。”
“你以为我在娱乐圈儿里摸爬滚打这几年都白混的?”慕辞心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你当我还是刚进大学那会儿呢。”
“真的,”暮晚拉了拉她的胳膊,被慕辞心甩开了,她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工作是我在狱中的一位好友介绍的,那里的老板是她……”暮晚想了想复道,“是她亲戚,他挺照顾我的,真的不用担心。”
“你可是硕士研究生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上班?”
“那是曾经,不是现在,”暮晚怅然的看着她,“现在的我什么也不是。”
慕辞心看着她有些灰败的脸色张了张嘴,好半晌硬是半个字都没能挤出来。
“真的不用担心,”暮晚见她脸上稍有动容,又道:“我什么样的事儿没经历过,这些都不算什么的,别担心。”
“不行,”慕辞心想了想摇头道:“那工作不能再做了,你找个时间辞也,我找人帮你再问问,那班不能去上了,我还想你以后能再找个好人家呢。”
“好好好,听你的,”暮晚只好先应下,“等你那边一有消息我马上辞职。”
暮晚也想过这班儿到底还去不去上了,也曾像慕辞心所担扰的那样为自己忧过心,可却再没想过自己还能遇上什么好男人了,就她这样的,先不说坐过牢,就在‘钱柜’这种地主上过班就没人敢把她往家里娶了。
何况,她是真的再没这方面的打算了。
暮晚等慕辞心走后给钱坤打了个电话请了三天假,钱坤倒挺爽快,也没问原由就一口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暮晚去了趟理发店,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后提着包打车去了北郊第一女子监狱。
在外面等了能有十来分钟,才看到宁乐一脸不耐烦的走出来,看到暮晚的时候愣了愣,暮晚倒挺开心,拿起电话放到耳边,隔着厚厚的玻璃指了指宁乐手面的话筒。
“真够丑的,怎么剪了个大妈式的发型。”宁乐拿起话筒的第一句话让暮晚有些无语。
暮晚抬手把耳边的头发夹到耳后,“不好看吗?我觉得还不错。”
“欣赏水平可是一点儿没提高,”宁乐嫌弃的眼神让暮晚很是挫败,“跟着菲菲就没学会怎么打扮打扮自己?”
“本来想上个色的,这不想着来看你么,怕来不及。”
“都是借口,我又不是过了今天就寿终正寝了,怕明天见不着了还是咋地呀?”
“怎么样,最近过得还如意吗?”暮晚笑笑问。
“还成,老样子,”宁乐打量她扯了扯嘴角,“你倒变了不少。”
“变了吗?”暮晚惊诧的抬手在脸上摸了摸,“我可没去整容。”
“想什么呢,神韵,神韵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