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干脆闭紧嘴巴不说话了。
“我妈……”暮晚盯着镜子里被雾气笼罩的自己和身后那人的轮廓,轻轻启唇,“她走的时候,真没说什么?”
顾淮南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应该说什么?”
“就没让你们把我给找回来?”暮晚问。
其实这个问题她以前也问过慕辞心,但慕辞心说当天她在拍一组广告,赶到疗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而当时唯一陪在母亲身边的,是顾淮南。
“说过吧,”顾淮南手上动作未停,“应该是说过的,不过时间太短了,就算通过途径让你回来,恐怕也见不到最后一面。”
暮晚垂了垂眼,没再说话。
“觉得遗憾?”顾淮南问。
当然会遗憾,而更多的还有庆幸。庆幸那时他们隐瞒了自己的情况,不然母亲看到她的样子,估计只怕会走得更快。
“她倒还真留了些话,”顾淮南见她情绪有些低落,说道,“你要听吗?”
暮晚抬了抬眼,唇线紧抿,但眼神里的渴望很明显。
“她让我们一定要幸福的走下去。”顾淮南提了口气,缓缓说。
暮晚撇了撇嘴,从鼻子里发出一记冷哼,算是对他这句话的不相信和嘲讽。
顾淮南也没当回事,垂着眼继续吹着头发,但却没再说下去。
他不禁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那双无力的、枯槁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满脸满眼全是祈求,祈求他的原谅,和祈求他不要将自己即将离世的消息告诉唯一的女儿。
要说原谅,不过是因果循环,他在她闭眼的那刻都没能点头,现在想来,那个时候,那个枯槁的老人,应该是带着无尽的遗憾和悲痛走的。
“差不多了吧?”暮晚抬手抓了抓头发,问。
“嗯?”顾淮南的思绪被打断,“是,差不多了。”他摸了摸头发关了吹风筒说。
暮晚从他手里接过吹风筒,装进袋子后放进了柜子里,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顾淮南一把搂在了她腰上,顺势一带将她带进了怀里。
暮晚微沉的脑袋被他带着转了半圈儿后更沉了,她诧异的抬起眼,张了张口准备说话时,顾淮南的唇压了下来。
暮晚的唇湿润中带着淡淡的酒香,calonsegur香甜的味道仿佛还停留在齿间,顾淮南就这么居高临下的品尝着那份美好。
暮晚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有点懵,反应过来后挡在他胸前的手使劲往外推了推,顾淮南紧紧搂着她半点儿没有要完的意思,舌尖扫过贝齿最后和她的纠缠在一起,和谐又美好。
有些事情,即便发生过,算起来也不太美好,不太美好的事情太多了,能让知道一件是一件吧。
暮晚被动的承受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吻,脑海里思绪翻飞,却又跟个个都打了结似的,反应迟缓。
顾淮南吻着吻着手就有些不老实了,搂在她腰上的手从衬衫下摆滑了进去,暮晚一惊,倏的睁开了眼睛,正对上顾淮南黑如寒谭的眸子。
顾淮南松开她的瞬间她张了张口,“你……”
顾淮南顺势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往外走,暮晚惊呼一声抬手搂了搂他的脖子,刚搂上去又觉得有太合适似的准备放下来。
“不要觉得有负担,”顾淮南抱着她边往卧室走边说,“全当我欠你的,现在慢慢还给你。”
“什……什么?”暮晚脸色发红有些茫然的问。
“夫妻义务。”顾淮南简单明了,语出惊人。
暮晚想说不用还,她也不需要。话还没出口又被一吻封缄,她被迫承受着顾淮南欠她的‘债’,越发觉得有时候自己的思维跟不上这人的节奏了。
在濒临爆发的那一刻,顾淮南俯身吻在她耳畔,声音低哑而性感,“我曾说过你欠我一个孩子,其实这话不对,应该是我欠你,所以,不要拒绝我。”
沉溺在愉悦中无法自拔的暮晚猛的睁了睁眼睛,顾淮南眼底的认真让她有些害怕,害怕这是一场天亮以后说再见的梦。
其实当初孩子没了的时候她也怨过,不但怨自己也怨他,怨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怨自己疏忽大意,更怨他无情冷酷,如果她没有进监狱,孩子就不会还没成型就没了……
后来在里面呆了几年,几年时间里她又想通了不少事儿。或许那就是命,凭那时候一心骗着她的顾淮南,即便没有入狱,恐怕那孩子也不可能留着。
就算没有那场意外,孩子好好的存活了下来,如果知道自己的身世和经历,估计也将是一辈子的痛。
该哭泣还是该庆幸,这些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想明白了,可猛然间,在这种温情时刻听到他提起,心还是没来由的抽了一下。
第二天,顾淮南比暮晚起得早,她被闹钟闹醒的时候,顾淮南正背对着她穿衣服。
“婚礼的方案你好好确认一下,多加些自己的想法进去,”顾淮南见她醒了俯身在她额间留下一吻淡淡道,“还有,我不会和徐嘉颖结婚这话我只说最后一次,不管你信不信。”
暮晚怔怔的看着他开门走出去的背影,耳边是他方才无比矛盾的话,额间仿佛还残留了他带着温热的气息。
第074:摊牌
顾淮南直接去了公司,刚从办公室的休息间拿了套衣服换上,陈秘书就走了进来。
“徐总监一早就来了电话,说徐氏那边的款项十点前能落实。”陈秘书说。
顾淮南昨晚就知道这一消息了,只平静的点了点头,“知道了,这几天你亲自带人过去盯着,西区的项目咱们公司投资也很大,不可能半点儿疏忽。”
“是,”陈秘书点头,“九点钟有一个会要开。”
“知道了,你先准备一下,让老陈把车开到公司门口,一会儿开完后我要出去一趟。”
顾淮南等不急了,暮晚的态度让他想快点儿将一切都结束。
徐嘉霖的电话来得很准时,十点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顾淮南挑了挑眉,暂停会议后接起了电话。
“很准时嘛。”顾淮南笑了笑,边说边往外走。
“看来你早知道了。”徐嘉霖愣了一下,吐出一口气。
“具体时间也是刚知道的,”顾淮南说,“你在徐氏吧,我现在手里有个会,结束大概还有半小时,咱们十一点在你办公见。”
“行。”徐嘉霖深吸一口气,“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随便,”顾淮南说,“或许你可以趁着还有一个小时去挑一件行头,又或许,你可以替你远在它国的母亲买张回国的机票。”
徐嘉霖笑了笑,不置可否。
在去徐氏的车上,顾淮南给徐嘉颖去了个电话,徐嘉颖似乎挺忙,说话还大喘气,“在公司?”顾淮南问。
“嗯,”徐嘉颖一边吩咐着助理安排公关那边出新闻稿一边说,“公司有个男演员昨晚在‘基调’被拍了,他是公司里除了新人资质最好的一个,正准备发通稿呢。”
基调是位于上海路酒吧街一间挺有名的gay吧,男演员出入这种地方被媒体给拍到了,星途基本也在这里算是划句号了,就算公司愿意拿钱给他做公关,估计以后在这条路上也不太好混了。
“那……要不你先忙?”顾淮南往后仰了仰将整个身子靠在座椅靠背上。
“没事儿,稿子也不用我写,”徐嘉颖说,“徐嘉霖联系你没,资金这会儿应该到财务部了,项目那边儿动工……”
“我们分手吧。”顾淮南低沉的声音在她喋喋不休里显得有些沉闷。
“你说什么?”猛然听到这么一句,徐嘉颖以为自己幻听了。
“早就该说了不是吗,”顾淮南道,“看你挺意外的,我以为你早有心理准备的。”
“阿南,你在说什么?”徐嘉颖不可置信的冲电话喊,“你是不是喝酒了?还是没睡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没喝酒,也很清醒,”顾淮南说,“相反,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徐嘉颖觉得耳朵里跟进了只飞蛾似的,里面一直传来沙沙的响,像极了翅膀拍打耳鼓的声音。
“为什么?”良久的徐嘉颖带着哭腔问,“我们都快要结婚了!”
“所以我才选择这个时候跟你说实话,”顾淮南说,“难道你希望我在婚礼现场跟你说分手吗?”
今天的顾淮南仿佛变了一个人,语调不再温柔,语气不再轻缓,说出来的话还像长了刺似的一根根往身上扎。
徐嘉颖脑子里猛的闪过裴钦的话来,她咬着牙狠狠的问,“是不是因为暮晚?所以,你给她买房也是真的?你说去意大利看婚礼现场,其实是跟她幽会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你冷静一下,”顾淮南烦燥的扒了扒头发,“我为什么跟你说分手原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四年前你的所作扎为算不得天衣无缝,我今天特意打电话来支会你,完全是看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儿上,与喜欢与爱都没有关系,我对你,从来都没有认真过。”
“你骗人!”徐嘉颖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她可以忍受顾淮南说分手,也可以忍受自己的面具在他面前毫无征兆的脱落,但忍受不了他说喜欢说爱都是逢场作戏。